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初!”暖暖輕輕地道出這三個字,“對嗎,周凌初,她纔是你真正愛着的人,牧宇森你說句實話,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是因爲真的愛我還是隻愛這張與她極爲相似的臉?”
牧宇森一怔,“你怎麼會知道她的本名?”驚慌中,口不擇言,泄露了自己內心的秘密,“暖暖,我……鈐”
“牧宇森不用再解釋了,你想說什麼我知道的,至於我爲什麼知道她的名字,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還有今晚我要在貝貝這,不回家了。”秦暖說完掛斷電話,指尖顫抖,她喃喃自語,“爲什麼,偏偏是因爲這張臉?”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浸溼了衣襟洽。
終究是動情了,動心了,可是轉瞬卻是又傷心了,傷神了,何其寥寥,愛之一字,不過是彼此的折磨。
牧宇森將自己陷進沙發裡,眼眸裡深邃陰沉,令人心生寒意,閃耀着幽藍的光束,喃喃自語道:“暖暖,我們之間的戲才僅僅直接開了個序幕而已,後面會越來越精彩的。”
……
已經是午夜時分,牧白方纔從新唐會所裡出來,放眼四顧周圍依舊閃爍的霓虹,嘴角微微扯出一抹淡笑,腦子裡的畫面一直定格在江偉川那清俊無比的臉以及他所說的那句話:“這次的土地競標,說是競標,但是我們悅天集團內部早有所決定,所以,牧白,我不管你是誰,今天這個面子我不能給你,我得尊重整個悅天集團內部董事會的意見。”
牧白冷清一笑,自己又來晚了一步嗎?
上次與德國的合作是一,今日又有人與東方集團爭悅天集團拍賣的那塊土地……這是巧合呢,還是根本就是有人有意而爲之。
車子開出去,在冷清的大街上劃出一道道亮麗的弧。
路燈下,一抹紅色身影映着白色的光,於蒼茫的暗夜中顯得格外的醒目,遠遠看去,那仿若是有人特意在那裡設了一個結界,圈住那抹紅眼的妖嬈,讓她終身都在那狹小的去區域裡徘徊逡巡……
那形單影隻的人,是落寞的,蕭索的,甚至是悽絕的。仿若這纔是她真正的天地,孤單,狹小,冷清……
車子驟然停下,那女子擡頭,原本暗淡無光的瞳,在看到來人時瞬間神采熠熠起來,而後卻又是變得極冷清,淡漠的看着走下車的牧白。
“夢蝶,你怎麼會在這裡?都這麼晚了,一個人多危險,走,我送你回家。”牧白見到褚夢蝶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些,這讓夢蝶覺得有點恍惚,似乎某年某月某地她和他之間有過相似的橋段。
褚夢蝶甩開牧白的手,“我自己回家就好,你還是走吧。”語氣冷冷清清,帶着如秋夜一般的薄涼,眼神錯落過牧白的探究,朝着馬路中央的過往的出租車招手,卻是好像沒有一個司機能看出她的需求似的,皆是飛馳而過,只留下滾滾紅塵。
“夢蝶,還是我送你回去吧。”牧白無奈的搖頭說道:“你別再任性了,就算不能在一起,但是哪怕只是站在老同學的離場,我也不會把你一個人都在這裡不管的。”
說着牧白便將褚夢蝶拉上了車,關上了車門之後,他自己也是坐進車子裡,鎖緊車窗,瞬間車子便飛馳出去。
