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殿大門緊閉,一衆侍衛把守殿門。聽着裡面衆女驚呼的聲音,外面的侍衛們也是面面相覷。
有幾個擠眉弄眼露出男人都心知肚明的笑容,頗爲猥瑣下流。
衛白蘇作爲衆人的統領卻是一言不發,面無表情。
錢雲來跑得很快,她儘量往人多的地方鑽。皇帝陳甫也太變態了,且不說錢雲來沒有在大庭廣衆下被人羞辱的愛好,就說貴妃程纖……想必她也不會僅僅滿足於讓錢雲來出一次醜就算了。
光明殿地方十分寬敞,也沒有什麼便於隱藏的角落,不斷地有妃嬪被皇帝或者貴妃的粉球射中,不管她們身份如何尊貴,總逃不過幾個健婦上前來粗暴的將衣裙撕扯得粉碎。
一時殿內慘叫哭泣之聲不絕。
有性子傲的,憋紅了一雙眼睛也不肯服軟,咬碎了牙齒埋頭就要朝石頭上撞去。說是如此昏庸荒唐,她已經沒臉皮再留在世上,不如一死了之。
程纖又怎麼會讓這些人如願,兩三個健婦撲上去,抓住手腳,使其動彈不得。還求了皇帝同意,給其塞上口枷,用繩子綁在了光明殿的高臺之上。
因爲綁的是貴人,程纖還特地吩咐了,須得用綢布搓的繩,否則恐傷了衆姐妹嬌嫩的肌膚,陳甫直接稱讚她想得周到。
與這個皇帝和貴妃程纖的第一次見面就讓錢雲來大開眼界。雖然小說中也寫了,這個皇帝昏庸無道、荒銀無恥,可書上的一兩個詞轉化爲現實之後,錢雲來才深切的感受到這八個字所代表的意思。
都說一入宮門雞犬升天,可誰又知道,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們,也不過只是一羣名聲好聽些的玩物。
若是皇帝守規矩懂禮儀,那後宮女人便能有三分臉面。要是遇上了陳甫這樣的,幾百妃嬪也不過是他取樂的東西而已,何曾有一點尊重?
縱觀歷史,哪怕是皇帝的女人,被送來送去,今日服侍帝王,明日服侍他人的也不少見。若是國破家亡,被搶來搶去,多人玩弄也是常事。
這時代的女人,身體、生死,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錢雲來混在人堆中,慢慢的就和淑妃三人失散了,卻不小心撞見了安嬪。
安嬪此人就住在景仁宮,原身失勢之後身邊的太監小賢子被分到她宮中做苦役,她雖然沒有特意照顧,倒也沒有特意爲難。錢雲來不管是落魄還是復位之後,她也沒有捧高踩低,最多就是敬而遠之罷了。錢雲來看得出來這位安嬪是真高傲,渾身上下都充滿着不願於世俗同流合污的清高。
此刻這位清冷的書卷美人花容失色,鬢髮散亂,狼狽不堪,兩人撞在了一起都痛呼一聲。
“麗嬪。”
安嬪竟然還有心情對錢雲來行了一禮,錢雲來第一次對她起了好奇心,不知道是怎樣的家族教出來的女兒,如此境況還謹守禮儀。
“安……”
錢雲來還沒說完,眼角餘光就看見一顆粉球朝自己飛來,她下意識的一閃,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步輦上的貴妃撫掌大笑:“麗嬪好身手,就是可惜了安嬪。哎呀陛下,常聽聞安嬪乃書香世家的女兒,不知道這樣世家大族養出來的女兒,身段和咱們這樣小門小戶的有什麼差別?”
“這個……哈哈,誰人又比得上愛妃?”
程纖使了個眼色,兩個健婦飛奔上前就要去剝安嬪的衣服。
安嬪臉色蒼白,一雙含着憤怒的雙眼卻越發明亮奪目,竟一時讓衆人晃了晃神。
“放開!”安嬪被兩個健婦反縛着雙手,卻仍能保持鎮定,她那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姿態倒是讓兩個健壯的宮婦猶豫了,這一時猶疑便被她掙脫了去。
“陛下不就是要看我等赤身裸體嗎,”安嬪身形瘦弱,此刻卻如一株勁鬆一般,透露出壓不彎催不折的氣質。
衆目睽睽之下,她自寬衣解帶,外衣、裡衣、長裙,一件件的滑落在地。
“又何必讓旁人動手?”
