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混賬！”
徐天成強撐病體，在公司查賬，發現目前的狀況時忍不住大發雷霆。
留下來的下屬反覆強調公司目前的狀況比徐子凝剛剛接手時還要好上一些，不過這壓根兒不能讓他的怒火熄滅。
這種強調似乎是一種嘲笑。
徐子凝作爲自己的女兒，尚且能在不如眼下的絕境中不僅掙扎生存，並且還走出了絕境。只要看看賬目，就知道前段時間公司的生意有多蒸蒸日上！
那麼，現在既然情況比當初還要好，那麼如果他不能在短時間內讓公司重新恢復到往日的鼎盛狀態，那麼這些人會怎麼看！
徐天成頓時覺得，這些所謂願意留下來的人，莫不是留下來看笑話的？會不會還有徐子凝授意留下來的內奸？
這些話他當然不會對外人說，在袁蘭面前卻是難免要帶出一兩句。
袁蘭並未趁機說徐子凝的不是，挑撥他們的父女關係，反而溫言軟語的勸慰，讓徐天成更是覺得她善良體貼，甚至提出要馬上和她結婚。
徐子凝得知這個“喜訊”之後，表面上什麼都沒說，卻悄悄獨自去寧霜華的公墓前呆了一整天，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才被聞訊的週一軒給拖了回來。
“子凝，我知道有些事如果你做，會覺得爲難，不做，又沒法安心甘心，所以，我願意代替你去做。”
“不必。”
“怎麼老是這麼倔……”
週一軒似嘆息似感慨，語氣裡全都是無奈的心疼和濃濃的寵溺。
“這次不是要跟你唱反調，只不過，我覺得不值得。”
“嗯？”
“週一軒，你說，我媽媽臨走的時候，會是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不過，她的表情很安寧祥和。”週一軒遲疑了一下又說：“她當時如果想呼救，其實應該是能做到的。”
“我知道。”
徐子凝沉默了下來。
她和母親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所以完全沒有辦法理解媽媽的做法。她也不認爲媽媽的做法是對的，人最寶貴的就是生命，不論什麼時候都該放在第一位，更不能自己放棄。
可是，那並不代表徐天成和袁蘭有資格指責她！
“我媽媽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她很怕給別人添麻煩。其實她根本沒打算讓他跟着殉情的。”
“我知道，你媽媽是真正驕傲的人，即便是殉情，也得要個值得的人。”
“是啊，不值得。我們只等着看就好。”
徐子凝言出必行。她從公司帶出來的人馬迅速另起爐竈，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而已。
說起來也算是早有準備，就連之前沒有完工的項目也都安排妥帖，沒有任何紕漏。
就連和她一向最親近的阿蘭，都是事後才得知短短几天，竟然就發生了這樣大這樣多的變故。
“子凝，你說我們兩個人，怎麼都這麼倒黴！”
阿蘭忍不住嘆氣，“似乎總沒有個完全順心的時候兒。”
徐子凝和她都是瘦了一圈兒，看着彼此，不約而同想起阿蘭那時眉飛色舞地說自己連連中獎運氣真好的時光。
“也不能這樣說。你看，現在你家裡，不是慢慢地都好了。”
阿蘭嘆了口氣，“也不好說。”
“怎麼？你不是說，你爺爺的堂兄在國外發展的很好，特意讓兒女回國尋親嗎？”
“是啊，不過我父母雖然決定要跟他們一起去國外幫忙，但是畢竟人生地不熟的，他們那麼大年紀了，故土難離。我心裡清楚，要不是因爲我的事情，也實在是沒有必要的。”
“你父母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徐子凝知道，阿蘭之前一直瞞着家裡。
“是我主動告訴他們的。我收養了這麼個女兒，總不能藏着掖着不讓她見人。她沒有父親，別的家人也就不能再虧欠了。好在，我爸媽難受了一陣兒，現在也完全接受現實了，對寶寶也很喜歡。”
阿蘭現在雖然不再像以前那麼爽朗的樣子，眉眼間卻都是已爲人母的平和驕傲。
只看她的神色，哪怕語氣裡難免有點消沉不安，徐子凝也知道她不會消沉下去。
“風品那邊，有沒有又去找過你？”
“去過。”
一提到這個，阿蘭更是頭疼不已的樣子。
徐子凝對這個回答倒也不奇怪，之前風品還總是來纏着讓她去勸阿蘭不要跟着家人一起出國，後來寧霜華出事，他纔沒有再來。
“你說我們兩個這種情況，是不是就是所謂的陰差陽錯、有緣無分？以前呢，是我自己總覺得我們兩人家庭條件差距實在太大，所以把很多事情放在心裡不肯說。現在呢，是他突然又跟我說要追求我，你說這怎麼可能！”
“別想那麼多了！”
