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兩人出了酒樓,也沒立即去找客棧住下來,而是隨意的在京城裡閒逛了起來。
由於自己和宮炎的打扮長相太過的顯眼,會有不少人都能認出來,冷然帶着他先去了趟布莊,換了身衣服,稍稍的改裝了一下,這才肆無忌憚的開始逛。
就見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個白裙的少女正嫋嫋婷婷的在前走着,身邊跟了個青衣的小侍童,全然是一副大家門戶裡千金小姐出門逛街的情景。
宮炎伸手摸了摸剛纔在布莊裡被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髮髻,很是有些不適應。他擡頭看看走在前面的冷然,那一襲白裙被她穿得娉婷翩翩,整個人彷彿是下凡來的仙子,清冷淡漠而又聖潔不已,比之前的紅衣少年的打扮,更爲的吸引路人的目光。
他瞥了一眼路邊因爲搶着看冷然而造成了交通堵塞的人羣,嘆息一聲,快走幾步到了冷然的身邊,附耳輕聲道:“爺,您能不能收斂一下,我們再這樣繼續走下去,估摸着一會兒京城裡就要發生惡霸強搶民女的禍事了。”
宮炎這話顯然是故意打趣,冷然側頭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繼續朝前逛着:“你作爲我的隨從,應該表現得強勢一點,看誰敢過來強搶我。”
宮炎立即被她這句話給噎住。
他糾結的皺起眉,轉眼一看,果真已經有着人靠近過來,看樣子是想搭訕,他當即就虎軀一震,眼睛一瞪:“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嗎!別擋了我家小姐的路,否則有你的好果子吃!”
聞言,想要湊近的人立即被嚇得止了腳步,訕訕的不敢再繼續了。
宮炎滿意地轉過頭,就聽他家小姐道:“果然這次我帶着你出來,是個明智的選擇。要是帶了宮涼來,指不定我被人搶走了她還不知道。”
那小姑娘年紀太小,正是最喜歡玩的時候,要真帶了她來京城,估摸着現在已經早跑沒影兒了,談何還護着冷然。
得了誇獎,宮炎一笑,隨即想起什麼,低聲問道:“爺,我們不參加聚會,真的沒事麼?那青幫是三大幫之一,恐怕實力並不低於以前的歃血盟。”
“只是個青幫而已。”
冷然在一個販賣糖炒栗子的攤子前停下,準備買一些來嚐嚐,趁着老闆去炒新鮮的栗子的空當,她輕聲道:“我們想要往這南方發展,首先必定要拿京城開刀。我調查過,三大幫的真正實力的確是比歃血盟要高,但他們也只是蝸居在京城而已,實在上不了什麼檯面。今日看來是青幫主動犯事兒惹上我們,但何嘗不是順了我的意?我們華夏閣要在京城站穩腳步,必須要有來個殺雞儆猴,正巧,青幫這個人選就很不錯。”
京城三大幫聽起來很是可怖駭人,但一旦他們出了京城,放在外面,最多隻能算個二流勢力。
因爲三大幫他們在京城盤亙多年,錢財人力等等早已是離不開京城的,是以在冷然的眼中看來,三大幫之一的青幫,甚至還不如歃血盟難打。
連歃血盟那樣難啃的殺手骨頭,她都已經啃下了,還怕區區一個流氓混混居多的青幫麼?
冷然解釋完了,靜等着老闆炒栗子。
宮炎聽了她的話,腦子一轉,想通了,立即就覺得今日青幫挑釁的舉動,的確是個不錯的機會,那聚會參不參加,倒也真和誰能收到天機樓的邀請,去天機試煉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可是,爺,我們不參加聚會,就無法和京城裡的勢力有所牽連,我們要怎麼在京城發展?”
