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溪略微有些委屈,憋着滿眼的淚,弱弱地點了點頭。
冬季的夜晚,刮來一陣冰涼的風,清冷蕭肅地撩起顧南溪肩頭的髮絲,將她的身影豎得孤寒嬌弱。
盛世的內心隱隱沉痛,皺了皺眉,立刻蹲下身,擡手撫了撫她的腦袋,語氣低沉地說道:“南溪乖,別哭了!”
盛世的手掌,輕柔地擱在顧南溪的頭頂,掌心處灼灼的溫度隱隱傳來,瞬間讓她止住了哭聲。
顧南溪擡頭,怔怔地與他對視,雙眼盈着熱淚,咬着脣,默默地“嗯”了一聲。
盛世見她應允,立刻將手中的黃色紙袋遞給她,語氣漫不經心地說道:“喏,拿着!”
顧南溪盯着面前的黃色紙袋,眼裡掛着淚,擡手撫了撫眼角,鼻音濃重地問道:“這是什麼?!”
盛世將紙袋塞進顧南溪的懷裡,視線悠悠地轉向一邊,尷尬地咳嗽兩聲,語氣有些彆扭地說道:“烤紅薯!”
顧南溪當即愣住,懷裡捧着熱烘烘的烤紅薯,雙眼無辜地看着盛世。
盛世梗着脖子,視線僵直地看向遠方,清了清嗓音,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盛世的女人,居然沒錢吃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說出去,都怕人笑掉大牙!”
顧南溪癟了癟嘴,委屈地低着頭,自我反省地說道:“我以後再也不生氣嘴饞了!”
盛世撩了撩她耳際的髮絲,笑着說道:“嘴饞不要緊,但是你要記住,往後的任何時候你都要和我在一起,不準再這樣莽撞地跑開!”
顧南溪擡起頭,雙眼擎着淚花,淡淡地問了一句:“爲什麼!?”
她的雙眸,帶着漆黑瑩潤的光芒,單純得讓盛世蟄了心防。
盛世背對着顧南溪,將她從雪地背起來,趁着風雪狂肆的咆哮,言語淡淡地說道:“因爲你將來的生活,將有我全權包攬。”
漫漫冬夜,寬闊的街道堆滿厚厚的白色積雪,獵獵的北風襲來,從街道的風口出貫入,呼呼作響。
盛世淡淡的低喃,被狂肆的冬風急速吹散。
然而,抑揚頓挫,高高低低的落音卻毫無遺落地貫入顧南溪的耳中。
她輕輕的伏在盛世的肩頭,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脖子,小腿輕悠悠地來回晃動。
冬季飄雪,長長的街道上,男子一身筆挺的西裝,外搭黑色長款風衣,他的背上,伏着一位身着白色外套的女子。
男子踩着厚厚的白雪,腳步慢慢的往街道的盡頭走去。
他的身後,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顧南溪環着盛世的脖子,回頭看了看那串長長的腳印,眼眶竟毫無徵兆地紅了。
她有些哽咽地喚了聲,“盛世……”
盛世皺了皺眉,淡淡地回了她一句,“嗯!?”
顧南溪用力環住他的脖子,下巴抵着他的頸窩,暖暖地說道:“以後不管你是富裕還是貧窮,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最後一無所有,落魄到只有烤紅薯可以吃,我也會對你不離不棄。”
茫茫雪夜裡,盛世的身形
微微地晃了晃,瞬間又穩住,怒着臉,大聲吼道:“顧南溪,你快給我鬆手,出不了氣了!”
顧南溪耍賴地將他的脖子環得更緊,肆無忌憚地撒嬌賣萌,“不鬆,不鬆,就不鬆!這輩子,我絕對不鬆開你!”
顧南溪毫無章法地亂扭瞎晃,讓盛世重心不穩,猛地倒栽跟頭,“砰”地摔進雪地裡。
盛世正面趴在雪地裡,“心甘情願”地當了肉墊。
他半個身子隱在雪裡,頭髮和黑色的外套上落滿雪花,整個人看上去狼狽至極。
盛世當即惱怒,翻身爬起來,抓着顧南溪的四肢,反覆檢查,開口詢問道:“有沒有哪裡摔傷!?手呢!?腳呢!?痛不痛!?”
顧南溪看着面前神情緊張的盛世,突然心情大好,黑漆漆的雙眼盯着他,情不自禁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盛世看着面前傻笑的顧南溪,頓時確認她並無大礙。
這時,內心的憤怒因子開始愈發的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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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抓着顧南溪的胳膊,雙眼瞪着他,佯裝生氣地大吼道:“顧南溪!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顧南溪一動不動地坐在雪地裡,眉眼淺笑地看着他,言語裡帶着些笑意,試探着問道:“盛世,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盛世瞪了她一眼,皺了皺眉,慍怒地說道:“你能不能別這麼無聊!”
