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戈在艉樓上方的木牆後的角落裡潛伏了下來。他微微探出頭,往遠處的紅霧號看去。這個時候,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進入了四百米,由於鷹眼術的加持,他很清楚的看到,紅霧號的艉樓上方,站立着一個穿紅色袍子的法師。
“看到你了!”迪亞戈喃喃自語道,他端起槍,把前護木架在木牆上,開始瞄準。與陸地上不同,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在四百米的距離上射擊一個活人,這非常的考驗槍法,更不要說,不時怒吼的火炮造成的船體震顫了。
他緩緩的把聖光之力灌注到子彈中,不慌不忙的瞄準着。說實話,這個法師太大意了,他或許還以爲在這個距離上沒有人能對他構成威脅呢,因爲衆所周知,在這個距離上,火炮發射的實心炮彈命中率非常的不靠譜,能射中敵船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一打一大片的葡萄彈又打不了那麼遠。
迪亞戈緩慢的呼吸着,儘量使自己的呼吸和船的起伏保持一個節奏,以減少環境對瞄準的影響。他就這樣耐心的等待着,等了大概有四五分鐘的樣子,當法師的身影即將與他的瞄準線重合的前一刻,他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隨着低沉的轟鳴,子彈從槍口呼嘯而出,準確的擊中了那個法師。然而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那個法師的身影突然不見了,就像一個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樣。就那麼在陽光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見鬼!是鏡像!”迪亞戈失望的咒罵道。
不得不說,鏡像術是一個很實用的保命法術。某些有着傑出天賦的法師可以操縱奧術能量在不遠處製造出一個或幾個和自己完全一樣虛擬鏡像。即使是眼神最好的獵人都很難分辨出來孰真孰假。
“怎麼回事?”克拉茲還沒有搞明白髮生了什麼,在旁邊問道。
“那是個假的,是誘餌!”迪亞戈隨口解釋道,他從木板牆邊探出頭,緊張的掃過紅霧號的每一個可能藏人的地方,艉樓、甲板、瞭望臺……
在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兩艘船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了,自己已經進入了法師的法術射程之內。
迪亞戈用了足有三分鐘的時間來尋找法師的蹤跡。但一無所獲。然而就在他失望的收回視線之前,紅霧號的後桅杆旁邊,一團空氣詭異的波動了起來,就像盛夏時節正午地面上的熱浪蒸騰造成的空氣扭曲一樣。
隱身術!迪亞戈立刻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調轉槍口,瞄準了那個地方。但就在他扣動扳機之前,那團扭曲的空氣突然停止了波動,一個身穿法袍的身影從中顯露了出來。
迪亞戈看到,一團碗口大小的火球出現在法師攤開的手掌中。然後,隨着法師揮動手臂,那團火球向着迪亞戈藏身的方向急速飛來。很顯然,他已經被發現了。
火球在離開法師指尖的時候就開始膨脹,一直到變的有車輪那麼大。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這顆碩大的熾熱之球拖着長長的彗尾,氣勢洶洶的向着浪花女神號撲來。
