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時他的心裡又有了新的想法:假如她當初喜歡我、一直肯養我的話……
這種假設沒意思。而且容易敗壞心情,所以他用力的晃了晃腦袋,硬把這個念頭甩了出去。起身快步走出客廳,他在樓前院子裡找到了正在放竄天猴的小黛。小黛還是膽子小,只敢點幾個竄天猴,玉恆把她叫到自己身邊,讓她看看自己的膽量。
希靈守着小桐,所以不肯下樓,只站在窗邊向外看看熱鬧。樓下的玉恆正在嚇唬小黛,偏要用手舉着煙花燃放,嚇得小黛吱哇亂叫。希靈看着玉恆的行爲,想起當年小桐也是這樣討人厭,也曾這樣嚇唬過自己。如果小桐現在要是身體好,這堆煙花就沒有玉恆的份了,都是他的。小黛也搶不過他。在某些方面,小桐像是一直沒長大。
沒長大的小桐讓希靈心中柔情萬千,這個新年他們死裡逃生,所以,是個格外幸福的新年。
小桐躺在牀上,扭頭望着窗外的煙花。忽然說道:“那小子肯定是看上胖丫頭了。”
希靈轉身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我看也是。”
“那你的意思呢?”
“小黛纔多大,着什麼急?”
“你還真想把胖丫頭給他?你不是總說那個崽子不是好東西嗎?”
“那個崽子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你還把胖丫頭給他?”
“所以我才說不着急呢。日久見人心,反正時間有的是。”
玉恆和小黛在樓下歡天喜地的笑鬧,希靈和小桐在樓上互相偎着低語,兩撥人動靜相宜,各有事做,不知不覺的就過到新的一年裡去了。
希靈要給玉恆收拾一間客房,讓他住下,但玉恆很堅決的非要回家睡覺——今天睡得這樣晚,明天他必定不能早醒,萬一何養健過去瞧他。發現他竟然溜到吳家過年,他怕叔叔會不高興。
橫豎汽車是現成的,他要走,希靈就讓他走。玉恆今晚玩高興了,走的時候笑呵呵的,希靈站在樓上看着他笑,心裡也有一點愉快。小黛站在院門口送他,他坐上汽車了,關車門前搶着向小黛送了個飛吻。希靈也看見了,於是心裡又想:“還挺風流。”
小黛並沒有回他一個飛吻,這也讓希靈感到了安心。她並沒打算把小黛培養成個知三從曉四德的閨秀,只是小黛現在實在還是太小——小。還沒心眼,萬一這麼早就被玉恆那個臭小子佔了大便宜去,她這個當孃的,又會不甘心。
希靈在樓上浮想聯翩,小黛在樓下的庭院裡,也有想法。天氣真冷,然而她和玉恆在外面瘋鬧了許久,鬧出了一身的熱汗,冷一點,反倒舒服痛快。滿地都是紅色的鞭炮紙屑,空氣中還有硝煙味道,哥哥剛纔真大膽,當着汽車伕的面,竟然向她做了個飛吻的動作,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所以當時就愣住了,下一秒,又臉紅了。
希靈看她是個傻丫頭,但是她活了十多歲,自認爲並不傻——以大人的眼光來看,哥哥不講禮貌不懂規矩,一定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媽媽容忍了他,還許他常和自己一起玩。這說明了什麼?
小黛認爲母親的行爲是有深意的,而且認爲自己已經看透了那深意。她現在還沒有成長到要談戀愛的年紀,不過如果長大之後要嫁人的話,她想自己嫁給哥哥也不算壞。
想到這裡,小黛覺得自己人生大事已定,定得還挺令人滿意,就別無所求的轉身回了樓內,預備睡覺去了。而在她慢吞吞的洗漱更衣之時,他那位哥哥已經鑽進了冷被窩裡。縱肝休劃。
這一晚上,他真是玩得累了,一閉眼睛再一睜眼睛,他發現叔叔已經坐在了窗前的桌邊。揉着眼睛坐起來,他嘀嘀咕咕說了一串吉祥話。說完之後他把眼睛睜開了,忽然發現窗外院子裡晃着個人影,原來是何養健把小威也帶了過來。
何養健聽了他的吉祥話,心裡有點愉快,語氣也就分外的和藹:“昨天陪家裡人,陪小威,今天陪你。你昨晚上吃什麼了?”
玉恆含糊答道:“就是那些唄……還能有什麼。”
然後他又說:“你帶他來幹什麼?你自己來就行了。”
何養健笑道:“你怎麼專和他有仇?”
“煩他。”
何養健聽了這話,很奇異的,一點也不生氣:“你煩他幹什麼,他又礙不着你。”
“見了就煩,你看他那傻樣兒。”
何養健回頭向窗外望了望,看小威正在臺階上跳上跳下。小威西裝革履、分頭鋥亮,面若桃花,做小型紳士的打扮,看着實在是一點也不傻。
於是何養健又笑了,知道玉恆還是吃醋——自從小威生下來開始,玉恆就開始吃醋,好像自己這輩子除了給他當叔叔之外,再也不能有其它兼職了。
起身走到牀邊,他拉起玉恆的手,看見了他腕子上的手錶:“這是哪裡來的?”
玉恆答道:“昨天小黛送給我的。”
“是你媽給你買的吧?”
“是小黛給我買的。”
何養健看了他一眼,一臉瞭然的微笑:“撒謊,她畢竟是你的媽,過年了,給你買點兒東西,你有什麼不肯承認的?”
“誰稀罕要她的東西!就是小黛給我買的。”
這時房門開了,小威從外間走到裡間臥室:“爸,該走了吧?”
說完這話,他瞄了玉恆一眼,玉恆沒理他,直接對着何養健發了急:“你還走啊?”
何養健答道:“我帶小威去給別人拜個年,然後再過來,中午一起吃飯,你等着我吧!”
說完這話,他站起身,很和藹的問小威:“見了哥哥,怎麼不問好?”
他對小威是常年的很和藹,但小威就是怕他,他一發話,小威不敢不從:“哥……過年好。”
玉恆這纔看了他一眼:“嗯,過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