顧南溪擡手,戳了戳盛世的臉頰,笑着詢問道:“咦!那你怎麼臉紅了……”
她的指尖,帶着些許冰涼,卻莫名其妙地讓盛世的臉變得滾燙起來。
盛世佯裝生氣地瞪了她,一掌輕輕地拍開她的手,咬牙切齒地吼道:“顧!南!溪!……”
說完,猛地站起來,怒氣衝衝往前走去。
顧南溪見他傲嬌的模樣,頓時開心得不行。
厚着臉皮,快速從雪地裡爬起來,踉蹌着步子,對着前面的盛世吼道:“唉,別急着走呀!盛世,你等等我……”
盛世的內心犯堵,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小不點調戲。
兩人的互動雖讓自己開心不已,但向來高姿態,孤傲慣了的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重了她的道。
盛世沉着臉,踏着雪地,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放慢,“……”
顧南溪死纏爛打,跌跌撞撞地追了上來,指着盛世的耳朵喋喋不休地問道:“盛世,盛世!你的耳朵怎麼也紅了呢!?是不是因爲害羞,是不是!?……”
被這樣當中戳穿,盛世相當沒有面子,當即瞪了她一眼,生着悶氣,大步而去,“……”
剛被追上,就又被甩開,顧南溪有些氣悶。
在原地跺了跺腳,指着盛世地背影,聲音着急地喊:“唉唉唉……盛世,跑這麼快乾什麼……等等我……我錯了……你等等我……”
她的聲音有些急切,甚至帶着些許疲累的粗喘。
盛世大跨步走出幾米遠後,依舊狠不下心,立刻剎住腳,“……”
後面極力奔跑,企圖追上來的顧南溪,正低頭看着雪地,卯足了勁的快步
衝刺。
不看前方的後果就是,“咚”地一聲與前面的人撞了個滿懷。
原本在雪地站立的盛世,單手插在黑色大衣口袋裡,神情肅然,身姿瀟灑,如一尊冰雕般令人驚歎。
卻不料,好事者顧南溪的闖入,瞬間破壞了這處美景。
盛世被顧南溪卯足勁的衝刺,“咚”地撞到後腰,毫無章法地往前踉蹌幾步。
他原本的俊逸瀟灑,穩重怡然,瞬間毀於一旦。
盛世當即震怒,轉過身,雙眼促燃着火苗,愣是直直地看着身後闖禍的女人。
顧南溪被強烈的撞擊弄得反彈,穩妥地一屁股坐在雪地裡。
盛世的怒氣襲來,經過雪夜冬風的吹拂,加上顧南溪本身開啓的自我屏蔽功能,瞬間便偃旗息鼓。
顧南溪擡眼,看着面前盛怒之下的盛世,竟乖巧地坐在雪地裡,癡癡地笑了起來。
盛世對顧南溪這種無賴到底的行爲徹底無語,嘆了口氣,擡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衣領將她提起來。
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彎腰,手掌輕輕地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語氣悶悶地說道:“顧南溪,你怎麼會這麼笨!……”
他的語氣雖然氣悶狠戾,但動作確很溫柔。
顧南溪擡頭,看着面前神情複雜的盛世,擡手,環住他的脖子。
臉窩在他的胸膛,撒嬌賣萌地說道:“傻你也必須喜歡,傻你也必須愛!知道嗎?!”
盛世很是無奈,拍了怕她身上的積雪,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拽着她的手往前走,“你臉皮厚,又傻,我卻非你不可!”
那個記憶裡的場景,彷彿是眼前倒退的縮影,讓顧南溪瞬間亂了心神。
“你臉皮厚,又傻,我卻非你不可!”
這份毫無預警的誓言,不斷在腦中盤旋,讓人隱隱的紅了眼眶。
非你不可嗎!?
情有幾多真假,她傷得太多,身心俱疲。
原以爲苛責的內心,早已如死海般毫無波瀾,卻沒想到,至此爲止,卻因爲簡簡單單的回憶,撩撥內心翻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美國的那段時日,因爲看不見,得不到,所以纔會心如止水,安安靜靜的生活。
在蓮城,夜夜與盛世同牀共眠,自己的冷嘲熱諷,惡語相向,不過是爲了堅定自己的內心。卻沒想到,四下無人時,卻能將所有的細枝末節與他牽扯。
記憶是個強大的東西,它包裹着愛恨情仇,將顧南溪防僞得當的黃金盔甲,摧毀得一無是處。
路邊賣烤紅薯的老人見她有些愣神,堆着滿臉的笑,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買個紅薯吧!不貴,保證甜得很!”
他的聲音有些蒼老,帶着歲月的沉澱,將顧南溪的心神拉了回來。
顧南溪的雙眼有些失神,現在的她,牴觸關於盛世所有的東西,甚至連自己鍾愛的食物、酷愛的衣服,也摒棄得乾乾淨淨。
她看着老人,略微歉意地搖了搖頭,轉身舉步往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