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了幾分鐘,依舊沒有人回答寧鴻遠的提問。
寧鴻遠臉色還是如此從容不迫。
其實,寧鴻遠挺能夠理解這些殺手的,父母形同虛設,爲了那一點兒口糧而甘心當狗,不當狗就只有死路一條。
寧鴻遠心念悲涼,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前一世那六神無主的歲月,心中悲涼苦笑:“如果當時本**能夠將我從那苦海之中拯救出來,我也一定會去製造恐怖襲擊,人啊,就是這麼簡單。”
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還是在痛苦中掙扎,絕大多數人還是在卑微中奮鬥,沒有指路人,前途一片黑暗,正因爲感同身受,所以他理解這些刺客,正因爲理解這些刺客,所以,他經常與他們開玩笑。
雖然了無迴音,可寧鴻遠依舊做着嘗試,繼續說道:“而剛纔我之所以能夠感知你的存在,是因爲閣下太過於大意,沒有施展你們土魂武者的特殊武技,來隱藏自己的真元氣息,而現在你選擇龜縮在石壁之中不出來,就是想要讓我耗費真元之力來感知你的存在,這樣我反而被動,你反而主動。”
石壁之中依舊沉默。
寧鴻遠自然不會因爲這樣的事情而惱怒,說着說着,反而大聲笑了出來,道:“你不現身,就殺不了我,這樣躲着有什麼意思呢?乾脆出來與我較量一番,如果能夠稍微在我身上留下一些傷痕,豈不是也達到了你的目的?”
“莫非是因爲剛纔那一擊,他受傷了不成?”寧鴻遠眼見四周一片死寂,內心如此這般想道。
寧鴻遠繼續望着前方的石壁,朗聲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就索性主動一點,這練劍室之中有着機關,我如果按下這個機關,就表明我這裡出現了緊急情況,我父親一定一瞬間出現在這裡,閣下一定清楚吧,我父親的真元感知能力遠在我之上,這也是他最引以爲豪的能力,只要是劍師二段以下的修武者,無論他是土魂武者,還是水魂武者,無論躲在多麼隱蔽的地方,都會被他揪出來,閣下可想好了!一旦落在我父親的手裡,那滋味可就長了,而且閣下居然不是女刺客,應該明白我們這時代對付男刺客的手段!”
寧鴻遠話說到了這一層上,那一名刺客果然畏懼寧義武的手段,終於現身,憤色道:“寧鴻遠!你好卑鄙!”
他的影子慢慢從石壁上顯露出來。
寧鴻遠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喘息,凝聚所有真元於腿部各個關節之處,一道極速幻影,猶如一頭猛龍,更似一道閃電,憑藉着嫺熟的近戰技巧,一瞬間遏制住了他的一切行動。
被寧鴻遠一瞬間制住的刺客,心中極其不甘心,斜着身子,回過頭來,憤目斜視:“寧鴻遠,你想怎麼樣?”
“交代出你背後的勢力!”寧鴻遠微微一笑地這般說道。
寧鴻遠一手扼住他的手腕,一腳制住他的腳踝,不讓他有絲毫機會,再一次從自己手中逃脫。
“休想!”
寧鴻遠淡淡笑道:“閣下的氣血不太正常,難道你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嗎?”
此人聽聞寧鴻遠這麼說,忽然想起臨行前那一杯酒,如劍懸心。
可他還是不相信諸長老會怎麼做,斜目望着寧鴻遠,雷霆喝道:“你有什麼證據?想要離間我和我主子之間的關係,我看你是癡心妄想。”
寧鴻遠這才發現此人居然固執倒如此地步,忽然想起之前的吳清,東方洪,頓時心感五味。
寧鴻遠衝着他淡淡笑道:“你既然不相信,那我就放你回去,看看你能不能在安全地走回去。”
寧鴻遠其實並不是知道他中毒,而是他很清楚這種作爲誘餌的棄子,是絕對不可能活着回去的。
寧鴻遠開始分析:“如果這個人的主子真的非常重視他的性命的話,將他視爲重點培養的對象的話,自然就不會讓他來做這種完全違背其個人長處的刺殺行動了,必定會讓他去監聽我的一舉一動
這些道理,只要稍微動一下腦筋,就能夠想清楚!可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這就說明此次計劃,他應該是一名誘餌,可是這計劃究竟是怎樣的呢?”
那刺客還是選擇不相信,正色道:“不可能,他不會那樣對我的!臨走之前,他還對我信誓旦旦,說我如果能夠將你殺了會讓我飛黃騰達!”
