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禁足原因？
臺上蘇尋常報出自己的名頭之後，自然又是引得一陣喧譁，底下漸漸開始有人小聲議論起來。“素聞安樂侯府小侯爺是個風流主兒，今日竟爲青樓女子鳴不平，真是前所未有。”“是啊是啊，蘇小侯爺果真是不走尋常路呢。”“各位兄臺輕些，莫亂嚼舌根，”其中一人突然低聲勸道，“這侯府裡的人可不是我們說得起的，各位權當今日的事沒發生過吧。”說着他伸手做了個拭脖子的動作，周圍人俱是一驚，想到自己方纔的行徑，不禁抹了把汗，都謹慎地點了點頭。
正是這一會兒工夫，方纔那位出來滋事的石家少爺卻是有些腿軟，他心裡盤算着自己今日真是被哪門子的邪風吹着了纔會招惹上侯府的人，這事情被家裡的老頭子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只是他畢竟是平時被驕縱慣了的少爺心性，心下還是有些不服氣，心裡想着改日定要給那個“囂張”的小侯爺一點顏色瞧瞧。可憐蘇尋常還不知道，今日自己的行爲被認爲是“囂張以及賣弄權勢”，同時也爲日後埋下了一個有些煩人的隱患。
話說回來，蘇尋常跟在沈玄素後頭一言不發地走着，還是那條熟悉的長廊，還是熟悉的擺設，蘇尋常悶悶地低着頭，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前頭沈玄素的背影，素衣簡約卻仍不減風韻，束好的青絲綰在腦後，一些散下遮住了雪白的細頸，隨着沈玄素的行進而微微顫動。蘇尋常垂下眼簾，身旁縈繞着一陣好聞的馨香，他知道那是沈玄素身上的，因爲香如其人，清清冷冷的，蘇尋常突然就覺得沈玄素離他很遠，遠到就算在眼前都觸摸不到，他的心裡無端生起一絲失落，這種異樣的感覺令他有些煩躁。
蘇尋常擡頭看着黑洞洞的前方，心裡想着：這走廊再長，也總有個盡頭，不像心裡的距離，一旦建立起來，就無法僭越，永遠只能遙遙相望。
“到了。”耳旁響起熟悉的清冷聲音，蘇尋常從自己的小心思裡出離出來，彼時沈玄素正在開門，蘇尋常看着她纖長的手指按在沉木的門上，向前推開，沈玄素此時沐浴在天窗隙灑落下來的陽光裡，她開門之後發現身後許久沒有動靜，有些疑惑的轉過身來，眼神略帶問詢地看着蘇尋常，卻發現他此時正看着自己，眉宇間似有一絲悵然。
沈玄素勾勾嘴角，由於距離問題，這個動作被蘇尋常盡收眼底。此時此刻，在蘇尋常眼裡，沈玄素逆着光的面容姣好，恍若天開。他突然覺得自己方纔的
憂患有些多餘，因爲現在，他在乎的人就站在他的眼前，離他很近，什麼高牆什麼隔閡此時此刻不過都是浮雲一場，她就這樣，真實地存在在你的眼前。蘇尋常想着，不禁微笑起來，伸手小心碰碰沈玄素的衣角之後很快地收回，這個細微的動作使沈玄素無可奈何地笑笑，也任由他去了。
蘇尋常跟着沈玄素進了屋子，伸手倒了杯茶喝了起來，也不顧茶味是否夠均勻，不是往常的細品，只是酣暢的牛飲。他也是渴得緊了，方纔在廳裡一番話雖然是加了些內力的，但大部分效果也是他自己用嗓子嚎出來的，所以此刻纔會如此喝茶，這也就是在沈玄素面前了，在平常人面前蘇尋常就是再渴也斷然不會如此失態的。
沈玄素知道緣由，也不阻他，只默默地替他續杯。好一會兒，蘇尋常才緩過來，意識到沈玄素還在一旁，方纔自己不顧形象的這一番喝法定然是全都被她看見了，有些尷尬地咳嗽幾聲，拿起腰間的扇子自顧自地扇了起來。
“怎麼，尋常這是嗆着了？莫不是方纔品茶過於迅猛？這可要當心些。”沈玄素自己尋了桌案旁的一張金絲楠木凳坐下，口中還不忘打趣蘇尋常。蘇尋常聞言挑挑眉，也是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角。
