沈豌與陸則深的關係更進一步,十分和諧。
翌日,鼎盛大樓,沈豌照常工作。
說起來,她在鼎盛也工作了一段時日了,陸則深每次去什麼地方,都會帶着她,沈豌也由此接觸了許多成功人士,其中不乏與繪畫相關的業內人士。
沒來到這裡之前,她還很猶豫,甚至很無奈。
可過去這麼久,她倒是習慣了。
沈豌感覺,陸則深是有意帶她接觸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在繪畫領域上頗有地位的幾位前輩。
總之,沈豌很開心。
……
下午,總裁辦。
華堂站在大班臺前,將調查好的事情一一彙報,“陸總,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該封口的都已經封了口,至於這件事的源頭——”
‘叩叩’
華堂話未說完,敲門聲驟然響起。
陸則深給華堂使了個眼色,華堂會意,立刻收了聲,只當是沈豌進來了,不好再談。
“進來。”
陸則深迴應了一聲。
彼時,華堂已經準備轉身離開了。
然,與來人打了個照面後,他愣了一下。
到底是跟在陸則深身邊多年,華堂很快便猜到了來人的目的,他恭謹的點了點頭,“蘇老夫人。”
蘇湘微笑着,雙手環抱在身前,手裡還拿着兩本雜誌,不必看也知道是什麼內容。
她神色看似和善,聲音裡卻滿是強勢,“華堂,我有些事情要和我兒子單獨談。”
華堂聞言,回身看了陸則深一眼。見後者點頭,這才離開。
華堂離開後,辦公室內有一段時間的安靜。
陸則深神色冷然,也不說話,動作緩慢的點了支菸。
蘇湘卻是心頭竄起了一陣火,她走過去,將手裡的兩本雜誌‘啪’的一聲摔在大班臺上,語氣不佳的質問,“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嗯?”
陸則深指尖夾着煙,神色漠然的吞雲吐霧。
他撣了撣菸灰,像是沒看到蘇湘毫不掩飾的憤怒。
將兩本雜誌移到一旁,冷淡的迴應,“這件事,已經處理好了,您不必煩心了。”
“處理好了?”
蘇湘的聲音有些尖銳。
她向來不動聲色慣了,在豪門生存多年,她學會的就是怎麼不動聲色的置人於死地。
可一遇到關於陸則深的問題,她一切的剋制都會化爲泡影!
難怪人人都說,孩子都是來討債的!
蘇湘冷笑,“你所謂的處理好了,就是將這些照片壓下來?”
“不然呢?”
陸則深擡頭看她,理所當然的反問。
蘇湘氣的身體輕顫,她指着那兩本雜誌的手也在顫抖,往日來優雅端莊的蘇夫人,此刻不復存在。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這些照片是真實存在的,沈豌和樓懷眠那段令人不齒的過往,也是真實存在的,你處理了照片有什麼用?”
陸則深蹙了蹙眉,像是因爲她把沈豌和樓懷眠連在了一起。
他將菸頭碾滅在菸灰缸中,語氣也沉了兩分,又反問道,“不然您想如何?”
陸則深那副無謂的語氣,顯然表明了他很早就知道這件事,可他還是那麼毅然決然的要定了沈豌。
蘇湘很不明白,沈豌究竟哪裡好,讓陸則深如此魂不守舍?
多年前,許多的風言風語,都將他和孟靜姝聯繫在一起,可蘇湘並沒有過於在意。
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可以處理好那些事,也瞭解陸則深對孟靜姝的感情。
可如今,遇到了沈豌,好像一切都變了。
蘇湘忽然發覺,這三十幾年來,她似乎從不曾瞭解自己的孩子。
陸則深的心思,遠比她想象中要複雜深沉的多。
蘇湘盯着陸則深的臉,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努力的轉換着語氣,用稍顯溫和的話對他說,“阿深,你是我的孩子,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陸則深聞言,神色未變,只是放在桌上的雙手,驟然緊握。
蘇湘像是爲他的人生做了最後的定語,“沈豌她不適合你。”
眉頭倏然擰緊,陸則深語氣篤定的迴應她,“適不適合,由我決定。”
陸則深聲音裡藏着冷意,每一個字聽在耳朵裡,都那麼的讓人憤怒,他說,“很感謝您爲我做的一切,但是您的種種做法,我都很厭惡!”
“你——”
蘇湘一噎,心底已經整理好的措辭,就這樣硬生生的卡在了喉間。
她想將這件事徹底解決,並不打算離開。
蘇湘還在猶豫着,該用什麼樣的方法和陸則深繼續溝通,這時,敲門聲突兀響起——
隨即,不等裡面的人迴應,來人已經推開了辦公室的門,伴隨着女人清柔軟的嗓音,“你的咖啡!”