“快走!”迪亞戈一把拽住克拉茲的後脖領子向着中央甲板跑去。但是沒跑幾步,他就再次停了下來。因爲就在他們眼前。面向紅霧號的一側木牆上,突然伸出成百上千的枝杈與藤蔓,有小臂那麼粗,幾乎是眨眼之間,這些還帶着樹葉和嫩枝的樹藤就覆蓋了這一段木牆。雖然才萌發出來短短時間,但這些樹枝與藤蔓卻比歷經百年的老樹還要虯勁堅硬。無數褐色藤蔓枝杈互相纏繞。就像是糾結在一起的蛇羣,迅速盤成了一道足有半米多厚的堅固城牆。
這道城牆剛剛結好。那顆碩大的火球就猛烈的轟擊在了上面。伴隨着轟的一聲巨響,空中如同降下了一場火雨,到處飛舞着燃燒着的斷裂枝蔓。
被餘波衝倒的迪亞戈和克拉茲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失神地看着這道新生牆壁上被轟出來的巨大豁口。一些火焰仍然在豁口處燃燒着,但一時半會也不用擔心會蔓延開來,因爲組成這道牆壁上的樹枝全都是潮溼的樹枝,在裡面的水分被蒸乾之前,根本無法劇烈燃燒。
就在這時,迪亞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我就知道,離了我,你們什麼都幹不成。”
他猛地回過頭,看到兩頭豹子正從艉樓下面跳上來。在他們身後,一隊水手正提着沉重的木桶往這邊跑來。木桶裡裝的是沙子、石灰和軟泥怪膿液混合成的稀膠糊,是專門爲了熄滅這種特殊火焰準備的。
“嘿,瑪斯雷,關海法,你們怎麼上來了?”迪亞戈驚喜的喊道。
“這種大場面,怎麼能少的了我呢?”瑪斯雷得意的說道。
迪亞戈扯了扯嘴角,沒有再說話,而是轉頭往着紅霧號看去,但是那條船上已經看不到那個法師的身影了。他再次消失了。
就在這時,浪花女神號的大副突然大聲喊了起來:“即將接敵,克拉茲,是時候讓你的人上來了。”
“夥計,那個法師就交給你了!”地精隊長拍了拍迪亞戈的肩膀,往底艙跑去。幾分鐘之後,傭兵和地精衛隊組成的陸戰隊就從下面魚貫而出,來到了甲板上。
“八十碼,所有人,準備撞擊!”大副在艏樓上大聲喊道,實際上,照現在這個形勢,兩條船將會擦身而過,並不會撞擊在一起。但對於志在與海盜們決一死戰的浪花女神號來說,這完全不會是什麼解決不了的大問題。
“五十碼,檢查武器!”大副再次喊道。陸戰隊員們都縮在船頭的艏樓防護牆後面,紛紛抽刀出鞘,另一隻手都緊緊的抓住了艏樓外壁上的繩網。
迪亞戈從木牆的豁口處往外看去,仍然沒有看到那個紅袍法師的蹤跡。
由於射界的原因,此刻側舷火炮都已經停止了射擊,只有兩門船首火炮依舊在發出轟鳴,在這個距離上,幾乎閉着眼睛都不會打飛,幾乎每一發炮彈都能轟的紅霧號碎屑四濺。但紅霧號射過來的炮彈同樣炮炮命中,沒有一發落空的。
“三十碼!”大副又一次喊道。掌帆手帶領着幾個水手站在帆桁,隨時準備着把被打成篩子的主帆落下去。
“二十碼,即將撞擊!”
與此同時,船長的聲音也高聲喊了起來:“左滿舵!落帆!”
伴隨着這聲高亢的命令,舵手猛地把舵輪向左側轉去,高速旋轉的舵輪幾乎都轉成了一團影子。頭頂上,伴隨着主帆索被一刀砍斷,船帆發出一聲嘩啦啦的聲響,直接砸到了最底下的帆桁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左舷火炮,齊射!”幾乎是緊接着船長的命令,炮術長髮布了跟隨命令。左舷的火炮猛烈的轟擊着紅霧號的側舷,在上面轟出十多眼大洞。不過紅霧號上的火炮同樣沒有閒着,兩條船幾乎是在貼着臉互射,都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拼命地朝着對方傾瀉火力。濃濃的硝煙頃刻間瀰漫在兩船之間狹窄的水面上,艙壁斷裂破碎的聲音不絕於耳。
就在這時,迪亞戈感到腳下劇烈的震動了一下,險些跌成滾地葫蘆。當再次站穩腳跟的時候,他看到浪花女神號的船艏撞角已經狠狠的咬進了紅霧號的側舷上。
緊接着,伴隨着緊繃的弩弦彈動的聲音,十多根錨槍狠狠的釘在了紅霧號的艉樓艙壁上,現在,除非砍斷所有的錨索,兩條船一時半會兒是扯不開了。
“搭跳板!”甲板上,地精隊長克拉茲歇斯底里的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