寧鴻遠淡淡笑道:“飛黃騰達,嗯,這是一個不錯的理想,像你們這些生活在黑夜之中的人,出身不怎麼好,所以一定非常渴望權勢和力量,我如果是你,肯定也會通過這種法子來飛黃騰達。”
寧鴻遠的確是一個非常幽默的人,到了這樣的節骨眼,他還是不忘安撫人心。
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什麼意思。”
如此近距離之間,寧鴻遠自能感覺對方滔天的怒意,微微一笑:“不要對我這麼充滿敵意,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我如果要殺你,你還有機會說話嗎?其實我也並不知道你是否真的中毒,只是覺得你就這樣被你的主子利用,很不划算。我又不是水魂武者,對於這些毒啊,什麼的,沒有什麼敏銳的感知力。”
“笑話,你既然不是水魂武者,不懂的如何辨別我是否中毒,又怎麼知道我中毒?想要離間,也得找一個聰明一點兒的法子,好歹你也是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擁有的神劍宗少宗主!”
寧鴻遠聽聞此言,內心着實嘆息了一聲,他深知這些刺客之所以會選擇成爲探子、刺客,行走在暗無天日的黑夜之中,大部分人都是出生寒苦,只能通過這種方法達到飛黃騰達的目的,而且,他們心中極度仇視如同自己這種一生下來什麼都擁有的人。
這並非一種變態的心理,前一世寧鴻遠出生在那種三無家庭之中的時候,一樣也曾有過這樣的心理。
這是自從人類誕生之後,由於根本不可能緩解的階級矛盾,所以造成了這樣的心理敵對,如果這種心理放在和平年代,不會引起什麼大風大浪,而且會激起寒苦子弟的奮發向上的鬥志,可是一旦放在這樣的亂世,這種心裡敵對就被放大數百倍,甚至成千上萬倍。
如果這種“心理敵對”被險惡之人利用,那麼,這些人對個人之生死,就已經看得不重要了,他們會變得狂熱,盲目,偏見,傲慢。
寧鴻遠臉色平淡,淡淡笑道:“對對對,我寧鴻遠的確生下來什麼都有,雖然我也經常說謊,可我從來做出毫無根據的判斷,你想知道我做出這樣判斷的理由是什麼嗎?”
“想!”
這一個字讓他爲之前的行爲感到有一絲懊悔。
他的確非常想知道寧鴻遠爲什麼會做出如此判斷,因爲他很清楚,寧鴻遠雖然是他的暗殺目標,可寧鴻遠一直以來都非常睿智,否則,他也不會經歷過無數暗殺之後,活到現在。
所以,他覺着寧鴻遠的判斷,必定有着他的依據,以及其中暗含的道理。
“閣下是一名土魂武者,這一點,我說得沒有錯吧!”
“明知故問!”
“好,既然是這樣,閣下應該清楚土魂武者的長處與短處,這世上沒有完美的武境屬性,每一種武境屬性必定有他的長處和短處,而你們土魂武者的長處,卻恰好是我們風魂武者的短處,也就是說你們土魂武者非常擅於隱藏自己的真元氣息,可是我們風魂武者卻很難辦到這一點,所以,風魂武者在暗殺別人之前,必須要服用一些丹藥來壓抑自己的真元氣息,這樣一來纔可以達到暗殺的目的,而極速的身法是我們風魂武者的優點,更是我們的暗殺資本,所以,我們風魂武者一般都是明殺。”
“你究竟想說什麼,寧鴻遠!”
寧鴻遠不慍不怒,繼續解釋說道:“你們土魂武者,無論服用什麼樣的丹藥,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擁有那樣極速的身法,所以就不可能成爲刺客,只能成爲刺探敵人情報的影武者!”
這一位此刻聽聞寧鴻遠嘴裡所說的影武者,大驚失色,“你居然還知道影武者這樣的稱號!”
“你看看,你還是對你的主子充滿了懷疑嘛!”
那人終於默然不言。
“而你的主子居然讓你舍長就短,安排你一位土魂武者來暗殺我,這豈非天方夜譚?更何況,我還是一名風魂武者,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所以藉此,我可以做出明確的判斷,你已經成爲了你主子的一名棄子,要麼是臨走前給你服下毒酒,或者毒藥,要麼是讓另外一名真正能夠刺殺我的人,一併將你殺了,要麼是死在我手下。”
這一名刺客聽聞此言,心中恍然大悟,終於不再啃聲,旋即眼淚盈眶,“寧鴻遠,我是來殺你的,你爲什麼要救我?”
正當他說話這個時候,果然毒性發作,五臟六腑猶如裂開一般,嘴脣頓時發紫,臉色更是青一陣,白一陣,漸漸他的眼睛開始充血,眼角邊竟是漸漸流出鮮紅的血液。
“他!他竟然!”
他這才發現,原來寧鴻遠並沒有騙他,騙他的人是他主子。
他雖然早有預感,可當事情真的發生,他卻還是不敢相信,他不相信一個人居然能夠冷血到如此地步。
棄子,走狗,甚至或許連走狗都不如。
寧鴻遠點了他的回門穴,然後給他服下了一顆丹藥,“我看你並沒有被你主人洗腦,所以救你一命,更何況你剛纔在我手上,並沒有向我求饒,也沒有背叛你的主子,心中早已準備隨時犧牲!是一條響噹噹的好男兒,只可惜,你的主子不能重用你的忠誠,反而想了這麼一個法子來殺你,你難道不感到心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