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相托

一路上靜虛甚爲惆悵,雖然他在青城山修身養性多年,但卻心繫天下,不時下山遊歷,對當今形勢更是洞若觀火,總不能釋懷。青城派三位宮主中,大師兄清虛多忙於俗事,無暇他故,二師兄洞虛執迷於武學,經常閉關修煉,倒是他門下大弟子公孫策與自己頗爲投緣,只是尚屬年少,少了些江湖歷練。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似顧水寒這般與自己武功相若,意氣相投之人,實屬鳳毛麟角,難得一遇。

靜虛馭氣回到天波府,猛然回身喝道:“這位朋友,你已跟了貧道一路,何不現身一敘!”

長笑聲中,一人從樹梢上一縱而下,正是方纔擊敗葛圖漢的洪五。靜虛打了個稽首道:“敢問洪大俠有何指教?”

洪五急忙還禮,抹去臉上的易容之物露出本來面目,說道:“實不相瞞,在下乃是風雷幫的副幫主陳亮,方纔無法以真面目示人,得罪之處,還望道長多多體諒!”

靜虛聞言撫須笑道:“怪不得風雷幫出了這麼一個絕頂高手貧道卻一點也不曉得,原來是陳副幫主!”靜虛忽然“哎呀”一聲,食指陡地伸出,點中陳亮的“肩井穴”,接着輪指如飛,連點陳亮身上十八處穴道,然後雙掌摁在陳亮背上,運力將數十年的玄清真氣傳了過去。

陳亮滿面通紅,“哇”地吐了一口黑血,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漸漸恢復了血色,靜虛撤開雙掌,伸手在陳亮肩上一拍,登時將他被封的十八處穴道盡數解開。陳亮急忙躬身下拜:“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靜虛長出了一口氣:“好霸道的‘七傷拳’,陳幫主雖然在招術上勝了那廝,但依然內腑受震,受傷不輕啊!”

陳亮苦笑道:“在下只想趕緊取勝,拼着受了那廝一拳,將他打下屋頂,孰料這一拳竟如此厲害!”再加上他跟了靜虛一路,若不是靜虛出手相救,陳亮此時已經橫遭不測。

靜虛心憂顧水寒的下落,急忙向陳亮詢問,陳亮便把自己如何被陷害,又如何被莫名其妙地救出,如何遇到身負重傷的顧水寒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靜虛倒抽了一口冷氣,暗道張正隨竟然如此猖狂,看來他對於一統江湖是志在必得了。

正說話間,公孫策、陸不平與楊文廣聞聲而至,靜虛一一引見,楊文廣將衆人延至客房,分賓主落座,命家人上茶。靜虛將風雷幫的變故說了,衆人半晌無語,公孫策插口道:“陳幫主,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亮擺了擺手:“但講無妨!”

公孫策微一沉吟:“第一個發現郭幫主被害之人,是誰?”

陳亮道:“是郭夫人。”

公孫策點了點頭:“這就對了,在場恁多武林高手,卻不如一個弱女子來的機敏,此事極爲可疑,敢問那位郭夫人,莫非是身負絕世武功不成?”

陳亮嘆了口氣:“郭夫人乃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何會得武功!在下也曾想到過這一節,只是慮及郭大哥的名節,不願再往下深究。”

靜虛點頭道:“策兒言之有理,陳幫主,自古成大事者可不拘小節,眼下這位郭夫人,乃是此案的關鍵之處,陳幫主切不可拘泥於俗禮。”

陳亮拱手道:“道長教訓的是,在下今日有一事相求。”說着撲通跪倒在地。

靜虛急忙伸手相攙:“陳幫主何需如此多禮,有事儘管吩咐便是!”

陳亮依然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我顧大哥如今身受重傷,在杜神醫那裡救治,想那天師道勢力龐大,耳目衆多,此事遲早會泄露出去,在下的冤情事小,如若顧大哥有個三長兩短,在下真的就萬死莫瀆了。還請道長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盡!”

陸不平方纔聽說顧水寒昏迷不醒,心中卻是竊喜,暗道自己與那關盼盼苟且之事倒可以放到肚裡了,此時聽陳亮之意竟是要師父代爲看護,不由暗罵陳亮好歹毒的計策,如此一來青城派豈不是要與天師道爲敵,再說如果顧水寒萬一哪一天突然醒轉,自己豈不是尷尬得緊,師父啊師父,你可萬萬不能答應!

靜虛自然不知道這個心愛的徒兒心裡的齷齪念頭,慨然道:“陳幫主這是說哪裡話了,但教貧道有一口氣在,定然護得顧幫主周全!”

陳亮大喜,暗道江湖人稱玉清宮主豪放磊落,果然名不虛傳,得此千金一諾,顧大哥可保性命無虞,當下翻身又拜,靜虛運力托起:“不必多禮,貧道這就去杜家莊看護顧幫主,陳幫主儘可放心。”

陳亮長輯道:“大恩不敢言謝,陳亮沒齒難忘!”說完轉身告辭而去,公孫策望着陳亮的背影,感嘆道:“風雷幫盡多燕趙悲歌之士,果然氣宇不凡!”

楊文廣不大清楚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問道:“天師道因何要對風雷幫下殺手?”

靜虛嘆了口氣:“還不是爲了那點兒虛名!張天師自以爲是正統道法,想一統天下武林,自然會與風雷幫火拼,聽說此次張正隨還藉助了官府之力,賢侄可曾聽聞?”

楊文廣搖了搖頭:“我只知道張天師與當朝宰相呂夷簡極爲要好,此次他出訪遼國,出力最多的便是呂夷簡。”楊文廣臉上突然現出古怪的表情:“張天師與樞密副使夏竦也交情匪淺,夏副使還給他推薦了個出訪遼國的副手。”

靜虛大奇:“副手?是誰來着?”

楊文廣忍不住笑:“就是公孫大哥從河裡救上來的那位雲陽子道長!”

靜虛也忍俊不禁:“雲陽子?原來是他!他又是如何結識夏副使的?”

楊文廣搖了搖頭:“不曾曉得,不過好象聽說雲陽子給夏副使進獻了合歡得春散,不知是甚麼東西。”

衆人面面相覷,雖然楊文廣不知道合歡得春散什麼是東西,但衆人一聽便知道是淫藥,沒想到堂堂的樞密副使竟然喜歡這個調調兒。

靜虛揮了揮手:“策兒、不平,隨我去杜家莊走一趟。”楊文廣如今已是朝庭命官,所以靜虛不欲他捲入江湖糾紛,因此只帶公孫策與陸不平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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