徐子凝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風品會做出這種決定她並不十分意外。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接受？”
“沒有。”
“風品雖然看似紈絝，其實也是知道分寸的人，他能提出這個來，應該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我拒絕他，不是因爲我不喜歡他，坦白說，我以前是很喜歡他，現在呢……不知道。”
“不過，現在我是不會過多去考慮什麼家世的詫異了，如果一個男人提出交往，那麼如何說服他的父母，雖然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是我們需要共同面對解決的，我沒必要因爲這個就拒絕。”
“你能這樣想就好。”
“是啊！以前就是蠢，想不通這一點，否則哪裡有後來這麼多事情！”
阿蘭苦笑搖頭，“我甚至也不是怕他介意那件事，我只怕，他提出這個要求，是出自自責內疚，出自憐憫同情。”
“是，感情的事情，本來就那麼複雜。摻雜了那些情緒，更讓人沒法琢磨！”
“是啊，再多的憐憫內疚都有被消耗光的那一天。那時候，我又會不會變成怨懟的潑婦？想想都可怕！所以還是算了！”
“阿蘭，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現在的做法，跟一開始的還是一樣的。”
“什麼一樣的？”
“猶豫，不敢試一試。所以，其實你還是沒有想通。”
沉默片刻，阿蘭擡起頭來，眼眶有點兒紅紅的，臉上卻在笑。
“喂！不帶你這樣兒的啊！看破不說破，才能做朋友啊！”
“好，我不說。可是你自己心裡總該有數。風品那傢伙，我也真不怎麼看得上眼！”
“還有，趙允棟，怎麼好久都沒有他的消息了？”
阿蘭愣了一下，才笑着搖頭，“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
“嗯，之前他不是一直在我這裡幫忙嘛，後來……就沒過來了。”
也就是說，不告而別了。
徐子凝皺眉。她還曾經以爲，趙允棟會和阿蘭是良配，現在看來，果然只能說世事多變！
“以後我雖然要離開，你們還要在這裡生活。按照你家週一軒的身份，說不準以後你們和趙允棟還要碰面。可說好了，不許因爲我的事情給人家臉色看！”
“看你說得，好像我多想看見他似得！”
“這事情不怪他。第一，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人家的追求，我們兩人什麼關係都沒有。第二，我出過那樣的事情，他跟他家裡人有看法，也是很自然的。”
“你倒大方。藉口都替人家想好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徐子凝瞪眼。
“這麼說吧，主要是因爲，他不是姐的菜啊！所以呢，去就去吧，還省的我一天到晚擔心怎麼拒絕又不傷人家面子！”
徐子凝也故作誇張地嘆氣，“話是這樣講，不過下次再遇到好男人，可不許你這麼思前想後的！什麼都替人家想完了，你自己怎麼辦！”
“那是必須的！你想想啊，國外那麼多金髮碧眼的帥哥啊，到時候只要我看上哪一個，絕對毫不猶豫、開足馬力地去追！回頭生他十個八個漂亮到沒朋友的混血兒給你玩玩兒！”
“一言爲定！不過，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走？總不會也不能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瞧你說得！我是那麼無情無義的人嘛！你放心，我這伴娘是當定了的！對了，上次你們家週一軒給選的那伴娘禮服，實在美呆了啊！”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那伴娘禮服明明是我給你選的好麼！關週一軒什麼事兒啊？”
“那不是他請的知名設計師麼！錢不都是他在出麼！”
兩人嘻嘻哈哈地鬧在一起，刻意忽略了那麼多的悲痛紛擾，暫時都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光。
兩人正聊得投機，威廉又神出鬼沒地冒了出來。
“凝，你人長得漂亮，身邊的朋友也都這麼美麗嗎？”
面對這傢伙的神出鬼沒和甜言蜜語，阿蘭顯然不能像徐子凝那麼適應。
介紹兩人認識之後，徐子凝才問他怎麼又跑到阿蘭的餐廳來。
“我聽說這裡的菜品很有特色，所以專門來看看。誰知道運氣這樣好，一轉頭就看到你了！”
“那你可就來對了，這位就是這裡的美女老闆娘！你有什麼想知道的，都可以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