牧白幾次看褚夢蝶,那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一閃而逝的霓虹,不言不語,和昔日的熱情大相徑庭。牧白猜想,或許就像是褚夢蝶所說的她誰也不愛,甚至不愛她自己。
“把香菸掐掉吧怪嗆鼻的。”牧白說道,“要不就把車窗打開。”
褚夢蝶聞聲,只是將香菸捻滅,然後又是長長久久的看着窗外,也不說話。
突然間褚夢蝶覺着喉嚨間一陣血腥味道,又來了,褚夢蝶暗道不妙,卻又不動聲色地將那口涌到嗓子眼的血生生地給嚥了回去。
“夢蝶,你怎麼沒和孟威一起出來,這麼晚,他難道就不給你打個電話來接你一下嗎?”牧白說道,似是在爲褚夢蝶抱不平。
褚夢蝶只是搖頭,皺着眉,忍着胃部傳來的一陣強過一陣的抽痛,片刻間她的額頭已經佈滿了白汗,她卻依舊若無其事的偏着頭,靜落的,冷清的,安靜的看着出窗外的繁華夜景。
良久,她終究是在忍不住了,悠悠的對牧白道:“牧白,你停一下車,我有點暈車,想吐。”
牧白立馬踩了剎車,將車子停在馬路邊,褚夢得小車,蹲在花叢邊,良久,牧白覺得時間實在有點長,決定下車看一看。
“牧白,你別過來,髒!”她回頭,對着與自己三步之遙的牧白說道,她起身,莞爾一笑,“好了,走吧!”慌亂間她似乎忘了些什麼。
重新坐回車裡,牧白的笑容突然僵硬住,只因他在倒視鏡裡看到的褚夢蝶是……
又是一個緊急剎車,褚夢蝶沒有反應過來,身子向前傾去,額頭“砰”的一聲撞在前面。
“牧白,你到底會不會開車?”褚夢蝶擰着眉說道,手指尖撫上額頭患處,疼痛不已。
“你別動!”牧白說道,扳過褚夢蝶的臉,手指擦過她的嘴角,這一次他看得真切,也聞得真切,那的確是血……
“夢蝶,你能替我解釋一下嗎?”牧白皺眉冷聲問道。
褚夢蝶低下眉宇。淡淡一笑,只說是:“今天多喝了些冰啤酒,可能是胃底出血吧。”漫不經心的態度,毫不在乎的口氣,卻讓牧白有一種揍人的衝動。
“夢蝶,一個連自己都不愛惜的人,憑什麼還讓別人去愛她,你能不能別總是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態度,你有想過那些關心你的人的感受嗎?”牧白說道,周身隱隱的是未發的怒氣。
“不要拿出一副教訓人的口吻,我的人生你都已經不打算參與了,那麼我的生活你最好也要不置一詞。”褚夢蝶單瘦托腮,手肘支在車窗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一閃而逝的景色。
“吱……”一長串的汽車輪胎的摩擦聲,車子在空蕩無人的街道上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夜色中火光四溢,牧白將車子向反方向開去。
“牧白,你幹什麼?”褚夢蝶登時瞪大了一雙眼睛,驚嚇之餘,一張臉,除了那張緋色的嘴脣,再無半點血色。
“帶你去醫院,胃底出血不是小事,得趕緊輸液才行。”牧白眉頭緊鎖着說道,沒有再看褚夢蝶一眼,卻是隱隱的讓人覺得恐懼,那周身散發的氣場強大至極,壓迫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夢蝶噤聲,撇過臉,誰也不在和誰說話。
良久,褚夢蝶才說了句:“牧白,你這又是何必呢,就當做是陌生人不好嗎?”
牧白看了一眼褚夢蝶,說道:“你可以把我當做陌生人,但是我不能,見到你生病我還是會心疼,比起背叛了我的你,不愛惜自己的你更令我恨!”
