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門口,服務生敲了門。
“請進。”
不多時,裡面傳來回應。
“您請。”服務生討好的爲沈豌開了門。
包廂裡有四個人,華堂站在陸則深身側後方,見到沈豌時,微微一愣。
陸則深坐着的位置,恰好背對着房門口。
沈豌看到他一隻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夾着煙,煙霧徐徐升騰。
沈豌微擡下頜,徑直走過去,直接坐在了陸則深身側。
對面是與陸則深洽談合作的企業老總,見到沈豌如此大膽的舉動,立時一愣。
再看向陸則深,後者淡定的吞雲吐霧,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老總不敢怠慢,看着沈豌,疑惑道,“這位是?”
沈豌伸出手,端莊優雅的微笑,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陸總的妻子,沈豌。”
老總驚了一下,連忙回握住沈豌,態度格外客氣,“原來是陸太太,失敬失敬。”
陸則深指尖的香菸燃盡,他將菸蒂碾滅在菸灰缸中,從椅子裡起身,對着那位企業老總微微頜首,語氣平靜,“抱歉,先告辭了。”
“陸總?”老總一愣,不明所以。
眼見着陸則深和華堂雙雙離開,然後這位陸太太也跟着起身,提着裙襬追了出去。
這是……什麼情況?
……
沈豌追着陸則深上了車。
賓利慕尚車後座,氣氛陷入冰點。
駕駛位上的祝橋,透過後視鏡偷偷地打量兩人,心裡一陣不安。
‘咔噠’
有打火機蓋子闔動的聲響,打破沉靜。
隨即,香菸燃起,車廂內漂浮着淡淡的菸草味。
沈豌蹙了蹙眉,終是忍不住先開了腔,“陸則深,你已經躲着我很多天了——”
“沈豌,誰給你的自信?”
未落的話音,被陸則深的低沉聲線驟然截斷。
他側首,眉目間凝着冷意,脣畔撩起的弧度,卷着濃濃的譏誚,“你憑什麼認爲我在躲着你?”
沈豌咬了咬脣角,吵架,她吵不過這個男人,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無謂糾纏。
她直接問道,“你爲什麼要收購畫社?”
質問的語調落入男人耳畔,陸則深吐了口煙霧。
青白色的煙霧,籠罩了他的臉,沈豌看不太清他此刻的神情。
只能聽到男人被煙燻過的嗓音,愈發低沉沙啞,“我已經提醒過你了,惹怒了我不會有好結果。”
聲音落下,陸則深將未吸完的煙碾滅在扶手箱旁的菸灰缸中,挺闊身形朝着沈豌壓了下去,將她逼入一個退無可退的死角。
很快,下巴被男人有力的手指攥住。
沈豌聽到他冷聲譏諷,“倒是你,從江州追到京州,想幹什麼?”
沈豌去推他的手,卻抵不過他的力氣,最後只得無奈放棄。
她勾了勾脣,笑容裡也藏着冷蔑,語氣輕輕地,“陸則深,你生我的氣,卻拿畫社出氣,有意思嗎?”
“嗯,”陸則深點頭,“有意思。”
“你——”沈豌一時哽住。
陸則深眯眸看她,就連眉骨間都蘊着森冷。
沈豌的氣焰逐漸被壓了下來,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始終處於被動。
沈豌清楚,和他硬碰硬,不會有勝算。
輕吸了幾口氣,沈豌改了語氣,柔聲問道,“能別收購畫社嗎?它不是我一個人的。”
四目相對,兩人間極近的距離,沈豌看到他黑如曜石的眸底,倒映出了她的臉。
空氣裡緘默良久,陸則深這才鬆開她,卻沒有正面迴應這件事,反而格外不耐煩的說,“陸太太,我待會還有一個合作要談,請你下車。”
“我不下車,”陸則深不鹹不淡的態度,讓沈豌十分無措,她壓着火氣和他打商量,“陸則深,我們之間的事,可以不要牽扯別人嗎?畫社不止是我一個人的心血——”
驀地,後腦被男人強有力的大手按住!
稍一用力,就將她帶入了他懷裡。
沈豌一驚,雙手抵在他肩上。
陸則深聲線玄寒,一字一頓都透着十足的冷意,“沈豌,我對你好的時候,你欲擒故縱的矯情。現在沒耐心了,你做這些還有意義嗎?”