恰巧這時候老闆的栗子已經炒好了,冷然付了錢,接過來,一包栗子分成了兩半,一半自己捧着吃,一半給了宮炎。她剝開一個栗子,有些燙,很香甜,她邊吃邊淡淡答道:“我有跟你說過,我們要在京城發展,必須和哪個勢力接上洽頭麼?那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我們要做的,不是去和哪個勢力談判籤合同,而是等時機成熟了,直接一鍋端了青幫,讓華夏閣的名聲在京城這邊徹底的響起來,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屆時,就算她刻意的去壓制流言的散播,也阻擋不了華夏閣的崛起,自然而然的,那天機樓的邀請也就能到她的手中了。
冷然的目光看得很長遠。
她清楚的知道,以目前的局勢來看,等這次的天機試煉結束之後,墨龍和大炎這兩個最爲強盛的國家,絕對會發動戰爭。她想要在日後的戰亂局面之中,保得華夏閣不受任何的損傷,最好就是如同慕楚所建議的,帶着華夏閣渡海,去往另一塊大陸上發展,等到這邊局勢安定下來,再回來也不遲。
並且,她的壽命如今也還只剩下三年多的時間,倘若還找不到第二顆五彩雙生竹,任憑慕楚這個醫聖再神仙,也是救不了她的命。
時間已經是她最大的敵人,她必須要在最後的期限到達之前,盡她所能完成她的所有計劃。
絲毫不知道自家爺的深沉心思,宮炎只是覺得她的想法很獨特,但也是最容易完成的。他在心中比劃了一下,假若他們能夠廢了青幫,那預想的後果絕對是顯而易見的。
他開口,剛想問冷然什麼時候去和青幫幹架,就見前面不遠處的十字路口,突然間就變得擁擠了起來,有不少人聞風過去湊熱鬧,卻又被嚇得忙不迭的跑了回來。
“怎麼回事?”
宮炎有些疑惑,但也沒過去,而是貼近了冷然,盡職盡責的護着她的安危。
冷然側耳聽了聽,臉色沒什麼變化,只道:“有馬被驚到了,正在街上亂跑着。”
聞言,宮炎使了些內力去聽,果然聽到前方嘈雜的聲音裡,有着馬蹄重重落下踏地,連帶着還有驚馬粗重的喘氣聲,以及被驚馬衝撞出的各種驚叫聲。
那邊離他們在的地方大概有着數十丈的距離,他僅僅也只是憑藉着內力才能聽到,而自家爺卻只是微微那麼聽了一聽,就已經聽出來了,宮炎不禁在心裡小小的感嘆了一番,果然不管他們再如何訓練,都還是比不過爺的能力。
爺的第一殺手的名頭,那可真不是吹出來的。
冷然擡眼看了看朝着這邊退回來的越來越多的人,腳步一轉,就避到了一旁:“有人在追那馬了,我們就不要去管了。”
宮炎應了一聲,跟着也避開了等下驚馬會闖過的地方。
果然如同冷然所說,稍許時間後,就聽驚馬嘶鳴之聲響起,人羣擁擠間,就見一匹渾身漆黑的高頭大馬瘋狂的奔來,所過之處一片的雞飛狗跳,狼藉不堪。
再往那馬後一看,果見追在驚馬之後的人正使用着輕功在街道之上飛掠着,眼看着距離驚馬不過短短几丈的距離,那馬卻不知是又受到了什麼驚嚇,居然猛地一個揚蹄,嘶鳴着人立而起,拐頭就朝着街邊的店鋪踐踏過去。
正避在一旁的冷然見了,當下眸中波光微微一閃,足下一點,就地高高躍起,一個翩然的轉身之間,她人就正正坐在了馬背上。
“聿——”
驚馬陡然被人駕馭,當下再度揚起前蹄,整個馬身與地面都幾乎要成了九十度的直角,試圖將背上的人給甩下去。
見狀,不僅是宮炎愣住了,街邊躲閃不及的人們也都是看着這一幕愣在了原地。
而那追在驚馬後頭的人更是心頭一驚,顯然沒想到他還未能攔住驚馬,居然就被冷然這麼個看起來很是嬌弱纖瘦的年輕女子給搶先了。
看着那快要從馬背上掉落下來的冷然,人們皆是一顆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兒。
那麼纖弱的一個小女子,可別摔下來,被馬給踏傷了!
