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遊輪上遇險的人多是風雲人物,雖然大多數只是受到了驚嚇或輕傷,但經過喪子的黃德鑫全力渲染,對周氏不利的傳言越來越多。就連周老爺子幾十年前是如何殘酷打壓競爭對手的往事也被重新翻出來。
周家這麼多年雄霸一方,越來越多的人依附周氏生存,但從另一方面來講,周氏也與許多人有了利益之爭。這次在船上的這些人,此次雖然僥倖逃過一劫,但是有黃德鑫這麼個現成的例子擺在這裡,大家慢慢都開始有一種隱隱的擔心,覺得週一軒行事曆來狠辣冷酷,打擊商業對手從來都是毫不留情,現在更是變本加厲,或者說,根本是祖傳。
這次雖然是有驚無險,但是誰知道這是不是隻是一種警告?商場上畢竟沒有永遠的朋友,那麼下一次有了利益衝突之後,自己會不會就成爲下一個黃德鑫?
一時間,這樣的揣度和防備簡直充斥了整個商界,人人都有些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以前不知什麼時候無意得罪過周氏遭到報復。這種報復還並不只是採取商業手段,而要直接威脅到自己或者家人的生命!
這樣的壓力可想而知,帶來的破壞力也是巨大的。沒有人願意坐以待斃,尤其是當利益之爭已經上升成了性命攸關的高度之後!
正在這個人人自危苦尋出路的時候,黃德鑫就跳了出來。以前周家勢大,沒人敢明着得罪,可是經歷此事之後,黃德鑫擺出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來,不但公然與周氏在醫藥領域一決高下,而且迅速組織了大筆資金,全力地投入周氏目前最賺錢的幾個行業,擺明了就是要公開跟周氏過不去。
其餘的人都覺得自己這麼拖下去早晚也會落得跟黃德鑫一個下場,所以雖然暫時並沒有旗幟鮮明地反對周氏,但私底下卻紛紛給黃德鑫提供各種便利和支持。別說是以前就跟周氏對立的,就連周氏的盟友,也爲了以後多條退路,私底下跟黃德鑫達成了不少協議。
要說黃德鑫也是個絕對聰明的人。他認定週一軒是因爲他礙事兒所以乾脆下手除掉了黃氏唯一的繼承人。所以在他看來,他哪怕就是再退讓,也難保週一軒不來個趕盡殺絕。所以他不退反進,並且把這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如果週一軒真要針對他,那更是坐實了傳言。
換句話說,他現在是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的,否則大家都立馬會聯想到這意外就是週一軒製造出來的。而且黃德鑫雖然表面上是一人跟周家對抗,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他就是個牽頭的,背地裡支持的人多不勝數!週一軒要真敢公然讓他出意外,那無非是在跟所有人宣戰!
“這不是陰謀,這是陽謀啊!”徐子凝不由得連連搖頭,“合着咱們還得一天三炷香地供着,盼着這黃德鑫長命百歲、萬事順利不成?”
週一軒聽她發牢騷反而輕聲笑了起來。
“你老是笑!怎麼一點都不着急?”
“我是不着急,不過你好像很急,還是急着嫁進周家。”
“這都哪兒跟哪兒!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你不是說,‘咱們’得這樣那樣的,這不就是說明,你很想早點成爲周家人?”週一軒戲謔地看着徐子凝。
“你少挑字眼兒!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
“我有什麼好着急的!我現在可是被周氏解除了一切職務。”週一軒攤手。
徐子凝一愣,這些天週一軒還是天天陪在她身邊,晚上一起窩在家裡,白天他就跟着自己到她的公司來,表面上看好像真是沒怎麼管周氏的事情一樣。可是劉夏每天都會過來給他彙報周氏的情況。週一軒不可能對周氏的事情真的撒手不管,只不過,大概是他在等什麼時機而已。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看着外面越傳越難聽,徐子凝心裡還是很不爽,尤其是看着週一軒這麼無所謂的樣子,就更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人家都不在意,她在這兒瞎操個什麼心呢!她也說不清是生自己的氣還是怎麼的,反正就是很不高興。
見徐子凝拉着臉,週一軒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以前那些針對你的流言蜚語,也沒見你多在意,這是怎麼了?突然發現在你心裡周家比你們徐家還重要了?哎!真是遺憾!我這剛打算吃點兒軟飯,你就想把自己都打包送上了?”
“我突然發現你就是那什麼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徐子凝惡狠狠地等他幾眼,轉過頭去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現在要去哪裡?”
