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綺珊這句話,安然心中是難掩的酸澀。
延之在南宮家三位姐姐心中有着非常獨特的地位,尤其是綺珊。
老爺子當年定延之爲執行人時,就把綺珊當做了輔佐他的將相之才,綺珊放棄了自己所愛的專業,一心撲在集團業務上,多年一直是延之在南宮集團的最得力助手。
她心中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感情應該更重。
安然聽到她念叨延之,也是潸然淚下。
世事無常,轉眼就已經滄海桑田。
與葉良聊了半個多小時,安然就離開了康復醫院。
她很想去看看北冥夜,但是冷靜思考一番,還是放棄。
此刻的北冥蜜雪指不定怎麼鬧騰呢,就讓他安心養傷好了。
她用手機給他寫了條信息:
好好照顧自己身體,儘快好起來。
看了幾遍,覺得太過矯情,刪掉!
她又寫:
我暫時不去看你,你好好養着,有事給我電話。
還是不妥,刪掉!
她心中煩亂不堪,乾脆回南宮老宅去看蘇韻鬆。
“安然,左燮跳樓的事兒你應該聽說了吧?”蘇韻鬆一開口就是今天媒體上的熱點。
“聽說了。大浦銀行資不抵債,加上兌現風波,左燮可能不堪壓力就尋了短見。”爲免蘇韻鬆聽出什麼端倪,安然儘量語氣平和。
“我好像聽說,是北冥集團出手打壓大浦銀行。”蘇韻鬆一臉不解,“你就沒聽到什麼消息?”
“傳言不可信。”安然很是心虛。
“安然,你當真不知情?”蘇韻鬆那雙眼睛很是犀利,盯得安然心跳如鼓。
安然搖頭。
這種事解釋不清,越解釋越讓人想入非非。
“北冥夜出手是不是爲了你?”蘇韻鬆臉色很是難看。
“媽,您想多了。”安然不敢看她的眼神。
“但願是媽多想。如果真是北冥夜爲你出手置左燮於死地,我——和九泉之下的延之都不會原諒你。”蘇韻鬆拋出這句話時,臉色已變。
“我記下了,媽。”安然不敢再與這個婆婆多呆一會,回了公司。
“姐們兒,北冥集團又傳過來一份詳細的合作意向書,要求你親自回覆,看下吧,在你郵箱。”蔣依依看到安然進辦公室,就跟過來。
“我現在很煩,明天再說。”安然雙手捂住疲憊的雙目,想着蘇韻鬆說的那句話。
無風不起浪,獨居深宅的蘇韻鬆都能聽到些風言風語,世人的耳朵更難說了!
經過深思熟慮,安然還是準備從蔣依依口中探探風聲。
“依依,聽沒聽說關於左燮跳樓的其他版本?”
蔣依依大笑,“當然,很多版本。我知道你最想聽哪一個,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怕刺激到你心臟病突發。”
“說吧。”安然右手托腮,很是認真。
“這是關於兩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故事。男主角分別是北冥夜和左燮,女主角啊哈,不說也知道是誰吧?”蔣依依挑眉,對安然努努嘴,“說白了,就是衝冠一怒爲紅顏的老套故事。”
“有沒有更難聽的?”
安然知道蔣依依給自己留了面子,最後那句太含蓄。
“真想聽?”
“嗯。”安然已經把自己的心臟抵禦能力提高到最高級別。
“都說你是人間禍水狐狸精,現代版的妲己潘金蓮。”
“還有沒有?”
“最難聽的就這些。”蔣依依有些詞窮。
換做以往,安然肯定火冒三丈要去找造謠生事者理論,現在已經沉穩的不像原來的她了。
她那副事不關己的表情,蔣依依看了都覺得不正常。
“姐們兒,別做他想。別讓坊間傳聞弄得自己不開心。”
安然依舊不語。
“爲什麼提出與咱們全方位合作的是北冥結衣,不是北冥夜?”蔣依依問道,“愛上你的是北冥夜,他老岳父卻言之灼灼要求合作,只有兩個可能。”
“說來聽聽。”
“南宮集團在T市根基雄厚,北冥集團想搭乘順風車在這邊快速發展,但是從他們發過來的意向書中看,不太可能。因爲裡面的合作條件對我們百利無一害,他們無利可圖爲個毛呀!所以就有了第一個可能,北冥結衣野心勃勃,想以重利誘惑我們與他合作,然後算計南宮集團,最終目的是據爲己有。原因就是你奪了他女兒心愛的男人。”蔣依依分析的頭頭是道。
安然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我還有第二種可能,就是——”蔣依依說到一半楞了一下,“那個老東西看上你了。”
安然噗呲笑出聲,“不虧爲T市第一狗仔,連這種狗血的橋段都能編的出來。”
“姐們兒,你如果生在亂世,一定是個傾城傾國的主兒,幾個國家的君王將相爲你爭得頭破血流,十里縞素。”
“淨胡扯。我沒有那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本事。”
“難說嘍,北冥夜恁高冷的一個人,一個月不到就被你拿下,那個老東西對你更無抵抗之力,姐們兒,你老少通吃啊!”
