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地底醫仙
似乎是聞到了什麼極難聞的味道，蘇尋常鼻翼顫抖幾下，終究是沒忍住，“啊欠”一聲，整個人猛地從牀上坐起，雙眼睜開，掃視四周。
蘇尋常發現自己在一間十分陌生的屋子裡，低下頭去，自己蓋着的是一牀白色的絲被，令人驚奇的是他能感覺到絲綢的順滑，卻絲毫感覺不出絲被的涼意。
“你醒了？”蘇尋常轉頭看向門口，卻見他之前見過的那個奇怪的女人端着一碗藥站在門口，此刻正一臉關心地看着她。
伸了伸懶腰，並沒有先回答那女人的問題，蘇尋常只是好奇地左看右看：“這是哪裡？你是誰？”
那個女子看蘇尋常的樣子似乎是已經清醒過來了，就很寡言地端着藥放到蘇尋常旁邊的櫃子之上，皓腕輕擡，帶着瓷匙在碗裡悠悠幾圈，黑色的藥湯隨着她的動作化出幾個漩渦，輕悠悠地打着旋兒。
“喝藥。”連帶着她的聲音也變得輕悠悠的，只是很可惜，蘇尋常此刻的心情無比沉重。
他一直討厭喝藥，尤其是這種看到就覺得苦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藥他更是不想碰。
所以他有些抗拒地說：“我又沒有病。”“我知道。”那女子依舊幽幽地回答，可是蘇尋常卻一下子北噎住一般。
“知道我沒病還給我喝藥，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蘇尋常一臉悲憤地看着那個女子，心裡想着自家玄素就不會有這種心腸，最起碼她不會讓自己喝藥！
那女子剛要開口，卻被更加義憤填膺的蘇尋常打斷：“這位姑娘，我們素未謀面，爲何你就要對我下此毒手。”
那女子有些不解地看着蘇尋常，手中調着藥湯的動作更加輕柔緩慢，碗裡甚至泛起了黑色的藥沫。“誰說沒有病就不可以喝藥的。”她的蝶睫微微垂下，遮住了好看的眸子，繼續說：“你身體不好，應該喝了這些好好調養。”
這……蘇尋常沒有想到她原來是關心自己，當下爲自己方纔不分三七二十一就開口教訓人家的莽撞行爲感到不好意思。
他訕訕地摸了摸頭，靠着牀頭坐着，爲了轉移話題，又問了一遍剛纔的問題：“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看着人家姑娘安靜坐着如同雕塑，以爲她又不願回答，於是就要去接藥湯過來喝掉，冷不丁她卻開口了：“百里漪。”
“啊？”蘇尋常一下子沒有聽清楚，下意識地以單音節詞反問了一遍。
“你不是問我的名字麼。”百里漪擡起頭凝視着蘇尋常，漂亮的不像話的眸子裡似乎沒有什麼情緒，蘇尋常點了點頭，她又歪了歪頭，說：“所以我回答你啊，我叫百里漪，漣漪的漪。”
“哦。”蘇尋常乍一聽仍舊是點頭，後來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睜大眼睛。“你姓百里？”
百里漪又歪了歪頭，不解地點了點頭，眸子裡乍露出一絲疑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個反應。
蘇尋常倒吸一口冷氣，問道：“你和醫聖是什
麼關係？”原來醫聖一門世代恰姓百里，所以蘇尋常覺着他們之間可能有什麼聯繫。
誰知道百里漪困惑地搖了搖頭，看上去素如冰雪的臉上十分迷惑，更添幾分美感，“我不知道呀。”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這麼大的人，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我的確不知道，我從小就被放在這裡長大，原來有一個老爺爺教我醫術，可是我長大之後他就離開了，而我一直呆在這裡，所以……”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個絕色姑娘是從小就被與世隔絕的，難怪這麼天真，真是，得虧是自己下來了，不然這姑娘非得給人騙了不可。
百里漪摸着自己的袖角，想了想又突然問蘇尋常道：“你認識那個爺爺嗎？”我怎麼可能認識，蘇尋常抽了抽嘴角，剛準備說自己不認識。
百里漪又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他說他叫南行川。”“我不……”認識還沒有說完，蘇尋常覺得好像聽到什麼熟悉的東西了，開口就問：“你說他叫什麼？”
“南行川。”百里漪回答完之後又帶些興奮地問道：“你是不是認識。”豈止是認識……蘇尋常內心暗誹，沒想到那個老頭兒還給自己留了這麼個師姐。
“我當然認識。不過如果這麼說來，你就是我的師姐了。”百里漪聽他說完，一直沒有波瀾的眸子裡乍起了一些光采，之後慢慢泛開，一時間，墨瞳裡若星光閃耀，看的蘇尋常挪不開眼睛。