“我什麼時候欲擒故縱了,我做什麼了!”
莫名其妙的一番話,徹底摧毀了沈豌的好脾氣。
沈豌臉上的溫色,再也掛不住,卯足了勁在他懷裡掙扎。
沈豌此刻對他格外抗拒,身體的本能反應,小臉上的掙扎神色,都徹底觸怒了陸則深壓在心頭的怒火。
他忽然冷喝,“滾下去!”
不給沈豌反應的空間,陸則深已經打開了她那一側的車門,而後態度強硬的將她推下車。
“陸則深——”
車門隨即被摔上,切斷了沈豌的聲音。
陸則深臉色陰沉,冷聲吩咐,“開車。”
祝橋朝着車外看了一眼,有些擔心,“陸總,太太她……”
“讓你開車!”
男人蘊着憤怒的厲喝響徹耳際,祝橋背脊一僵,冷汗唰的就掉了下來,再不敢多言。
賓利慕尚很快駛向馬路,沒入車流。
………………
………………
沈豌回到酒店後,本想等着陸則深回來,卻收到了祝橋的短信,告訴她陸則深已經退房了,沈豌只好又訂了回江州的機票。
一天一夜的折騰,從沒有這麼累過。
回到江州後,沈豌又試着給陸則深打了電話,他還是照舊掛斷。
翌日上午,沈豌去了SG畫社,想和虞思危商量這件事。
畫社一共有兩層,一樓是展覽和待客,二樓是辦公區。
虞思危的辦公室在二樓最邊上的一間。
沈豌剛踏上二樓的最後一層臺階,就聽到了辦公室裡傳來爭吵聲——
有男人低低的聲音響起,透着十足的威脅,“虞小姐,我勸你還是簽了合同,我們想尋到這間畫社的紕漏,那很簡單……別到了那個時候,您賠了夫人又折兵。”
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沈豌看到虞思危和對方對峙,臉上的神色不太好。
她已經從椅子裡起身,有要發火的徵兆。
“思思。”
在虞思危失態之前,沈豌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來收購畫社的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一臉的商人精明相。
相較虞思危無法掩飾的慍怒,對方顯得淡定太多,那副不動聲色壓着人底線的模樣,簡直和陸則深如出一轍。
果然,什麼樣的老闆,就會帶出什麼樣的下屬。
沈豌彎了彎脣角,扯出一抹微笑,態度堅定地說,“告訴你們陸總,畫社我是不會賣的,想找紕漏,隨便他。”
對方聞言,微笑頜首,“好的,我會如實轉告。”
男人離開後,虞思危坐回椅子裡,特別無奈的看着沈豌,“豌豆,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怎麼得罪陸則深了?”
沈豌抿了抿脣,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將事情告訴了虞思危。
聽完沈豌的敘述,虞思危明白了,這就是小兩口吵架,然後火星子撩到了她身上。
她也是夠倒黴的!
虞思危一把抱住沈豌的手臂,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豌豆,我求求你了,快把他哄好吧,我可不想每天面對這些人,”
頓了頓,她又出了個‘特別棒’的主意,“男人嘛,很好哄的,到牀上談談心,他就什麼都聽你的了。”
沈豌,“……”
*
同一時間,鼎盛大樓22層總裁辦。
陸則深接過一通電話,對方將沈豌面對收購畫社時的態度,分毫不差的轉告給他。
陸則深一手拿着手機,一手夾着煙,吞雲吐霧,淡淡的迴應,“知道了。”
而後,掐斷通話。
華堂就站在大班臺前,將手裡的文件遞到桌上,沉吟了片刻後,小心翼翼的措辭勸道,“陸總,您這樣逼着太太,會不會適得其反?”
陸則深將手機握在手裡把玩着,青白色煙霧後的一張臉,平靜無波,僅是眼眸輕輕眯起。
接着,視線落在華堂身上,淡聲吩咐,“打電話給她,告訴她我今晚會去福祿堂。”
華堂靜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點了點頭表示瞭然,“我明白了,陸總。”
跟在陸則深身邊多年,老闆的心思,華堂也摸透了五六分。
看樣子,老闆這是逼着太太服軟呢,真是太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