蘇湘側過身,朝着來人看去。
沈豌臉頰上本掛着和熙的淺笑,卻在與蘇湘對視的那一剎那,驟然僵住。
那一瞬,沈豌有些不知所措,“蘇……蘇老夫人……”
沈豌想起了兩年前,蘇湘態度強勢的將一張機票和一張支票遞給她的那一幕。
沈豌知道,蘇湘對她排斥到了一定的地步,絕不會允許陸則深和她在一起,甚至篤定的認爲,她會害了陸則深。
當年,她答應了蘇湘,帶着支票和機票離開江州。
而兩年後的今天,忽然在這種情況下遇見。
想必,蘇湘很憤怒。
看到沈豌,蘇湘心底的火氣就蹭蹭上涌,沒法再和陸則深談下去。
她走到沈豌身側,目光透着冷意,聲音盡是冷嘲,“沈豌,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接着,‘砰!’的一聲響,蘇湘摔門而去。
沈豌緊抿着脣,站在原地靜默,十分不安。
陸則深不知何時從大班椅裡起身,踱步到沈豌身後。
他輕輕地抱住了她,像是在安撫。
沈豌手裡還端着咖啡,擔心弄灑在他襯衫上,稍稍後退了一小步。
擡頭看他,她有些擔憂,眉心微蹙的說,“蘇老夫人她……想必十分氣憤吧。”
陸則深神色漠然,雙手抵在她肩上,輕輕地安撫道,“沒事,有我在。”
語氣微頓,他聲音忽然一沉,半分警告,半分熱切,“這次,你不能再因爲旁人的三言兩語,就做出錯誤決定了……不準再離開我,聽到了沒有!”
沈豌微怔,被他眸光中過於的銳利嚇到。
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陸則深卻有些急了,按在她肩上的手猛然收緊,力道重到讓沈豌不禁擰了眉。
他沉着聲音發問,“回答我,聽到了沒有?”
沈豌回過神,早在決定於他重新開始的那一刻就下了決定,不會再因爲旁人的關係離開他。
她兩年前的做法,太不成熟了。
她點頭,回答的堅定,“嗯……我知道了。”
陸則深認真的盯着她看了好久,像是想透過她的眸子,直達她的內心。
直到他萬分確定了她的回覆,這才鬆了口氣。
語氣復又轉爲溫和,他輕聲安慰,“放心,一切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嗯。”沈豌又點頭,“我相信你。”
這樣的回答,幾乎是取悅了陸則深。
陸則深眉眼溫柔,垂首,吻了吻她的脣,抵着她的脣輕柔輾轉,聲音低低的呢喃,“乖女孩……”
他的乖女孩。
…………………………
…………………………
同一時間,樓公館。
樓懷眠站在樓老爺子的臥室門前吸菸,他神色不佳,摘了眼鏡拿在手裡。
向來很少碰煙的他,這一刻卻想點幾支一解煩悶。
腦海中回想起了不久前,不知道哪個沒眼色的,將那些雜誌放在了老爺子眼前。
老爺子是多大的年紀了,向來最疼他和沈豌,看到那種內容,怎麼可能淡定?
這會兒,家庭醫生在檢查老爺子的情況。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樓懷眠有些害怕,雙手發涼。
醫生從臥室出來,他很快迎了上去,掐了煙,語氣有些急,“情況怎麼樣?”
醫生回答的直接,“需要住院,請儘快聯繫院方。”
垂在身側的雙手驟然捏緊,樓懷眠靜了好久,才點了點頭,“好,我立刻就去辦。”
說完,將眼鏡重新戴好,欲要轉身。
“等等!”
醫生忽然又叫住了他。
“樓先生……”醫生臉上的神色有些猶豫,過了好一會兒才語速緩慢的提醒,“樓老爺子已經是這個年紀的人了,從年初開始,他的身體就每況愈下……你……做好準備。”
樓懷眠聞言,心底驟然一沉,向來顯露於人前的溫和斯文,這一刻再也掛不住。
他的心情和神色,俱是十分複雜。
甚至,很想揪着醫生的領子詢問,什麼叫‘做好準備’?
樓懷眠無法接受這樣的回覆,因爲他不知道如何將這件事告訴沈豌,更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沈豌。
他害怕這件事的曝光,沈豌比他更害怕。
……
樓誠已經送往了醫院。
樓懷眠辦好了一切手續,交代了看護照顧樓誠,如果老爺子醒了,立刻告訴他。
樓懷眠站在走廊裡,內心惴惴不安,手裡拿着手機,屏幕上是熟悉的聯繫方式。
猶豫了彷彿有半個世紀那麼久,他才指腹微顫的將號碼撥通……
“你好,我是沈豌。”
電話很快被接通,樓懷眠卻忽然陷入沉默,幾次艱難的啓脣,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