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在小桐這裡住了下來。
聲音很低的,她問小桐:“果子來了多久了?”
小桐答道:“好一陣子了。她說你和陸克淵鬧翻了,去找了何養健。她們這些人沒地方去,就都各自散了。”
然後他緊追着問道:“她這話是真是假?是你找的何養健,還是何養健找的你?”
希靈答道:“我瘋了,我找何養健?”
小桐冷笑一聲:“你不是和他好過嗎?我當你又和他重新勾搭起來了呢!”
希靈問道:“我在眼裡就那麼亂七八糟?”
小桐振振有詞:“你自己數,你也就二十多歲吧?姨太太你當了一次,正經太太你當了一次,還有一次什麼都不是——你都三個了!”
希靈一想,居然啞口無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她還是沒話講,倒是小桐不肯讓她沉默,搬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他說:“你給我講講,陸克淵到底對你幹什麼了?”
希靈到了如今,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從頭至尾如實的訴說了一遍,說到最後,她慘兮兮的一笑:“你看,我也是自作自受。”
“這怎麼叫你自作自受?”
“我當初還是應該對着他裝一裝,我要是一直裝的好一點,最後他也不至於一點都不相信我。小桐——”她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看啊。做夫妻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能長久,該裝的還是得裝,不能是什麼樣子。就露什麼樣子。”
說到這裡,她又像是有些悵然:“我當初不知道,我以爲……”
她的話只說到了這裡,而小桐聽了,完全的不以爲然:“一家的人還要裝,累不累啊?”
“你不懂。”希靈老氣橫秋的總結:“我也是剛懂的。”
小桐站起身:“嗯,你懂!你都懂成瘸猴兒了!”他又一拎希靈的袖口:“這是胳膊還是蘆柴棒?還沒有雞腳杆粗。你看我!”
他鬆了手一擼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小臂——他是粗壯的骨頭架子,肉的生長速度略慢於骨頭,但是手臂看起來也已經足夠結實。他若是把腱子肉長鼓溜了,正是一條標準的好漢。
希靈沒看他的胳膊,只看了看他的手,忽然想起自己當年拉着他的手走路,那時候那手可遠沒現在這麼大,那時候那手軟而薄,正經還是個小男孩的手。
“你是小孩兒呀?”她板了臉:“還跟我比起胳膊來了!我要是長出你那麼兩條粗胳膊,我就完了,什麼鐲子都甭想戴了!”
小桐一聽這話,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幼稚,幾乎有點臉紅。本來他就想走,這回一羞澀,他一言不發,推門就跑了。
小桐找到了果子,問果子:“你怎麼回事?有話不告訴我?”
果子溜了他一眼,然後問道:“我怎麼了?”
“你怎麼沒告訴我,她是被何養健抓到警察局裡去了?”
果子圓睜了眼睛:“警察局?我不知道啊。”她急得紅了臉:“我真不知道!”
小桐擡手指了指她的鼻尖:“我不管你知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了!”
果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小桐,你——你是不是有了她,就要冷落我了?”島記雙血。
小桐反問道:“我對你熱過嗎?”
果子看着小桐那張白臉子,心裡對他又愛又怕。都說小白臉子裡負心薄倖的多,她怕小桐也是那樣冷情的性格,而且小桐對她從未做過任何承諾,哪天他不要自己了,自己甚至沒有資格把那“負心薄倖”四個字罵出來。
小桐又道:“就說咱倆睡了一覺,也不是我要跟你睡,是你非要和我睡。況且我又不是你第一個男人,你賴也賴不着我。”
果子一聽這話,心裡登時泛起了苦滋味:“你嫌我嫁過了人,可我至少比她嫁的人少。”
小桐冷着臉說道:“她那樣的人,從來就不多。”
果子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睜眼望向別處,低聲說道:“她剛一來,你就對我說這些傷人心的話。我不和你計較,日久見人心,到底誰好誰歹,你有眼睛,你自己看。”
說完這話,她繞過小桐走了出去。小桐回頭看着她的背影,心裡不悲不喜,只是覺得她這人有點賴唧唧。希靈沒來的時候,他除了偶爾覺得果子有點多言多語的煩人之外,倒是沒挑出她更多的毛病,而且家裡有了果子,他那日子明顯是過得舒服了許多。他實在是沒看上果子,要是看上了,他興許就真把果子娶進門了。
但是現在希靈一來,他就覺出了果子的礙事。
原來果子是希靈的附屬品,並沒有什麼存在感,倒也罷了,現在果子獨立自主,變成了個很有主意的大果子。小桐有時候想一想,就覺得後悔,悔不該當初和果子睡那一覺——睡那一覺之前,他還是個童男子,童子之身就這麼糊里糊塗的交待在了果子身上,果子沒說什麼,他倒是有點怪不得勁的。
果子在院子裡和希靈一問一答的說話,語氣很平和,幾句話說完,果子出了大門,不知去了何處閒逛。小桐悶悶的,又去了希靈的屋子裡。
希靈坐在炕上,一動不動的消化着肚子裡的好飯好菜,想要讓自己快些胖上幾斤。小桐很自然的在炕邊坐下了,坐了一會兒,覺得不舒服,便把鞋也脫了,盤着腿靠着牆坐。
他原來和希靈是經常在一鋪炕上坐的,但希靈現在看他依然這麼坐,就有點不大自在——和先前相比,現在這個小桐高大了不止一圈,長胳膊長腿的,盤着腿坐也很佔地方。
“跟你說件事。”他忽然開了口:“我跟果子睡了一覺。”
希靈看着他,不知道他這話是怎麼想起來的。
“那天我喝醉了,果子扶我進屋,然後就……”他也有一點臉紅:“我不是故意的。”
希靈問道:“你們兩個都是沒主的人,願意睡就睡,告訴我幹什麼?”
小桐看了希靈這個漠不關心的態度,忽然很沮喪:“哼!你當然是不在乎,你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