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驟然冷了幾個溫度,沈豌側首時,恰好與男人緊鎖着她的目光撞上。
手心緊攥,沈豌攬緊了身側男人的手臂。
即使來到這裡之前,她已經做好了會遇見他的準備。
可這一刻真的見了面,她竟然不知所措。
沈豌以爲,兩年的修煉,她已經足夠淡然,事實卻給了最沉重的打擊。
樓懷眠被沈豌攬着,他感覺到了沈豌的驚惶無措。
樓懷眠很清楚,今天這個晚宴,陸則深會來。
他其實很不想讓沈豌過來,可怎麼都拗不過她。
樓懷眠不知道沈豌究竟在想什麼。
與面前的幾位老總頜首道別,樓懷眠反握住沈豌的手,俯首在她耳側安撫,“別怕,有我在。”
沈豌還是有些不安定,恍惚間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有另一個人對她這樣說:別怕,有我在。
那個人在身邊時,彷彿總是會帶給她別樣的安定。
不遠處,男人攬緊了身側的女人,朝着她款款而來。
步伐沉穩,神色清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讓沈豌覺得背脊一陣冷意。
男人在面前一步遠的位置停下,沈豌輕吸了幾口氣,鎮定着自己的思緒,可視線卻不由得看向他身側的女人。
肖雲箏,她認得。
近兩年炙手可熱的影視女星,在娛樂圈中資源上佳,媒體尋不到半分黑點。
而這一切,只怕都要歸功於她身側的男人。
是陸則深,一手捧紅了肖雲箏。
只是肖雲箏這張臉……
沈豌無聲的笑了,笑容裡有着隱隱的譏諷。
彼時,緊鎖着她的男人,顯然看透了那抹譏誚。
心底頓時升起了一股無名火,陸則深特別恨!
恨到想撕碎了眼前這個女人!
兩年未見,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撞見。
陸則深依稀記得她離開的前一晚,那樣清冷的目光……
以至於後來每次回憶起,都會有窒息的感覺。
他眼眸輕眯,眸底透着隱隱的戾氣。
樓懷眠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他蹙了蹙眉,很討厭這種感覺。
不動聲色的向前走了一小步,將沈豌半擋在身後,率先出聲打破了沉靜,“陸先生,雲箏小姐。”
陸則深沒有應聲,視線緊鎖着沈豌。
那樣深切的目光,肖雲箏看了,心裡發慌。
不過,她仍是維持着表面的優雅從容,朝着樓懷眠輕輕點頭,微笑着迴應,“樓公子。”
語氣微頓,看向沈豌,語氣裡多了兩分故意,“這一位,不介紹一下嗎?”
樓懷眠看着肖雲箏與沈豌十分相似的臉,心底有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嗯……
他該怎麼評價陸則深這個男人呢?
心中失笑,他語氣淡淡的介紹着沈豌,“這是我的小外甥女,沈豌。”
“哦?”
肖雲箏忽然挑眉,眉眼間蘊着淺淡的笑意。
沈豌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對她十分的有敵意。
肖雲箏朝着沈豌主動伸過手,“沈豌,你好。”
沈豌神色淡然,下頜微擡,那股子驕傲,是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
她沒有與肖雲箏回握,只是聲音淡淡的迴應,“你好。”
肖雲箏僵在半空中的手,一時間就變得尷尬了。
臉上的笑容有些無法維持,肖雲箏忍不住攥緊了身側男人的手臂,眸光忿忿。
接觸到肖雲箏的那抹視線,沈豌卻恍若未覺。
是了,替代品就是替代品,再怎麼學,也學不到她的半分淡然。
“沈豌。”
空氣陷入僵持時,一記低沉到骨子裡的聲線,驀地響起。
纏繞在他舌尖的名字,他念出來時,除了繾綣,還有濃烈到化不開的怨恨。
沈豌朝着男人看過去,還未想好該說些什麼,手腕忽然一緊——
衆目睽睽下,陸則深就這樣半拖半拽的帶走了沈豌。
“豌豆!”
“深!”
