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如此,刺客這種職業在天域,堪稱三教九流之中之最,最讓人感到羞恥的一類,社會地位甚至連青女都不如。
這世上,只有那些已經活不下去的孤兒,那些從小就被命運遺棄的塵埃,纔會被培養成刺客。
刺客等於孤兒,刺客等於野狗,這樣一個簡單的等式,在天域完全適用。
而之所以刺客被淪爲卑微的職業,還是因爲他們得罪了許多貴族,而衆所周知,輿論總是被控制在上層,而這些上層一方面要利用這些刺客來達到他們的目的,另外一方面,他們又通過輿論的壓力,來控制刺客組織,防止刺客組織暗中成長。
然而這一刻,當這些刺客聽聞他們可以成爲藥農的時候,沒有一位不是目瞪口呆,沒有一位不爲寧鴻遠的這個決定感到震撼。
他們的目光匯聚在寧鴻遠的臉上,似乎想要將面前這個年輕人看穿一般,他們想要知曉寧鴻遠的腦海裡究竟在想什麼。
正當寧鴻遠想要回答他們心中的疑問的時候,陸無情卻是向前走了幾步,面朝寧鴻遠雙手合十,道:“可是我們只會殺人,少主,這煉藥不是我們擅長的地方,即便少主答應我們成爲藥農,那些同行也會瞧不起我們這些刺客的!那時候,只怕少主的一番好心卻又成了利益糾紛地***,如果少主真的讓我們與那些高貴的藥農爲伍,他們難道會心甘情願?我們。。。不願意被人說三道四!”
寧鴻遠臉色驟然之間風雲變幻,一雙原本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眸子,一瞬間變得無比冷峻起來,隨後厲聲說道:“殺人,你們不願意,讓你們不殺人,你們卻又也不願意!那乾脆把我殺了吧!你自己說過,你厭倦了那暗無天日的刺客生涯,可是你這一刻卻要出爾反爾,你一口一個希望我寧鴻遠言而有信,可是你自己卻言而無信!既然厭倦了那樣的刺客生涯,那就重新開始!我又不是讓你們成爲我神劍宗的棋子,而是讓你去做這藥農一行,既可以勞有所得,又是一個被人尊敬的職業,你自己說過你過去活得並不光彩,現在我給了你這麼光彩的大門,你自己好自爲之!好,我言已至此,如果你們還是執意要走,我寧鴻遠也並不強求!但是,下一次如果被我發現,我想我不會再多說一句廢話!你理解我的意思!”
寧鴻遠的語氣猶如瞬間爆發的火山那般奔騰。
寧鴻遠雖然沒有將話說完,但是語氣之中卻透露出了方纔從未有過的堅決。
誰也沒有想到寧鴻遠的臉色會變換得如此之快,就連一旁紅面大漢也沒有想到。
那陸無情被寧鴻遠這番氣勢徹底震懾,只好立即收起了那一點兒小心思,過了許久,直言道:“我們願意聽從少主的指揮!”
他最怕的事情莫過於今後真的碰到寧鴻遠,被寧鴻遠發現他們還在繼續成爲刺客。
寧鴻遠這才收起之前一臉鐵青之色, 立即轉怒爲喜,隨後走上前去,拍了拍這小隊長的肩膀,“好!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絕不違揹你之前給我提出的那三個條件,你說你們不願意成爲棋子,擺明了說,就是你們不願意爲了我們寧家再去殺人,所以,你們自然不可能成爲前線戰士,我也不想讓要你們繼續成爲刺客這種讓你們感到噁心的職業,既然事情已經敲定,你們即刻前往丹霞,秘密保護那些天然的草場,這對於你們來說,可是一件改頭換面的工作,這也符合你們工作性質,只是從暗殺他人性命的刺客轉變成了保護他人性命的保鏢,這也符合你們之前說你們不願意繼續殺人的初衷,希望你們能夠把他做好!爲了神劍宗,更爲了你們自己!如果一年之後,你覺着我神劍宗不配你留下,你可以走!”
聽聞寧鴻遠這一席話之後,所有刺客再一次面面相覷,他們畢竟都是一些小小的人物了,心裡如何不明白寧鴻遠已經做到了足夠的仁至義盡,如果這時候,他們再提要求,哪裡還有半分做人的臉面?
陸無情徹底想明白之後,也向前走了幾步,面朝寧鴻遠,直言道:“少主這樣說,對我們過去給神劍宗造成的損失?少宗主如此有耐心,我們怎能不答應,只是我們過去給神劍宗人帶來這麼多損失,現在卻要與神劍宗一起開發丹藥,這。。。”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爲他心中已經有了愧疚。
寧鴻遠終於聽到了他話語之中的愧疚,心中的一根弦這才落下,這世上只有心生愧疚的人,纔有資格被拯救。
從一開始,寧鴻遠就從他那暗淡卻又孤傲的眼神之中,就讀懂了這一層微妙的愧疚。
“我說過,現在既然我來到了這裡,我和你們的關係不再是敵對關係!今後也不願意與你們成爲敵對關係,我去深究過往,那不是又和你們產生敵對關係了嗎?”寧鴻遠這般說道。
這一席話的幽默讓氣氛驟然之間變得溫和起來。
這一刻,所有刺客都點了點頭,隨後一起雙手拜謝道:“我們相信寧少主!”
