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歉？陷阱？
蘇尋常聽到另外一個熟悉的清冷聲音竟和自己同時響起的時候，面上不經意地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彷彿得了什麼寶物一般，於是便大咧咧搖着扇子轉將過身來，口中還不忘調侃道：“沒想到在下和沈姑娘如此默契。”沈玄素壓根就沒準備擡眼瞧他，喝完手中清茶便自在地放下，好像是完全忽視了剛纔那個還算比較“和諧”的小插曲。
蘇尋常有些自討沒趣，一張得意麪孔頃刻石化成漫漫塵煙飛灰，沈玄素見狀心裡覺得有趣，面上卻未顯露，依舊是一貫清清淡淡的顏色，看着卻讓人格外賞心悅目。
沈玄素慢慢站了起來，微攏了攏衣袖，轉瞬微偏頭轉向蘇尋常，纖嗓輕吐，“蘇公子和我上去吧。”本以爲他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誰想他卻是眼睛略微睜大，一臉驚異地看着她，拿扇子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你，你不是不舒服麼？”那樣子倒像聽見了什麼極爲嚇人的事情。
沈玄素螓首微垂，極力剋制住自己想無力扶額的舉動，只是左手修長的手指悄無聲息地捏緊了些，再擡起頭來，面上依舊平靜一如往昔。“請問蘇公子把這句話意會成什麼了。”後面幾個字，尤其是“意會”二字，語氣微微放重，只是沈玄素的表情仍然看不出什麼變化。蘇尋常顯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不知沈姑娘以爲呢？”說完還曖昧地笑了笑，一臉欠扁之極的神色。
沈玄素知他肯定沒安什麼好心思，只是微睨了他一眼，淡淡哼了一聲，即便是很快就悄無聲息，可也足見她是氣極了。頃刻間，沈玄素未多做表示，轉身欲走，雪青色的外袍在空中一個翻轉，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線。
蘇尋常摸摸鼻子，知道自己這回好像是做錯什麼事情了。忙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不住地給沈玄素打扇賠禮道：“沈姑娘，沈姑娘，我錯了，我不過想和你開個玩笑。”“玄素不是隨便之人，也不喜歡亂開這類玩笑，蘇公子好自爲之。”“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這樣，我給你道歉。”“蘇小侯爺王侯貴胄之姿，玄素自不敢當。”蘇尋常雖然最不喜歡別人拿他小侯爺的身份出來說事，雖說也是當即冷了臉色
，但是他一想想現在境況，忙搖搖頭，訕訕一笑，繼續跟了上去，一副狗腿誓死追隨的樣子。
這時沈玄素已經走到樓梯那兒了，蘇尋常見狀忙慌忙扯住她的衣袖，不料用力有些過大，扯得她衣裳微微有些凌亂，蘇尋常擡頭看她，如夜青絲微微垂下少許，搭着蒼白的清冷麪容，竟有種說不出的病態嫵媚之感，蘇尋常當即又看着面色的角色臉龐發呆走神了。沈玄素甫一回頭，看見的就是他呆呆傻傻看着自己的模樣，俊朗的臉上只有孩童的癡楞與滿足，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呆子，沈玄素輕輕咳嗽一聲，將蘇尋常從失神中拉了出來。
蘇尋常剛回過頭來，馬上意料到自己剛纔的所作所爲是多麼的不對，心裡窘迫非常，暗罵原來自己也是個急色的，平時那瀟灑樣子哪裡去了，見個美人就這個傻樣，無奈他這麼說自己挺多次了，可是每回見着沈玄素就是改不過來，這倒也沒辦法不是，詩經都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蘇尋常可是一向把自己標榜成正人君子的。
蘇尋常不敢直視沈玄素微微染了些玩味的如墨清眸，微微低下頭去，臉上莫名紅了少許，“我，我也就是開個玩笑，你別這樣了。”蘇尋常趕緊用道歉轉移了話題。沈玄素終於肯開頭，吐氣如蘭道：“哦？這樣是怎樣。”蘇尋常覺得尷尬，可還是沒遮沒掩說了出來：“反正就是你別不理我，要不你罰我也好，你不理我，我這怪難受的。”沈玄素聽到他這麼說，心下微微一震，片刻便恢復如常。
蘇尋常覺得話說到這份上了，自己也沒什麼再不好意思的了，當即擺擺摺扇輕揚嘴角，一本正經地搖頭晃腦道：“咱兒這道歉可是無比真摯的，還望沈姑娘原諒則個。”說完還拱拱手，就像片刻之間被個書呆子附體一樣。
沈玄素半晌未言，似是思索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啓朱脣說道：“好。”蘇尋常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沈玄素下一句話噎住。“不過這懲罰嘛……”蘇尋常一臉急切問道：“怎麼了怎麼了，懲罰怎麼了？”沈玄素瞥見他一臉急切，心情微微好了一點，只是她自己也沒有發覺。
“懲罰就算你答應我三件事如何？只不過現如今我還沒想好，等想好再告知你
如何？”蘇尋常聞言輕舒了一口氣，只是三個要求而已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害的自己白擔心一場。蘇尋常怕沈玄素翻悔似的，忙不迭點頭應了下來，“只要不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亂國叛家的事情，我蘇尋常必當赴湯蹈火完成姑娘心願。”恩，這樣應該可以了，不會有什麼變故了。蘇尋常自個兒得意地笑着的時候，沒注意一貫清冷的沈玄素眸子裡，一道狡黠的光閃過。[咳，在下搓搓雙手頭頂鍋蓋後退N步，小尋常這絕對的被賣了還幫着人數錢吶，阿彌陀佛各路神仙保佑他平安無事吧，我先遁了______
沈玄素微勾脣角，可惜她此刻是背對着蘇尋常的，所以蘇尋常很遺憾地沒能看見。“那現在呢，蘇公子要不要隨我上去。”說罷自個兒提步上了臺階，沒管身後蘇尋常是何反應。
蘇尋常忙三步並作兩步地更了上去，口中還忙不迭應道：“要得，要得。”話音未落，已是拿着紫竹扇跟上了沈玄素的腳步，自在地搖着摺扇，又是恢復了一貫的瀟灑形象。
邊隨着沈玄素上樓梯，蘇尋常邊摸摸胸口吐吐舌頭，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看來下次不能惹這沈姑娘生氣了，後果這麼的慘重，得虧自己有智慧，也得虧自己道歉得早，不然啊，這後果真真不堪設想。噩夢啊，真是噩夢，想蘇尋常堂堂安樂小侯爺，竟然被這姑娘吃得這麼死死的，這追上人家的難度係數增了不止一倍兩倍啊，唉，真是，有苦難言啊。
蘇尋常自個兒神色變幻莫測，時陰時晴，似悲似喜了好一陣子，最終終是徹悟一般鬆開了鎖得死緊的眉峰，面上一派豁然開朗。虧得沈玄素走在前頭看不見他這副樣子，不然蘇尋常又得被嘲笑開了去。
上了樓梯，長廊籠罩在一層陽光灑下的陰影裡，光影交織，說不出的美麗，蘇尋常仍是跟着沈玄素，老老實實走在後頭，只是這次只是緊緊地跟着，不再好奇地四處張望。
一切都如去的時候一般，只是有些東西已然有了些許不同，譬如，看着走在前頭的沈玄素，依舊是如仙子一般，飄逸而綽約，氣質不若凡塵，蘇尋常的心裡，暗暗萌發出一種奇異的情愫，只是連他自個兒都沒有察覺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