褚夢蝶原本冷清的眸子漸漸地染上一層溼意,低了螓首,“牧白,你喜歡過我對嗎?”沒有來得竟問出這樣一句,牧白微愣,“夢蝶,我們已經……”
“我只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過我?”褚夢蝶又問道,長長的睫毛低垂,遮擋着眼中的溼潤,在蒼白的臉上倒映着兩片花影。
牧白沉吟片刻,最終小聲的躡嚅道:“那時,我以爲和你在一起的那幾年就是一生一世,後來,你走了,日子久了,我才知道那幾年也不過是指間的彈指一揮。過去很美好,我找不出不喜歡你的理由,而是現在想想,我們都回不去了。”
褚夢蝶冷靜的聽着,就像是一潭水,平靜的,凜冽的,嘴角卻帶着似有似無的笑,半晌,才說道:“人生難免陰晴圓缺,能遇到你,陪着你走上一段,我此生足矣。”語氣裡竟有濃濃的化不開的憂傷。
牧白突然“噗嗤”一笑,“夢蝶,我怎麼覺得其實你還是蠻有趣的呢,告訴我最近你是在看什麼電視劇,竟能說出這樣煽情的話來,完全不像你啊。”
褚夢蝶一怔,煽情嗎?那還真的是不像我啊,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她咧開嘴角笑笑,卻不說話。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愛到癡迷,卻不能說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不能說我愛你,而是想你痛徹心脾,卻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不能說我想你,而是愛你愛到彼岸花開又荼蘼,卻不能在一起。
褚夢蝶透過前擋風玻璃看着那清晰的投射在那上面的牧白的影子,俊逸如斯,眉目如畫,那如星光般閃耀的眸子一如當年的清透,那是她的少年,讓她在午夜夢迴時分,也會哭醒過來的魂牽夢繞的少年,如今近在咫尺,卻仿若遠在天涯。
“牧白,如果我說我是真心愛你的,你還會再相信嗎?”褚夢蝶猶疑的問道,齒貝腰上紅脣,滿眼的期待與膽怯。“夢蝶,我覺得你今天說的話似乎是有點奇怪,怎麼,你和孟威分手了嗎?”牧白說道,語氣平靜,並不打算正面回答褚夢蝶的問題。
只消一句,褚夢蝶便明白,在牧白眼裡,她已經是一個骯髒到不堪的女人,無需再多說,她靠在汽車座椅裡,微閉着眼睛,一步錯,步步錯,怪就怪自己守得住心卻守不住自己的身。
有的時候,身體上的背叛遠比心靈的背叛更可惡,更可悲……
褚夢蝶躺在病牀上漸入夢鄉,牧白守在她牀邊,感覺到褚夢蝶呼吸平紊的時候,他悄悄地退出了房間,低頭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心裡似乎是有些煩悶,在窗口的位置點燃了一直香菸。
嫋嫋娜娜的繚繞着的白霧,似乎就是這人心中的煩悶,吐出來,可心情卻並沒有因此而好一點。他在想剛纔在車裡褚褚夢蝶的那些話,那種感覺像極了生離死別……
……
因爲愛才會放縱,因爲被愛才會有恃無恐,有些人卻是在失去了之後才明白失去的就真的是回不來的。
在牧白關上房門的那一刻,褚夢蝶的眼睛又重新睜開,坐起身來,自己將輸液管拔掉。她看了一眼那高高吊着的輸液瓶,裡面裝着的卻不是可以就她命的藥,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微笑,喃喃自語:“牧白……”依舊是他的名字,眼睛裡蓄滿經營的淚水,最終卻沒有掉下來。
“喂,孟威。”褚夢蝶對着電話講到。
那頭的人正在熟睡,朦朦朧朧間辨不出對方的聲音。
“我正在睡覺,有事明天再說好吧。”孟威翻了個身,一條細白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
“怎麼了,親愛的?”陌生女人的聲音,褚夢蝶微微一笑,低下頭將講電話直接掛斷,再擡起頭時,眼中已是清明一片。
“誰啊?”孟威眨着惺忪睡眼說道,卻在看見剛纔的來電人署名時,驚慌的坐起來。
“親愛的,怎麼起來了?人家還困着呢……”女人也跟着坐起來,扭動着靈動的腰身,埋怨着再次環住男人的脖頸。
孟威煩悶,看了一眼緊緊貼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厭惡的一把扯開,“你是誰啊,誰允許的你爬上我的牀?”