蘇尋常手中的扇子輕晃，脣角微揚，“好久不見，不知玄素近來可好？”蘇尋常迅速將這個話題切了過去。沈玄素髮覺了，卻也不指出來，只是似答非答地回了一句：“是好久沒來了，不知尋常近日忙些什麼。”蘇尋常倒是語帶驚詫地想，莫非她不知道我被禁足的事情，嗯，還是不要告訴她了。蘇尋常將視線撇向一旁，輕鬆地說道：“唔。嗯。那個，最近在家裡看書。”
沈玄素聽着蘇尋常的話，心下有些異樣的感覺生起。其實她是知道他爲什麼不來找他的，她知道他是爲了不想讓她多想才這麼說的，只是，其實她還是想聽他說實話，微微嘆了口氣，沈玄素凝眸看着蘇尋常，也不多語。
蘇尋常迎着沈玄素的目光，知道她或許是知道自己爲什麼一直沒有來找她的原因，那目光裡的探詢令他有些心虛，於是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玄素是不是知道了？”蘇尋常咬咬牙問道。“嗯？”熟悉的單音節，蘇尋常擡起頭正好看見沈玄素清冷的面容此刻正無悲無喜地打量着他，心裡又涌起一陣失落。
“知道我爲什麼一直沒有來找你。”蘇尋常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嗯。”一樣的發音，只是這次比
上回多了些肯定。“尋常希望我不知道麼？這事情可是整個長安城都知道。”“啊？嗯？怎麼？什麼情況？”蘇尋常陷入了迷茫，怎麼自己就是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主兒呢？
沈玄素搖搖頭，繼而說道：“莫說禁足這等大事了，就是你平時回家進門走的那條路先邁的哪隻腳都是有人稱道的。”蘇尋常不禁感到額頭三條黑線伴隨着冷汗流下，他爲什麼從來不知道，這也就是說以前他那些丟人的事情，他自己覺得藏得很好，可是實際上卻是大家都知道傳都傳爛的飯後談資麼，他覺得他可以理解那些說書的材料是從哪裡來的了，他也清楚他爹的消息是從哪裡來的了。這就是說，你丫就是風雲人物，你一舉一動其實都有人關注，虧他還一直以爲他夠低調，其實早就閃瞎了吧，蘇尋常憤憤地想。
沈玄素看着蘇尋常的表情變化，從一開始的驚異到後來的理解到後來的思索到最後的忿忿不平，心下覺得有趣，比較一張俊朗的臉在你面前變來變去的，那效果可是比川劇中著名的變臉要好上許多的。
蘇尋常將話頭接回：“既然玄素也都知道了，那就不用我細說了吧。”說到最後語氣有些無力，其實他現在整個人都是精神疲軟十分無力啊，這就好比你活了二十來年一直生活在陽光下卻一直覺得自己在陰影裡蹲得挺好的突然被人一針見血點破一樣的讓人感到無力啊！
沈玄素柳眉微挑，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看着蘇尋常。“哦？”
蘇尋常用沒有拿扇子的手撓撓額角，有些爲難地說：“你不是已經知道緣由了嘛。”“哦？”沈玄素的尾音有些拉長，神色未減。“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被禁足。這原因可是封得很緊的，據說是蘇府裡頭封鎖的消息，隔了一道高牆，外頭的議論也不真切了。我想知道真實的經過。”
“呃，這個。”蘇尋常有些爲難，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想脫口而出其實就是因爲你的，可是後來想想還是忍回去了，這樣唐突了面前佳人，不好，不好。可是那樣又要怎麼辦呢，不知不覺蘇尋常手中的紫竹扇頻率加快，不知道的人看上去還會以爲是他感到悶熱。
“其實吧，也真沒什麼大事。”蘇尋常故作輕鬆的說。“尋常當真是打定主意瞞我了麼？”沈玄素也不嗔怪，淡淡的語氣聽的蘇尋常心裡卻是一震。“我以爲朋友之間至少應該是坦誠的，所以，尋常今日讓我，有些失望。”“失望”二字使蘇尋常的心重重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