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作爲這一次政變的失敗者,坐在會議桌左側的盧寧,已經沒有了那麼多心思,他滿目呆滯,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尊者之氣。
他現在滿心悔恨,只求速死。
可是,他臨死之前,還是希望能夠以自己的性命,保得家人的安危。
雖然,他知道這並不現實,因爲換個角度去考慮,如果自己成功了,自己難道會放過無影老人的家人嗎?絕對不會!反過來,將心比心,難道無影老人就會放過他的家人嗎?絕對不會!
可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坐在會議桌右側的蘇族長,爲了取得無影老人的信任,深知這一場戲中戲還必須接着演下去,竟又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了:“以上這些事情是公!那麼接下來,我就說說我和你之前的私人恩怨!你救我我性命是不假,我難道沒有回報你?我蘇族陷入經濟危機是不假,但那卻是你爲了讓我對你感恩,故意從中作梗!”
盧寧已經無力迴天,滿臉蒼色,早已是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他現在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如何讓自己的家人脫身,他在爲此做最後的準備。
可是會議右側的蘇族長並沒有打算停下控訴,他清楚,他必須說出這些話,這絕不是多此一舉,而是爲了讓無影老人安心。
對於一個將死之人說這些有什麼用?根本沒鳥用!
蘇族長費盡口舌說這一切,無非就是想要讓無影老人徹底知曉自己爲什麼背叛昔日盟友?
如果他不說這一切,無影老人怎麼會徹底相信一個背叛生死好友的人?
政變,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於敏感。
他說得有些口乾舌燥了,可還是不得不像一個潑婦一樣繼續控訴下去。
他就算有一萬個不情願,但是卻有一萬個理由讓他繼續控訴。
他本是一個不喜歡言辭的人,一口說了這麼多,喉嚨真是火辣辣地灼痛無比,爲了緩解壓力,他一口氣將茶杯中的茶水喝了個精光,然後又倒了一杯清茶, 又喝了個精光。
無影老人倒也風趣,等到他閉着眼睛喝完第二杯茶時,凝聚真元於掌心之中,將自己上好的“龍井茶”遞給他,隨後,作爲一宗之主的他,竟是向蘇族長說出了“謝謝!”二字。
蘇族長聽得這謝謝二字,心中喜憂參半,隨後將目光重新一向那滿臉蒼色的盧寧,爲了取得無影老人更多的信任,他繼續開始控訴:“你已經掌控了萬劍宗整個丹藥行會的生意,可是你卻還想要盤剝我的利益,這武境世界,最賺錢的行業無非就是丹藥兵器,你們三位族長之中,你控制着丹藥行業,而其餘兩位族長控制着兵器產業,我呢?我蘇家人爲人低調,從來沒有讓族人蔘與你們這些老賊的產業,我蘇家人一直做的是防具生意,賺取一點微薄的利潤,我膽子小,經不起折騰,就想要好好拿點錢過過日子,可是你卻還不知足,居然縱容你的手下搶我蘇家人的生意!你以爲你在戰場上救我一命,我就應該對你百依百從,我就應該對你馬首是瞻?別忘了,你是族長,我也是族長!更何況,你那個愚蠢的計劃,真的天衣無縫嗎?如果你救我一命,我就應該給你當牛做馬,處處擠壓,處處暗中作梗,天底下還有這樣的道理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開毅忽然回過頭望向無影老人而去,雙手合十,拜謝道:“屬下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請宗主明察!”
事情發展至此,已經到了收尾的地步,成功的無影老人臉色喜悅溢於言表,從王座上站起,面朝盧寧厲聲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遺言?”
盧寧戰戰兢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子止不住地顫抖,可想起伊人的熔岩,還是放下了男人尊嚴,面朝無影老人道:“你會放過我的家人嗎?”
無影老人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如果今天你成功了,而我失敗了,你會放過我的家人嗎?”
盧寧無話可說,臉上的橫肉止不住地抽搐,戰戰巍巍道:“不會!”
他忽然回憶起了自己的妻子。
他忽然想起從前自己窮困潦倒之時,他的妻子並沒有因爲他是一個無名的煉藥師而看不起他,反而與他私會,而且,在發動這一次政變之前,他的妻子不止一次地勸過自己,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我們的社會地位已經很高了,新任宗主絕對不是第二白眉老人,只要他們做好份內的事情,就會有回報和收穫。
爲什麼?
爲什麼自己聽不進去這些忠言?
爲什麼要聽信自己兒子的蠢話?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一幕發生了,作爲一族之長的盧寧,竟是“撲通”一聲,面朝無影老人跪了下去,磕頭拜謝到:“我盧寧什麼都給你,這一輩子我失敗了,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臨死之前,最後求你一次,求求你放過他們!你放不放過我兒子無所謂,但求求你,一定要放過她,求求你!求求你!”
無影老人這一輩子最爲挺器重這樣的堂堂男子漢,起身而立,面朝盧寧緩緩走去,臉色盡是顯露出幾分暗淡:“好!我一定如你所願!”
其餘兩位族長因爲無法忍受內心的憤怒,竟是面朝跪在地上的盧族長吐了幾口唾沫,其中一人忽然道:“成王敗寇,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還有一點骨氣嗎?”
這一位長老剛剛說完此話,卻見一道極速的火光飛刃刺朝他額頭而來。
頃刻之間,此人額頭一陣鮮血崩流,早已是命歸西天。
而將此人送上黃泉的人,正是坐在王座上的無影老人。
無影老人滅殺此人之後,又將目光移向另外一位族長。
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被饒恕的可能,唯有生與死的選擇,成功便是生,失敗便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