“去工地!”徐子凝站定,笑眯眯地看着週一軒,“多了個心心念念要吃軟飯的,不努力賺錢怎麼行!”
“有道理。”週一軒很認真地點點頭,“那我得跟你一起去。”
“你去幹嘛!”徐子凝見這傢伙的厚臉皮功又有長進,本來不想搭理他,但是一想到或許這次去還要遇上那麼幾個讓人不怎麼愉快的傢伙,就不想讓週一軒跟着去了。
“吃軟飯也得有吃軟飯的覺悟!我要是不跟緊一點怎麼行!”週一軒回答的理所當然。
於是下定決心要將吃軟飯事業進行到底的某人真的樂顛顛地跟在徐子凝身後,一起來到工地上。
本來徐子凝沒必要連工程進度這種小事都親力親爲的,尤其是現在,公司的發展已經漸漸走上正軌,她根本不用這麼辛苦。但是她還是堅持親自不定時地去各個工地抽查,以此來發現一些坐在辦公室裡永遠也看不到的一些問題。
週一軒見徐子凝在亂七八糟的裝修現場毫不嬌氣地彎腰翻撿查看着,眼裡露出一絲笑意。
徐子凝在那裡看着看着,突然臉色有點變了,目光定在了地上的某一處。那裡堆放的都是調好的乳膠漆,馬上就要使用。她叫過工人來問了幾句,然後又跟項目經理低低私語一陣兒,露出迷惑的神情。
徐子凝走了過去,拿起一把刷子在漆桶裡蘸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塗料從刷子上滴落。
徐子凝不知道在想什麼想的很出神兒,她身後的通道里又走來一羣人,徐子凝全然沒有注意到。而週一軒突然上前兩步,拉開了徐子凝,一根被那些人經過時不小心碰倒的木條擦着徐子凝的身體掉落下去。
那木條雖然很細,但是上面卻帶着釘子,要是真被砸到了,又得去醫院報道一回。
週一軒皺眉瞪着徐子凝,“在工地上走神兒?什麼事那麼重要?”
徐子凝正想說話,突然覺得那羣路過的人裡面有個人看起來有點鬼鬼祟祟的回頭看着她這邊,但是她的目光一看過去,那人又慌慌張張地挪開了。於是她立馬叫了一聲:“你等等!”
週一軒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那羣人都是穿着工地上最常見的迷彩服,渾身都很髒,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徵,被徐子凝這麼一叫,大家都下意識地回頭,只有一個人反而加快腳步朝前面走去,變得顯眼起來。
週一軒微微眯着雙眼打量那人的背影,徐子凝倒也沒有再叫,只是冷笑着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有什麼不對?”
徐子凝並沒馬上回答他,而是又叫來了項目經理吩咐了幾句。項目經理明顯很猶豫爲難,但是再徐子凝的堅持之下,還是趕緊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等到出了工地,徐子凝纔對週一軒說:“我懷疑那批內牆乳膠漆被人給調換過了!”
“哦?你是怎麼發現的?”週一軒聽了也皺眉。
“這個牌子的漆,是我們才簽下來的代理,屬於國際一線品牌,口碑和質量都沒得挑,可唯一的缺點就是,它在使用的時候,對刷子的要求特別高,無形中就增加了成本。所以,很多公司都不願意用它,這也是它一直沒能在國內被廣泛認可的原因。”
“我看到你那個工地上準備的都是最好的羊毛滾筒刷。”
“是啊!”徐子凝點點頭,“但是剛纔調好顏色的那批漆,我用那個刷子蘸了一下,發現它的粘稠度有點不對,掛在刷子上很容易就會掉下來。”
“僅憑這個,你就能斷定它有問題?不會是調配比例沒有掌握好吧?”
“這兒的項目經理和工人,都是經驗非常豐富的,不可能出現這種錯誤。而且其實這個情況,不注意的話,從表面上是根本看不出來的,因爲目前國內大部分產品都是這樣。雖然粘稠度和掛壁性稍有不同,但是大體就是這個水平。可偏偏對那種乳膠漆我是考察了很久,特別瞭解它的情況,所以才能發現異常。一般的人看見,壓根不會覺得這個新產品有什麼問題!”
“你懷疑,是剛纔那個人做的手腳?”
“是懷疑,所以我才故意叫他,你也看見他那個反應了,明顯心虛。可是我估計,如果只是盯着那個人,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