寧鴻遠瞧見事情終於水到渠成,心中也倍感寬慰,笑容也比平時更加燦爛,“好,現在事情已經辦妥!我來介紹一下!”
吩咐完之後,寧鴻遠指了指一直站在旁邊聆聽紅面大漢,“他就是今後你們的新朋友!陸無情,他也是殺手,想必你比我還了解他!你們今後一起行動,而你作爲他們的帶頭大哥,一定理解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是!”衆人面朝這一位紅面大漢拜謝道。
陸無情雖說心裡有些猜忌,但是想起寧鴻遠終歸言而有信,也只能應允。
更何況,他知曉這是寧鴻遠的另外一個考驗,如果他今後對這紅面大漢百般擠兌,那麼寧鴻遠很有可能真的會殺了他,到那時,他又只能陷入黑暗之中。
他感懷寧鴻遠的真誠與寬容,又同時畏懼寧鴻遠的威嚴與實力。
“如果寧鴻遠對我們不夠真誠,又何必花費這麼多的時間來安排這些?可是這人我從未見過,寧鴻遠或許是將他派來監視我的,我怎能反對?此人實力不俗,背後又有寧鴻遠當靠山,我得多加小心辦事纔是!不過,這寧鴻遠既然願意花費這麼多時間來說服我們,必定也是看中了我們的能力,我們只要做得足夠的好,想必他寧鴻遠也不會故意找我們的麻煩!罷了罷了,這世上本就不存在絕對的自由,還是聽從寧鴻遠的安排吧!活下去比什麼都好,更何況寧鴻遠說過,他與那白眉老人已經成爲了朋友,或許我們身上的生死咒印還真的能夠被寧鴻遠所解救!”陸無情凝望着寧鴻遠那一雙時而深沉,時而冷峻,時而讓人倍感親切的眼神,心裡這般琢磨道。
寧鴻遠與陸無情對視一眼,從他那微妙的眼神之中,瞬間就讀懂了對方的心思,心道:“這陸無情畢竟是常年當帶頭大哥的小頭目,如今被我寧鴻遠降服,心裡恐怕還是有些不甘吧!否則,他怎會提出那三個條件,想到今後要聽從神劍宗的規章制度,心裡多半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陸無情側過臉去,望了紅面大漢一眼,以示尊敬,而紅面大漢心裡裝着寧鴻遠,也客客氣氣地雙手合十,回敬了他。
相比於陸無情此時心裡的那一點兒小心思,這一位髥面大漢反而心胸極爲坦蕩,他已經發誓要效忠寧鴻遠,自然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無論寧鴻遠讓他做什麼,他都力求做得更加完美,因爲,相較於陸無情只想如何更好活下去,他已經有了新的人生目標,誓死效忠寧鴻遠。
眼見這二人如此動作,寧鴻遠忽然之間感到有些疑惑,疑色道:“你們不認識?”
紅面大漢和那一羣刺客相互之間望了望,隨後都搖了搖頭,“稟告少主,我們真的不認識。”
“你們難道不是隸屬於同一個刺客組織?”
“不,我們只是被萬劍宗派來的一部分刺客而已!”
“還有一部分?”
“少主放心,我們應該是最後的一部分了!”
“爲什麼這麼肯定?”
“因爲我們這些刺客都是各個分舵的堂主,可是我們的手下都被少主你的大哥。。。收復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在白天對。。對楚姑娘下手,慚愧。。。”
陸無情不想再說下去,因爲他越說越覺着自己曾經做的事情是如此的骯髒,是如此的豬狗不如。
寧鴻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太過於在意過去,這些年我們神劍宗收復了許多如同你們這樣的刺客,最後選擇成爲我神劍宗人的刺客還是佔了大部分,而那些選擇誓死效忠萬劍宗的,卻沒有幾個,可見萬劍宗給大部分人留下了很是不好的印象!好了,事情到此結束,從此以後,我衷心地期望你們也同樣擁有一個嶄新的未來,冠冕堂皇的話我不願多說,爲了你們自己!至於你們擔心的那些同行看不起你們,這是我的青剛劍,我在神劍宗,這點權力還是擁有的!”
說完之後,寧鴻遠便將後背上的青崗劍取下,交到這陸無情手裡。
這是一種信物,見了這青崗劍猶如見了寧鴻遠本人。
這一下,他們臉上終於浮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晨光。
陸無情這才收起了方纔心中的那一點兒小貓膩,也決定誓死效忠寧鴻遠了。
“必定不辱使命!”衆位刺客雙手合十,異口同聲地拜謝道。
“對了,你們都叫什麼名字,現在我就只知道你們的大哥叫做陸無情,這名字不好,你們大哥是如此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怎麼叫這名字!我看倒不如叫陸有情,有情有義的有情”寧鴻遠見事情辦妥,忽然與他們開起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