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凝的這個想法,在周家給週一軒的“葬禮”上得到了印證,確切地說,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葬禮,只是在郊區買了一塊墓地,挑了個時間,匆匆下葬了。
周浩天和孫紅雲都沒有出現,據說一是因爲兩人都病了,二是因爲周韶寧說沒有長輩去送晚輩的道理,所以,出席葬禮的其實只有周家那兩個兄弟和周帶男夫婦,還有徐子凝跟何艾琳。
何艾琳一雙眼睛都是紅腫的,看起來倒真是很傷心的樣子。徐子凝爲了避免再被周家的人精看出破綻,頭天晚上也特意拿風油精虐待了自己的眼睛一晚上,現在看起來也是憔悴嚇人外帶一雙腫的像爛桃子的雙眼。
不過現在她跟何艾琳都沒有哭,都是滿臉憤怒地瞪着周家那兩兄弟。
何艾琳更是直接質問:“阿軒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爲什麼要這麼偷着藏着?政商兩屆沒有一個人得到通知,這麼急匆匆地悄悄把人埋了是想做什麼?”
“何小姐,雖然說你訂了個未婚妻的名頭,但是現在我三弟可是已經死了,別說你們當日的訂婚儀式並沒能進行,就算是已經舉行了,現在阿軒都不在了,你也不能算我們周家的人吧?還有什麼立場站在這裡質問我們?”周成樑冷笑一聲。
上次這何艾琳可是狠狠陰了他一把!什麼出了車禍下半身癱瘓了!雖然何家對外面宣稱,何艾琳的確是癱瘓了,但是因禍得福,是在後來被綁架逃命之後突然不藥而癒的,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懂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周成樑心裡更明白,既然何艾琳好好兒的卻裝癱瘓,那肯定是得到週一軒的授意了,也說明當初她看出來自己是故意製造那次車禍了!而且如果不是這樣,她怎麼可能麻痹那些綁匪得到機會跑出來呢!
想到這裡,周成樑冷笑一聲對徐子凝說:“你居然也會來,我很意外,難道你還不知道阿軒爲什麼突然要跟何小姐訂婚?”
“二弟,不要說這些了。”周成棟突然走了過來,拉着周成樑走開:“阿軒都不在了,他跟何小姐在我們家裡過夜親熱這種事就不要再提了。”
周成棟的聲音不大,卻剛剛好能讓徐子凝聽個清楚,徐子凝好像是站得太久,晃了一下,然後白着一張臉看了何艾琳一眼,轉身走了。
何艾琳本來想叫住她,遲疑了一下卻又忍住了。
周帶男卻在公墓外面攔住了徐子凝,她是知道實情的人,但是剛纔下葬那具不知道劉夏他們是從哪兒弄來的倒黴屍首時,周帶男遠遠看了一眼,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周家另外兄弟對她這種遠遠看着的行爲看在眼裡也不覺得奇怪,大家都是聰明人,怎麼會看不出周帶男表面跟週一軒勢同水火,但實際上卻是很關心在意他的。
這會兒周帶男見徐子凝的臉色有點難看,就喊了一聲讓她搭自己的車回去,徐子凝也沒拒絕。
“你最近又去過療養院嗎?”周帶男突然問了一聲。
徐子凝正在走神,見她這麼一問倒是有點奇怪,隨即搖了搖頭。
周帶男不知道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徐子凝沒留意到她的表情,或者說在她印象裡,周帶男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這會兒她心裡也不舒服,沒有攀談的心思,兩個人沉默着一路到了徐子凝公司的樓下。
徐子凝剛一下車,就看到風品急匆匆地從車上下來,風塵僕僕的樣子。
“子凝,阿軒那裡是怎麼回事兒?”風品一見到她就急着問。
徐子凝心裡一跳,之前聽說風品去了國外,這事兒他應該是才聽說的。因爲連續被媽媽和周帶男看穿,徐子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瞞住風品。
那兩人是自己或者週一軒的至親,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危害的。可是風品,即便她相信他跟週一軒的交情,但是畢竟這事兒事關重大,她不敢輕易冒險。
徐子凝在心裡飛快地盤算,風品卻不知情,看着她一直低着頭不肯正視的樣子,倒吸一口氣:“難道阿軒真的已經……”
徐子凝見他這麼容易就相信了,倒是鬆了口氣。想來劉夏做事還是很穩當的,否則也不會連周家的人都給瞞住了。而周帶男能發現,只是因爲她是從小就照顧週一軒長大的人,就像自己在媽媽面前,是沒有秘密可言的。
“怎麼會出了這種事!”風品卻以爲這事情是板上釘釘的了,聽到消息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但是從各個渠道傳來的都是同樣的消息,所以他才急匆匆地趕回國,第一時間就來找徐子凝確認,沒想到在大門口就遇上了,得到的卻是最不想要的答案!