驚馬高高直立而起,冷然一頭長髮也是隨之飛散開來,旁人並看不到她的容貌。她腳下夾緊了馬腹,一手握緊了繮繩,另隻手則不知是按在了哪裡,正發泄撒潑着不聽話的驚馬,一下子就落下前蹄來,打了個響鼻,就甩了甩尾巴,再不亂跑了。
看到這裡,人們都是大喘一口氣,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將那驚馬給制服了。
這時候,冷然的頭髮落回肩後,露出了臉來,人們這一看,才知道原來這俠女不僅身手不菲,就連長相也是極美的,白衣黑馬,真真如那九天的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火一樣。
看見冷然的臉,那追來的人愣了愣,隨即就走了過來,擡頭看她:“原來是你。”
“是我。好久不見。”她垂眸看他,一身玄色的衣袍,面如冰霜,不是夜離絕,又是誰。
兩人自那日分別後,至今已半年未見。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比以前看起來更加的冷了,渾身上下都是散發着寒意,冷得周圍三尺都是沒有人敢靠近他。那眉那眼,也是冷冰冰的,仿若千年不化的冰山一般。
而這次冷然也不再是一如既往的紅衣少年的打扮,一襲潔白的長裙,加上簡簡單單的配飾,將她襯得清冷而高貴,是她身穿紅衣之時所不曾顯現出來的冰清玉潔。
夜離絕看了看一旁的宮炎,微微皺了眉:“你這時候不是該在參加聚會麼?怎麼跑來了這裡。”
“有人惹我,不參加也無所謂。”她沒有立即下馬來,而是這樣高高坐於馬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柳眉輕揚了揚,“不過既然在這裡先遇見了你,我想和你談一筆交易,你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麼。”
她的話說得很是隱晦,旁邊有意想要探聽兩人談話的人,都是沒聽出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但夜離絕明白,她說的是她想要在京城發展起來,需要和他合作。
面容冰冷的男子似是笑了,剎那間仿若是千里寒地迎來了陽春三月,波光瀲灩,美得令人窒息:“你想要什麼?在這京城裡,除了那位,就只有我能保住你了。”
“所以我只和你談交易,別的人,我還都看不上眼。”冷然也笑了,媚骨生香,卻是狂傲到了極點,接下來她動了動脣,聲音只傳進了夜離絕一個人的耳中,“如果我告訴你……我想要王妃這個位置,你也肯給我?”
他聽了,笑容加深了些許,只微微思索了一瞬,就允下了:“肯。”
得到了意料之內的肯定回答,冷然彎下腰來,伸出手去,淡淡的笑意讓她看起來越發的美麗:“那麼,希望以後夫妻生活愉快,我會盡量不給你帶來什麼麻煩。”
“求之不得。”
他握住她的手,觸感柔滑細膩,是很久以前曾經親身感受過的。
兩人達成了合作,冷然招手讓宮炎過來。她拍了拍胯下的黑馬,問道:“這是你府上新來的?性子有點野,倒是要好好訓一訓。”
夜離絕應了聲,轉手就接下了她鬆開來的繮繩,引導着黑馬離開街邊的店鋪,看着周圍被之前黑馬發狂給驚到了的人羣,頷首道:“今日造成的損失,大家不必驚慌,前去夜王府稟報一聲,本王會讓管家償還的。”
說完,就親自拉着馬離開了,冷然仍舊是坐着沒下來,宮炎跟隨在後面,三人一馬賺到了不少人驚呆的眼球。
等到三人離開後,人們方纔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才一個個感嘆着開始發表感言。
“我剛纔有出現了幻覺嗎?怎麼那個男人走之前自稱本王,他就是咱們的夜大王爺嗎?”
“你出現了幻覺,難道我也出現幻覺了嗎?我不僅聽到他自稱是本王,我還聽到那女子說什麼夫妻生活……”
“天,難道夜大王爺要納妃了,剛纔那位俠女就是他的準王妃麼?!”
俗話說三人成虎,人們議論紛紛,很快便一致的得出了個結論。
他們墨龍的不敗戰神夜王爺要成親了,準王妃是一位長相身手都不錯的俠女!
這個結論如同颶風一般,飛速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裡傳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