女人驚恐,嘴角噙着的笑意變得有些猙獰,“孟威,你別翻臉不認人,剛纔你在我身上可是百般討好的。”
孟威暗咒一聲,下牀在自己的文件包裡一通亂找,最後拿出一沓空白的支票來,在上面龍飛鳳舞的畫了一個一和幾個零。
“拿去,以後別再纏着我!”孟威將支票扔在女人面前。
女人冷哼一聲,卻在看見支票上的數字時,依舊妖嬈一笑,不再說話,也不再多做糾纏,甚至一個溫存留戀的吻都沒給,她就拎着衣服出了門。
孟威懊惱,煩躁地他直將頭髮抓亂,忽而想起什麼似的,又拿起電話回撥回去,來面卻傳來堆放已關機的聲音。
關於褚夢蝶,他一直都沒有抓住那個女人的心,她總是若即若離,一開始的時候,孟威覺得這樣的她總是婦幼新鮮感,讓他爲她着迷,可時間長了,他便猜想其實褚夢蝶總是對自己忽冷忽熱的原因便是在她心裡其實裝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回國後,褚夢蝶一直都在幫孟威,而孟威經營酒店的最強勁的對手就是東方酒店,褚夢蝶在這個時候卻自告奮勇去接近東方酒店的總裁牧白,企圖套取商業機密。他信了,且信得服服帖帖,以至於他沒有去調查。
如孟威所料,褚夢蝶的確骨子裡天生就帶着媚,沒有一個男人能招架的住她的誘惑,牧白淪陷了,卻在這時孟威卻發現事實並不像他想的那樣的簡單,直覺告訴他,褚夢蝶已經愛上了牧白。儘管褚夢蝶口口聲聲都是在說她是在幫他,可是孟威卻發現,褚夢蝶在和木阿比在一起的時候纔會笑得溫暖,笑得妖嬈而甜膩。而褚夢蝶和孟威在一起的時候,縱然她也是熱情如火,卻終究不是發自內心的給予,她可以和他上=牀,卻從來不會迎合他的吻。
……
時值深夜,褚夢蝶一個人走在馬路上,風是越發的瀟灑,夜是越發的薄涼。褚夢蝶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有無數出租車從她身邊開過時按下喇叭,而她卻置若罔聞,自顧自的走着,不打算再去攔下任何一輛車。
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褚夢蝶跑到樹下,吐得沒完沒了,大多時候只是乾嘔,只是那最初時的那一口濃濃的鮮血盾留在口腔裡的感覺叫人不住的噁心,
星光寥落,偶爾會有一兩個星子悄然滑落,快速的一閃即逝,不拖長長的星尾,褚夢蝶仰頭捕捉到星星滑落的模樣,微微一笑,有人告訴她天上的每一顆星,就象徵世上的每一個生命跡象,如果有一顆隕落,那必定是因爲地上的某一個人在那一刻死去。
“會是哪一顆呢?”褚夢蝶仰頭喃喃說道,企圖在浩瀚的宇宙蒼穹裡尋找到那顆屬於自己的星星。
“是不是有一天,我也會伴着這星子滑落而隕歿了去,那時候誰還會記得我,每年芳草青青的時候誰又會手捧一束勿忘我到我的墳前訴說,誰又會在我的墳前落淚,將我們的從前回憶?”
她就靠在樹邊,血腥味麻痹了自己的鼻子,習慣了,也就不覺得噁心了,默默想着從前的故事,細細數着未來的日子。有些生命來的太過匆匆,走的卻也匆匆,很多事都還來不及做,就被上天收回了生命。只是,無論着生命的時間是長是短,這一生我們都會過的足夠痛苦。
“美女……”有人走過來這樣叫着褚夢蝶,“過來陪哥哥喝一杯?”
褚夢蝶擡頭,兀自一笑,不做聲,只是面色冷冷的,起身來,直直的盯着那走過來的醉漢。
那男人臉上一臉猥瑣的笑,鎖着褚夢蝶的眼睛裡滿是精光,卻在走近之後,“哐當”一聲酒瓶落地,散成滿地的碎片,還未喝完的酒流出來,染黑了一片冰冷的水泥。
“你你……你……鬼啊……”那男人大喊着不敢再向前一步,指着眼前的女人,顫抖着,褲子瞬間溼了一片。
那蒼白的臉,佔着血的脣,詭異的笑,披散着的長髮,火紅的衣,一切都來的如同鬼魅,褚夢蝶只向前一步,那男人便再也站不住,直接倒地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