在風品的印象裡,徐子凝絕對不是個脆弱的人,所以她現在雖然沒有當着自己的面嚎啕大哭,只是微微垂着頭不說話,但是隻看看她那雙眼睛就能知道昨晚她肯定是哭了一夜!
“怎麼會這樣!”風品突然罵了一句髒話,一拳打在牆上,手上立刻就見了血。
徐子凝瞧着他眼眶都紅了,卻偏偏笑着說:“這混賬倒是扔個爛攤子就不管了?”
徐子凝在心裡嘆氣一聲,一向自詡風流無敵、對他自己外觀要求極高的風大少也有這麼一身皺巴巴衣服、笑得比哭還難看的時候!真是患難見真情!這傢伙話雖然說得難聽卻比周家那兩個兄弟流露出太多真情了好不好!
“事情已經這樣了……”風品好像是想安慰徐子凝一下,說了一半卻改成:“他活該!我跟你講,他名下還有個信託基金,以後那邊的收益都是你的。從此之後,你大把花他的錢,滿世界的好男人隨便找!”
徐子凝忍笑忍得辛苦。這風品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挺有風格的!要週一軒真的掛了,會不會被他這話氣得再爬起來?
“他的信託基金?”徐子凝茫然地問。
“指明留給你的,放心,周家的人不知道這事兒。”
風品這句話,倒真是把徐子凝的眼淚給惹出來了。他手足無措地看着剛纔還強作平靜的女人瞬間眼淚就滾滾而下。
徐子凝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知道週一軒是平安無事的,可她就是忍不住要哭。
聽風品的意思,週一軒分明是早就知道他自己麻煩纏身,甚至隨時都有可能丟命,所以纔給自己留了這筆錢!
意識到這一點,徐子凝說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就是覺得胸口被什麼堵着,眼淚根本沒有辦法止住。
風品見徐子凝哭成這個樣子,只好把她帶到自己車上,徐子凝過了好一會兒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到吃飯時間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風品看了看時間,不由分說地就把徐子凝帶到一家餐廳。這裡是實行會員制的,會費高昂,倒是很符合風品剛纔說的“大把花錢”,徐子凝一想到這裡,就有點又想發笑又想流淚的奇怪感覺,心口也是又酸又脹的。
徐子凝剛一坐定,就看到周韶寧迎面走了出來,看到她跟風品出現,周韶寧明顯也很意外。
今天明明是個不一般的日子,周韶寧“死了”孫子,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跟人吃飯?徐子凝想不明白,但是周韶寧反而迎面走了過來。
“今天這個日子,”周韶寧看了風品一眼,語氣說不清是陰寒還是譏諷,“能在這兒遇到你,還真是沒想到。”
徐子凝直直地看着他,“彼此彼此。”
風品看了看周韶寧,不知道想說什麼,卻忍了。
周韶寧沒再多說什麼,看了兩人一眼離開了。
“剛纔那個,是不是阿軒的爺爺?”
“你居然不認識?”徐子凝愕然地看着風品。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風品搖了搖頭,“看樣子的確是他了。周家這位老太爺,可是神秘得很,別說是我,就我這個年紀的,可以說基本就沒有真見過他的。而他流傳在外面的照片,也都是十幾二十年以前的了。現在樣子早就變了很多。”
聽他這麼一說,徐子凝更是覺得奇怪了。既然這麼多年一直深居簡出,他現在這個時間出來是爲了見誰?顯然風品也很疑惑,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了半天。
周家真的有太多秘密,尤其是這個老太爺。徐子凝沒什麼心思吃飯,風品也是一樣,兩個人一個存疑一個悲憤,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兒。
後來風品送徐子凝回家的時候,見她還是住在那個小公寓裡,忍不住說:“回頭換個地方住吧。”
徐子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風品這是在擔心她睹物思人了。真看不出來,這花花公子還挺細心的。於是她猶豫了一下問:“你最近有沒有見過阿蘭?”
風品的眼神微妙起來,卻什麼都沒說,只囑咐徐子凝沒事兒的話不妨出去散散心。
徐子凝跟他告別之後一上樓,就看到阿蘭在她家門口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