兩道呼喊聲同時響起,來自於兩個不同的人。
樓懷眠與肖雲箏被丟在原地,俱是過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
…………
‘砰!’的一聲響,劃破耳膜。
賓利慕尚車門被人重重甩上,沈豌被丟進了車後座——
隨即,一個藏着濃烈男性荷爾蒙的身體傾壓而來,沈豌被他壓制的難以呼吸。
感受到噴薄在脖頸處的溫度,沈豌身體微顫。
時隔兩年,她對他的觸碰,仍然格外的敏感。
沈豌閉了閉眼,有些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壓在身體上方的男人,脣畔微微揚起,勾出一抹冷然的弧度。
看着像是在笑,可那抹笑意分明不答眼底,甚至明顯含着怨懟。
他聲音冷冷的,一句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說,“沈豌,兩年不見,我以爲你死了。”
沈豌抿了抿脣,緊握的雙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她努力讓自己平靜着。
兩年過去,時光在這個男人身上更添了些成熟的韻味,那種足以吸引女人的致命荷爾蒙。
只是他的眉眼間,更多了幾分冰冷。
那股子冰冷,讓人從心底裡感覺出寒意。
沈豌輕輕笑着,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看起來格外的甜膩。
可陸則深偏偏知道,這不是她真心的笑容。
女人一隻手拽着他的西裝袖口,微擡下頜,聲音輕輕地說,“陸先生,你這句話聽起來真像個怨婦。”
陸則深眯眸冷笑,沈豌能感覺到他對她的恨意。
心裡嘆了口氣,還好,還好……
尚有恨意,若是連恨都沒有了,那還何談愛呢?
沈豌想着,眸光黯淡了幾分,忽然想到了肖雲箏,那個與她有八分相似的女人……
其實,這兩年來,她一直住在與江州距離不遠的雲城。
只是除了樓懷眠和虞思危,沒人知道……
這兩年,除了樓懷眠和虞思危,她誰都沒有聯繫過,只是偶然會不經意的聽到關於他的消息。
有人說,陸則深身邊多了位新寵,長相氣質酷似前妻。
有人說,他對待新寵,寵溺萬分,甚至蓋過了前妻。
沈豌忽然間就很想見識一下這位新寵……
其實,今天這種場合,她不應該來的。
她已經答應了蘇湘,會帶着支票和機票,徹底離開他的世界。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控制不住這個。
沈豌想,或許這個男人,給她下了毒。
致命的毒!
沈豌輕輕牽動脣角,媚眼如絲的模樣,讓陸則深下腹驟然一緊。
他還那麼深刻的記得,她在他身下嬌聲迎合的模樣。
掐着她腰肢的手,寸寸收緊。
沈豌感受到了疼意。她輕輕眯着狹長的貓眼,語調清冷,藏着譏誚,說,“聽人說,陸先生身邊多了一位和前妻格外相似的新寵,我本來還不信,今天一見……”
說着,故意頓住。
陸則深聞言,冷笑一聲,抓住了其中的重點,“前妻?”
他挑眉,大手忽然掐在沈豌的下頜處,冷聲說道,“沈豌,如果我沒記錯,我們似乎還沒有離婚?”
沈豌笑了笑,低低的喊他,“陸先生……”
語氣微頓,她聲音嘲弄的故意問道,“請問您對我是有多麼的念念不忘,竟然專門擺着個替身放在身邊寵着,不覺得生厭嗎?”
這樣的一番話,攪得陸則深心底一陣不快。
他掐着女人的下巴,很想用力,很想看她吃痛的模樣,可僅是用了兩分力,見她眉頭輕輕蹙起,他便捨不得了。
陸則深在心裡暗罵自己:犯賤!
他咬着牙,眸色幽深的盯着女人的臉,恨恨的喊她的名字,“沈豌——”
這兩年來,陸則深都將自己的情緒控制的很好。
直到再次遇見了沈豌的這一刻,他無法控制自己,無法讓自己冷靜。
怒火忽然從心底的那個牢籠徹底掙脫,陸則深無法原諒沈豌的不告而別,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無法原諒,她竟然會從他身邊離開!
陸則深冷冷的盯着她看,從她身上離開。
沈豌感覺到身上一輕,而後,在她還未及反應時,手腕驟然一緊。
隨即,車門打開,她被男人狠狠地丟了出去!
沈豌一時不妨,腳上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險些摔倒。
車窗敞開着,沈豌可以看到車後座男人清冷的側臉,他聲音冰冷的說,“沈豌,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
說完,他從另一側車門下車,走回駕駛位,賓利慕尚重新發動,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豌心底驟然一沉,他應該,十分恨她吧?
兩年後的久別重逢,終於還是這樣不歡而散。
樓懷眠追出來時,沈豌正提着裙襬往回走。
見到沈豌安然無恙,樓懷眠心底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快步過去,擔憂的出聲,“豌豆,你沒事吧?陸則深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沈豌聞言,擡起頭與他對視着,輕輕地搖了搖頭,“沒事。”
很冷靜平淡的回答。
她說完,徑直朝着車子走去,已經打算離開這場宴會了。
樓懷眠看着沈豌的身影逐漸在視線中消失,心底愈發不安。
沈豌她……對陸則深舊情未了。
……………………
……………………
肖公館,曖昧綿長的深夜,空氣裡浮動着躁動因子。
二樓臥室,氣溫層層攀升。
半跪在牀邊的女人,極盡所有的所能去討好着身前的男人,時不時發出一聲嬌軟的低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