百里漪巧笑倩兮，“你是，我的師弟？”蘇尋常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似乎是覺得看她開心十分有成就感。
百里漪也很給面子地將嘴角弧度越勾越大，最終卻是忍不住驚喜地叫出聲來：“呀。”
“怎，怎麼了？我沒有騙你。”蘇尋常不解，往後坐了坐，正好硌到腰間的扇子，忍住齜牙咧嘴的衝動，蘇尋常保持着一臉和煦若春風的微笑。
“沒有，我知道你沒有騙我。我只是……”似乎一時說不出來，百里漪側了側頭似乎是在思考，轉瞬又綻開笑顏：“我是說，我孤獨了這麼些年，突然來了一個師弟，心裡很開心。”
“這樣啊。”蘇尋常搖搖扇子，方纔想問的出口的事一時間竟然沒有說出口，潛意識下，他覺得他的這個師姐挺寂寞的，一時間心裡不忍離開她。
氣氛逐漸變得微妙起來，冷不防百里漪一聲驚呼：“呀，你該喝藥，要涼了。”
蘇尋常苦着臉看着百里漪，不情願地說：“可不可以不喝。”“不可以，喝下去你的身體會好起來哦。”百里漪笑的開懷，爲了表示激勵，還上前傾了身子摸了摸蘇尋常的頭。
這個親切的舉動引得蘇尋常一時失神，回神之後，卻發現百里漪已經將藥端至他脣邊。
本想抗拒，卻看見百里漪似乎有些不滿地嘟了嘟嘴，如此孩子氣的舉動在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妥，甚至還給她添了些空靈的感覺。
恍神之間，蘇尋常就將藥一股腦地灌了下去，開始不覺得，全
部喝下去之後，苦澀的感覺在口腔裡升騰起來，蘇尋常一張好看的俊臉皺成了包子。
此刻他對這位從前未曾謀面的師姐產生了許多好感，潛意識裡已經將她當成自己的姐姐，當即轉過頭一臉不滿地抱怨：“苦，苦死了……”
百里漪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小心拆開，裡頭卻是蜜餞。她用纖長的手指挑起一顆，送至蘇尋常的脣邊，冰涼的手指引得蘇尋常微微震顫，不知怎麼的，他又想到了沈玄素，只是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百里漪看蘇尋常吃過蜜餞之後仍是皺着眉頭，不知他思念故人，只道他仍覺得苦，便開口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蜜餞不夠甜。”
“啊？”蘇尋常回過神來，慌忙搖頭，“不是不是，蜜餞很好吃。”
“那，”百里漪微微蹙了眉頭，“那你怎麼還皺着眉頭。”
蘇尋常爽朗笑開，說：“啊，不是因爲苦的原因，只是因爲想起了一個故人，所以有些傷感。”
“這樣啊。”百里漪的語氣裡帶了些瞭然，之後又好奇地詢問：“那是誰？你的爹孃嘛？”
“不是，是一個姑娘。”“你喜歡她吧。”百里漪貌似無心地懶懶問道，即使沒有出去見過外面的世界，她也從書裡多多少少了解了一點關於男女之間風花雪月的故事，覺得此刻蘇尋常的樣子和書裡寫的有些相似。
蘇尋常沒有扭扭捏捏，只是點頭說：“是啊，我很喜歡她，只是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她該是過得很好的吧。”百里漪淡淡的說。“怎麼說？”“因爲你在掛念着她啊。”
蘇尋常搖搖頭，似乎不解百里漪的天真，“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不會知道我在掛念着她。”百里漪莞爾一笑，現出淺淺梨渦。
“書上說，只要你掛念着你喜歡的人，再遠也像在身邊呀，天涯咫尺。”恍若一語驚醒夢中人般，蘇尋常有些了悟，看向百里漪的眼神裡帶了些驚喜。
“師姐，很喜歡看書麼？”蘇尋常開口問道。“是啊，可惜師父爺爺給我留的書不多，這麼多年來我早已經翻過了。”
“那你想不想出去看看？”“出去？”百里漪又側頭，似乎對這個看法有些不解。“可是我一直都住在這裡啊，從沒有出去過。”
“沒有出去不等於不能出去，你想不想？”蘇尋常耐心地引導着她，最終看到百里漪小心地點了點頭輕鬆的一笑。
他想帶着百里漪去找南老頭，問他怎麼回事，這只是一點，還有一點就是這地上畢竟是黃沙，一直待着怕不安全，他可不願意讓自己這位“姐姐”這麼冒險。
百里漪看着蘇尋常的臉上睏倦之色愈濃，就開口說：“你再休息一會吧，等你好些了我們就想法子上去。”
蘇尋常含笑點了點頭，之後便看着百里漪端了空空的藥碗走出門去，素色的衣裳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後，他也覺得有些乏了，躺下身子，不一會兒就去會周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