“去你的。說的我好像蕩婦淫娃。”安然送給蔣依依一個大白眼。
“差點忘了,南宮芸珊要求預支下個月的股權分紅,正在會客室等你,見還是不見?”
安然一尋思,道,“見。”
南宮芸珊今天穿的十分素淨,白色風衣,裡面是低調的黑色連衣裙,一張小臉沒施粉脂,整個人憔悴不堪。
左燮沒了,她背後依仗的大樹就倒了。
“我要預支下個月的分紅。”她嗓音嘶啞,說起話來再無昔日的尖利。
“分紅不能預支。”安然不留情面。
“二房這邊有急用。”
“你們每次都是有急用,我只按照老爺子留下的規矩行事,月底才能支取當月分紅。”
“你在看我們二房的笑話,安然你好狠的心!”芸珊走近她。
“我是照章辦事,狠心一說從哪裡說起?”
“你心知肚明。左燮對你情深義重,你卻與北冥夜聯手害死他,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芸珊臉色蒼白,怒氣衝衝。
“沒有良心的是你們。左燮自幼受老爺子庇佑,靠南宮家掘得第一桶金,他和你竟然密謀害了延之,就憑這一點,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安然憤怒的眸子對上她。
“誰說是我們害了延之?沒有真憑實據不能亂說!”芸珊很是緊張。
“左燮臨死之前親口對我說的,綺珊出事也是你們的手筆!”安然一把揪住芸珊的衣領,“在沒找到證據前,我能做到按月給你們份例和分紅,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以後別再來找我提什麼預支借錢之類的,太可笑!南宮芸珊,回去告訴白美麗和南宮笑天,等我找到證據那一天,你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果然是個狠角色。左燮瞎了眼纔會看上你!”芸珊掙開安然的手,“我對他千般萬般好,也不及你一句話!哪怕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對我也沒有一點點上心。他心裡的溝溝壑壑都是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南宮芸珊跑着離去。
安然手機響起。
北冥夜。
她下意識關緊辦公室的門。
“在公司?”他喑啞的嗓音聽在她耳朵裡很是熨帖。
“嗯。你傷口還疼嗎?”
“不疼,我已經能下牀了。”
“謝謝你救我。”這句話在她心中翻來覆去好幾次,終於說出來。
“不許說謝謝。”
“北冥蜜雪又給你難堪了嗎?”
他低笑,“沒有。安然,我還是那句話,給我時間,我會解決好我的事情。”
“我等你。”安然悄聲道,“爲了不刺激北冥蜜雪,你能安心養傷,我們這幾天就電話聯繫。我就不去看你了。”
“好。”北冥夜痛快答應。
放下手機,安然心中暖暖的。
剛纔她好像在跟延之打電話,那種彼此之間的不說自明,那種暖心暖肺的語氣,她都有些沉醉了呢!
手機再度響起。
安然看都沒看就劃開,“怎麼了?還有什麼沒說完?”
她以爲是北冥夜,語氣極其溫柔。
那頭卻沉默。
安然翻過手機看了下屏幕,竟然是百里無涯。
“對不起百里,我不知道是你。”她又恢復了與常人打交道時職業化的語氣。
“習慣了。”百里無涯滿是自嘲,“朱莉,我要回美國了,下午四點的飛機。”
“出差?”
“這次回去就不會再回來了。我已經懇請總部往這邊另派了一名區域總裁。”他語氣幽幽,帶着無盡的不甘。
“我去送你。下午機場見。”安然直接掛斷電話。
她又給百里無昕撥過去。
“麥琪,聽麥克說他要回去了。”
“親愛的朱莉,你總算想起我來了。麥克等了你多年,你都無動於衷,他這下徹底死心了。我也覺得我們不能成爲一家人,好遺憾。”
“我和麥克身上的共同點太少,這幾年他不該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安然嘆氣,“他這人太犟。”
“但願這次回來,他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春天。”
下午,安然早早到了機場。
百里無涯已經等着她了。
“這麼早?”安然笑問。
百里無涯一向對時間要求苛刻,四點的飛機,他只會留出安檢的空檔卡着進機場的時間點兒。
今天他竟然提前了一個多小時。
“這麼迫不及待飛美國?”安然戲謔。
百里無涯從手包裡掏出一個精緻的長方形盒子,遞向她。
安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她退回去的那條鑽石手鍊!
百里無涯深深望着她,“朱莉,請你收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