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手死死地扣住了李胤的肩膀,有那麼一下,李胤都覺得她那枯槁的手指都要戳進自己的骨頭裡了。
打死她都想不到,珈藍的血也有不管用的一天!
而且,沒了天青,這世上連鬼都能直接殺死她了!
她慌張地將那‘女’鬼的手硬是從自己的肩膀上給掰開來,然後人飛快地跑到‘門’口打開‘門’就要往外頭衝,沒成想外頭忽然冒出來一個人,猝不及防的,兩個人相撞碰了個正着。李胤被撞倒在地,兩手撐地,動作迅疾地從地上起來就要跑離開這個地方,沒想到那個被她撞倒的人卻忽然伸手攔住了她。
“客人,你跑什麼?”
是扎力。
看見有活人了,總比自己一個人面對那隻鬼來得強!
李胤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點,轉頭看向房間裡面。那個‘女’鬼沒有追出來,只是還坐在房裡的那張‘牀’上,一臉戒備地盯着李胤。
扎力順着李胤的目光看過去,看看那邊,再看看李胤的表情,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客人,你看見了什麼嗎?”
“你也能看見嗎?”
她驚訝地出聲。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完全就像是在茫茫天涯終於找到了知音一樣!
“你是說阿巴的老婆嗎?”
扎力顯然也是看到了‘牀’上坐着的那個‘女’鬼。他也沒想到,今天來到村子的這位客人,居然能看到鬼。不過,既然她是來找未央城的,跟普通人有不同之處,想想也是極爲正常的。
而他的那句話一出口,李胤很適時地當場白了扎力一眼。敢情要是李胤看不到鬼,她很有可能就會毫不知情地躺在這張‘牀’上被一個‘女’鬼莫名其妙的盯一晚上?還有,明知道這裡有一隻這麼兇惡的鬼,還讓李胤住進來,這不是明擺着的賺黑心錢嗎這不是?!
“你既然能看到鬼,也能跟她說話是不是?你能問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凶地看着我嗎?我剛來第一天,又沒對她做什麼!”
李胤拉着扎力的衣袖,將他推到了自己的前面。
阿巴的老婆看到扎力,表情一下子就變了,那眼神,就跟見到了親人一樣。她的嘴巴開開合合的,手指了指李胤,然後對着扎力講了好久的話,而李胤,就跟被鬼冷落了一樣,呆愣愣地站在一旁,聽着他們在那裡說“天書”。
終於,扎力肯理李胤了。
“她是阿巴的老婆,她以爲你是阿巴的新夫人,所以不想讓你睡在她的這張‘牀’上。”
扎力盡可能地還原‘女’鬼說的話。
李胤聽了以後,心裡頭不由感慨了一句,果然,不管是‘女’鬼還是‘女’人,不管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那都是有醋罈子了。‘女’人的嫉妒心,可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之一!
她不由想到了蘇娜,這個小姑娘肯定還不知道有這麼一位厲害的阿巴的前妻還在這裡,她每天就在這‘女’鬼的眼皮子底下跟‘女’鬼的老公待在一起,也是難爲她了!
“那她爲什麼能碰到我?不是說鬼與人是兩個世界的互不侵犯嗎?”
“客人,那是你們漢人的鬼。在我們這裡,是不一樣的。”
扎力這麼說着,看李胤的目光也不由帶了一抹深究。
這個客人除了能看到鬼以外,知道的有關鬼的事情還不少。
他開始在心裡暗想,到底該不該把未央城的事情告訴她。
李胤可不知道他肚子裡的‘花’‘花’腸子,問他,“怎麼個不一樣法?”
“你們的人死了之後的葬法是土葬,而我們是天葬,人的身體跟靈魂都重新還給天,所以,照這個方法還能存在於世的鬼是少之又少,而那些留下來的鬼,也都是最執念最厲害的。阿巴的老婆放心不下阿巴,留在了人世,防範着每一個在阿巴身邊的‘女’人。就比如那個蘇娜,她就一直在她的身邊出沒,所以蘇娜這個小姑娘也活不久的。”
“可蘇娜只是一個小姑娘,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好嗎?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她要害死一個人而不去阻止嗎?”