亂糟糟的光明殿突然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盯着安嬪,就連貴妃程纖都短暫的沉默了。可是很快,更加嘈雜的議論聲響起。
錢雲來站在人羣中聽見身後的幾個女人悄聲說安嬪是放浪不堪,趁機勾引皇帝。
這話顯然也傳到了安嬪耳朵裡,她咬緊了牙卻一聲也不肯辯解。
“既然如此,那妾身也不用別人代勞了……”一道嬌聲響起,寧妃張蓁蓁排衆而出。
“寧妃?”
看見張蓁蓁,陳甫本來有些僵硬的臉色頓時有了好轉。再一看她的衣裙,也有了污漬,原來是剛纔被陳甫射中的。
程纖嘴角含着一抹笑:“寧妃,你又待如何?”
寧妃高昂着頭,目光半點不曾從皇帝身上離開,她咯咯笑着解開了自己的外衣,一舉一動都充滿着勾—引,在這光天化日衆人注視下,陳甫竟然產生了一種禁忌的快意。
“陛下……”張蓁蓁微微氣喘,媚眼如絲,“臣妾可是乖乖聽話了。”
“好……好!”陳甫拍掌大笑,“愛妃今夜……”
他話還沒說完,就遭到了貴妃程纖一個含嗔帶怨的眼神,剩下的話,也自然而然的說不出口了。
“什麼玩意兒,不玩了!”程纖將手中的白玉彈弓使氣一扔,正巧打在寧妃的胸脯上,痛得她驚呼一聲,卻仍不忘趁此機會朝着皇帝拋媚眼
陳甫趕緊勸解:“唉,貴妃,正是高興的時候,如何又使性子了?”
程纖眼珠一轉:“並非臣妾使性子,而是這彈弓實在無趣,射也射不了多遠,反倒累得這些擡輦的氣喘吁吁也追不上幾個人。”
“那愛妃……這,可是要牽馬來?”
程纖挑眉:“倒也不錯,再換上弓箭。”
“可愛妃你也不會騎馬啊。”
“這有什麼難,陛下與我同騎一馬即可。拿張小弓與臣妾,再把箭頭去掉換上粉球便是。”
陳甫沒有半點猶豫,欣然同意。
宮女們牽來一匹溫順的母馬,扶着貴妃與皇帝蹬鞍上馬,然後這場荒唐的‘圍獵’又繼續了。
弓箭射人可比彈弓疼多了,好些妃嬪被射中後痛哭不已,可這卻絲毫沒能引起陳甫憐香惜玉之心。
又接連射中十幾個之後,程纖的目光盯準了人羣中的錢雲來。她對着陳甫嬌嗔:“咱們的惠妃娘娘原來躲在那裡呢,怪不得總是找不到。陛下,這一箭由您來射如何?”
陳甫看着懷裡的程纖,哪裡肯說個不字,即使有些猶豫也很快打消了。
跟着鞍前馬後的宮女奉上一支箭,陳甫拿在手中張弓搭箭很快瞄準了錢雲來。
“就是這樣,”程纖在皇帝耳邊輕聲蠱惑,“放箭吧。”
長箭破風而去,直奔錢雲來的腹心。
錢雲來看着那箭飛來,卻猛的感受到一股不詳的預感,她趕緊往旁邊一撲,卻仍然感受到了利器穿破皮肉的劇痛。
“麗嬪!”
是淑妃姐妹的驚呼。
錢雲來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太后駕到!”