“客人,我不知道你那邊的人是怎麼做的,在我們看來,無論鬼神,都是神聖的,我們做人的是萬萬不可以冒犯他們的。所以蘇娜的事情我不會管也不能管。”
扎力說着,雙手合十,衝着阿巴老婆那個方向虔誠地鞠了一躬。
那個‘女’人最後看了一眼李胤,在李胤的注視下,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緩緩消失在夜幕之中。
扎力看着她的背影,繼續說道:“她去找阿巴去了,今晚上不會再到這裡來了,你放心吧客人。”
李胤心裡頭五味陳雜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那個‘女’鬼離開之後,房間裡那種詭異‘陰’冷的感覺一下子就沒了。
扎力告訴李胤,這裡的鬼其實沒有幾個,基本上都是沒有了卻心願的。他們會用自己的方式,了卻自己在人間的最後心願,了卻了的,也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一般人看不到他們,他們對人也做不了什麼直接的實質‘性’的傷害,可對於李胤和他這樣的人來說,要時刻提防。
李胤問扎力該怎麼樣才能對付那些鬼,結果扎力一臉驚恐與訝異的表情,就跟她問了多麼罪不可恕的問題一樣。在扎力看來,事實也正是如此。剛不都跟她說過了嗎,在這裡,鬼神是擁有同等地位的,兩樣都不能輕易去褻瀆觸碰!
“那如果我遇到危險了,我該怎麼逃命?這點我總該有知情權吧!”
李胤無奈地換了一個方式問道。
扎力想了想,說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你當做沒有看見他們,如果看見了,就儘早躲得遠遠的。”
這話,說了就跟沒說一樣。
李胤也不糾結在這個永遠無解的問題上了,轉而問他有關未央城的事。
村子的白天很長,夜晚來臨了之後,村裡人的睡眠時間也來得格外早。也就是因爲村子裡的人都睡下了,所以扎力才能來找李胤。
談到未央城,他的面上還是隱有猶豫之‘色’。
李胤看他那樣,極爲善解人意地說道:“扎力,一提到未央城,你的臉‘色’就變了,是不是未央城對你們來說,有什麼不能被提起的禁忌?”
扎力想到李胤開出的酬勞,咬咬牙,說道:“禁忌談不上,只不過因爲以前出了一點事,所以我們這裡的人,能不提到這個地方,就儘量不提它。現在村子裡,知道有這個地方存在的基本上都已經不在了,除了我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知道這地方在哪。你如果真的想去,我可以讓他帶你去,但前提是,你要保守這個秘密。”
他說得極爲小心謹慎,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低沉了下來。
身爲村長,他是絕對不可能冒着被大傢伙斥責的危險帶李胤去那個什麼未央城的,而另外那個人……看到李胤點了點頭同意保守秘密之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骨哨,放到嘴邊吹響了它。
沒過多久,一個黑影忽然從外頭閃了進來,他的移動速度非常快,剛開始的時候李胤沒把他往人那個方向想,但等到他移動到他們兩人面前停了下來之後,李胤也算是看清楚了這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模樣。
他的樣子,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個人了。可偏偏,他有人的手腳,人的臉龐。他的身體蜷縮在一起,頭髮很長,全部都打結打在了一起,看起來‘亂’糟糟的,連帶着他的臉上也都塗滿了黑泥,全身上下的衣服也都是破破爛爛的,看起來就跟剛從煤灰裡爬出來的一樣。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笛威辛亢,是天堂的意思,扎力通常都叫他阿辛。阿辛沒有父母,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人。扎力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失憶了,人就跟個瘋子一樣,看見什麼吃什麼。有一次還差點吃了扎力的一隻手臂,最後衆人制服了他要將他獻給天神的時候,是扎力偷偷地救下了他,將他藏在了一個地方,每天給他送點吃的,權當是在餵養他。
阿辛從此之後就對扎力言聽計從,扎力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可惜到現在,扎力也沒讓他做過什麼有實質‘性’意義的事情。
“阿辛他怎麼會知道未央城的地址?”
“因爲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在未央城裡面。”
沒人知道阿辛爲什麼會出現在未央城裡,要進到沙漠裡,走陸路的話,就必須要經過他們村子,可那段時間,村子裡還有附近都沒有人停駐過。
“可他這個樣子,你確定他認路嗎?”
那個蜷縮得跟一個球一樣的男人,真的靠譜嗎?
“他只是失憶瘋狂了一些,並不是智力受損,你如果不信的話,看這個你就明白了。”
扎力說着,從隨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來,上邊畫着地圖,跟李胤手上的那張羊皮地圖一模一樣!
“是他畫的?”
如果扎力不說,她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扎力點點頭,說道:“我也是偶然間才知道這個的。從未央城出來之後,我們那一批人基本上都死了,只留下了我和他。如果你真的要去未央城,也只有他能帶你過去了。”
李胤蹲下來,仔細的端詳着這個叫阿辛的男人。
本來一直低着頭的阿辛感覺到有人在看他,突然一擡頭,猛地推了一把李胤。
那是一雙豺狼一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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