光明殿外堪稱把守森嚴,可是太后一到,哪怕是皇帝下的命令,這道門也不得不開了。
太后一行人一跨進殿內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高臺之上白花花被綁着的幾位妃嬪真是亮瞎了一干人等的眼。更加別提殿內三五成羣‘破衣爛衫’的其他妃嬪。
太后才讓開門,現在立刻就以更快的速度下令關門,並命隨身的太監都留在殿外,然後快步朝皇帝等人走去。
皇后亦步亦趨的跟在其後,卻只得到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皇帝趕緊抱着貴妃下了馬,正手足無措之時,太后已經到了他們面前。
“好好好,祖宗打下來幾百年的江山,你只用一日就留給後人無數恥笑的事蹟。好,皇帝你真是好得很啊!”
太后年輕時也曾垂簾聽政,若真的發怒,皇帝也不得不退讓三分。
好在太后知道事情輕重,並沒有在此大發雷霆。只是吩咐身邊宮女脫下外衣,先給衆位妃嬪遮醜,又把綁在高臺上的妃嬪解救下來好生安慰。待看見受傷的錢雲來時,更是目露冷光。
“趕緊將麗嬪扶到殿內,再去太醫院宣趙太醫!”
“太后,”陳甫看着錢雲來被鮮血染成豔紅的衣裙,也有兩分愧疚,“朕也不知爲何……爲何這粉球中會藏有箭頭。定是那些下人偷懶出錯,這才……這才傷了麗嬪。”
太后冷笑:“究竟孰是孰非,哀家必然明查,定還麗嬪一個公道。”
“嗯,”陳甫一揮手,“不錯。方纔是哪個給朕遞箭的,將她拉下去砍了!”
一直負責送箭的宮婦噗通一聲跪下來,磕頭不止,卻一個字不敢多說。
“不錯,”貴妃道,“出了這樣大的事,定然要好好懲治。”
太后目視着她,連表情也欠奉:“不勞貴妃操心。這些人都捆起來,待哀家親自審問。皇帝行爲不檢,當抄祖宗家法百遍,並應長跪懺悔。皇后身爲六宮之主,卻不勸諫君王,禁足一月。貴妃蠱惑帝王,荒銀無道,當廢……”
“太后!”
前面等等懲罰,皇帝雖然臉色不好看,卻也忍耐了,可一說到貴妃頭上他便忍不住了。試想一個男人要是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護不住,那還有什麼意思,更別提他還是天下至尊。
“怎麼,皇帝有話說?”
“平民百姓尚可與自己妻妾嬉笑玩樂,朕身爲一國之君竟然還比不得他們嗎?”
“正是因爲皇帝你是一國之君,所以纔要……”
“行了,”陳甫憤怒的打斷了太后的話,“又是那些當爲表率的廢話!朕既然是一國之君,那便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太后若是年老空閒,還是回慈寧宮拜佛唸經吧!”
“你……”
太后氣得倒退兩步,而貴妃程纖卻露出早知如此的笑容。
“陛下,您怎可對太后如此無禮?”皇后趕緊扶住了昏昏欲倒的老太后。
陳甫雙目噴火,閉口不言。
太后也是多年的老狐狸,知道萬萬不可在此時讓步,否則以後,這後宮中她的話還有誰聽。
“好……既然皇帝這麼坦護貴妃,那哀家也無話可說。”
貴妃一派還沒來得及得意。
“只是今日這光明殿內所有宮女太監都得死,哀家不準一個留下。若是留了他們的人頭,那貴妃還是早廢了好!”
“不……”
“皇帝不必再說話!”太后疾言厲色的打斷陳甫,“若是這點也辦不到,那哀家即使披髮覆面去哭皇陵,也絕不容忍!”
貴妃身邊的太監劉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飛快的爬到皇帝和程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哭。
“陛下,娘娘……你們可要爲奴才做主啊,不過是陛下和妃嬪們玩鬧,如何就要咱們當奴才的填命了。陛下……陛下!”
皇后大聲招呼身邊的太監:“還不快快綁了堵住嘴!”
這劉欽乃是貴妃的左膀右臂,更認了掌印太監劉德做義父,是劉德和貴妃之間的橋樑。若是能除了他,便是斷了貴妃一臂!
如此大好機會,皇后又怎會錯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