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讓她把金絲抹額送回去的僱主就是珈藍,這樣,就可以解釋很多事情了。比如,珈藍爲什麼會在她離開的時候這麼誇張地獻殷勤,比如,他爲什麼特別稀罕地沒有跟着她一起過來。
只是,他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如果想讓她把這東西送還回去的話,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直接跟她說就可以了。
她不由地想到了那個夢境,那個她被珈藍毫不留情地沉到湖底的那個夢境。
他想讓她死?
李胤腦中浮現出這個可能,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你昔日的愛人,也許還是枕邊人,卻能夠轉眼之間就把你推入地獄推進深淵,你要是知道了,會是怎麼一番感受?
李胤搖搖頭,將腦中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拋開,然後掏出手機給珈藍打了個電話。
她連着打了四五個,無一例外,都沒接通。
她轉而又打給莫尋。
莫尋那邊倒是很快就接了起來,問:“有事嗎?”
“那個僱主是不是珈藍?”
莫尋愣了愣,完全沒想到李胤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真相。
“你……”
“我都知道了,你也沒什麼好瞞着的。”
“是。”
李胤的目光一下子就變了。
她問莫尋:“你跟他籤的這筆單子,沒有時間限制對不對?”
莫尋愣了愣,“你問這個是……”
“好了,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
李胤說完,掛了電話,然後對前頭開車的司機說:“師傅,換個路線,送我去一下車站。”
……………
李胤回到百鬼客棧的時候,天是黑的。客棧裡也是黑漆漆的,從外頭看過去,就跟個鬼屋一樣。
她推開‘門’走進去,叫了一聲珈藍的名字。可是沒有人迴應她。
這個時間點,平時的話,珈藍都該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但現在,大堂裡空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她走上樓,推開他房間的‘門’。從裡頭忽然蹦出來一個白影。
李胤都已經做好攻擊的準備了,纔看清這個白影,是阿珏。
“李胤姐?你怎麼回來了?”
他奇怪地看着李胤,看到她那有些不太對頭的樣子,想到珈藍臨走前吩咐自己的事情,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李胤姐,你怎麼不說話啊?”
李胤搖搖頭,說:“哦,沒什麼。我回來找珈藍有點事,他人呢?”
“他走了。”
“走哪裡去了?”
李胤皺眉,看向黑漆漆的房間。
裡頭確實一個人都沒有。
“他說自己的老家出了點事,他要回去救場。哦,他還給你留了一封信,說是你如果出任務回來了,就把這封信給你看。”
阿珏說着,指了指房間裡頭的那張桌子。
其實,珈藍說的原話是:“她不傻,避水珠是我的她肯定能猜出來這東西是我讓她去送的,到時候她一定會回來質問我。她回來了之後,你就把這封信給她。”
所以說千算萬算,還是算不過自己人啊。
礙着阿珏在場,李胤沒有開燈,拿了手電拆了信一字一句看過去。信上頭說他的族裡頭出了事,他要儘快趕回去處理,除此之外,倒是沒什麼其他特別的了。
說實話,李胤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
“李胤姐,其實吧,有件事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阿珏故意靠近李胤,按照珈藍的吩咐對她這麼說道。
李胤側過頭來看他,說:“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其實我哥這個人吧,骨頭也不硬‘性’情也不硬,也就是死鴨子嘴硬了一些。有些事情他不說,我們這些不知情的人有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
“你想說什麼?”
阿珏沉‘吟’了片刻,說:“李胤姐,你還不知道我跟我哥其實沒有半‘毛’錢關係吧?”
“什麼意思?”
“我是被我哥從死人堆裡頭撿回來的。那時候,我才兩三歲,什麼都不懂。我們一家人要搬遷到外省去,路上遇到了一夥山賊,其他人都死了,我被我媽護在懷裡才保住了一條命,後來,珈藍髮現了我,還收留了我,給我取了個珈印的名字。”
養着也就養着了,不過就是哈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但後來,他因爲爾‘玉’的事情將要魂飛魄散的時候,珈藍又把自己的命跟他的綁在了一起,留住了他的魂魄。
“我哥這個人吧,什麼都不怕,除了孤獨。這也是爲什麼他會不顧一切留下了我在他旁邊。他好不容易養出來一個可以作伴的人,怎麼會容許就這麼沒了?所以,如果他做出一些什麼出格的事情,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阿珏說的話,還真是越來越玄乎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讓我原諒他什麼?”
李胤狐疑地看着他。
阿珏背在身後的手默默掐了自己一下,暗罵自己這張破嘴!
“沒有沒有。我只是,想讓你去幫一下我哥。他一個人,也許應付不過來。”
阿珏說的事情,說來也就是珈藍的家事。
珈藍出生的地方,是一個封閉的部落,在那裡頭,神仙妖魔鬼怪共存,沒有哪個種類高過誰之說,只有強弱之分。你要是強大,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你要是弱,有可能隔天就成爲了別人的盤中餐。
珈藍出生的那一年,恰恰是人這以種族衰落的時候。在他出生之後,人一族迅速衰落。人幹掉了魔,幹掉了妖,卻終於還是敵不過至高無上的神。也因爲如此,人被迫逃亡。
珈藍當時纔不過兩三歲,被自己的父母護着,從原來的住地逃跑出去。可沒想到,在半路,他們遇到了魔‘女’。魔‘女’殺了珈藍的父親,‘逼’得他母親不得不同意了魔‘女’提出來的人魔契約,將珈藍與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的命運綁在了一起。
但就在那契約訂好的剎那,魔‘女’動手,殺了珈藍的母親,對倒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的珈藍說:“你恨我吧,只有恨我,你才能強大起來,也只有這樣,我的孩子才能強大。”
魔‘女’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講完這句話,她也就灰飛煙滅,只留了珈藍一個人,待在黑漆漆的山‘洞’裡頭,平躺在地上,等着那一團黑煙,一點點侵入他的心臟。
珈藍那會兒還小,只知道自己的父母死了,根本就不明白那什麼契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只知道自己的母親臨死前,一直握着他的手,跟他說好死不如賴活着,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但是這麼一耽擱,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與原來的大部隊失散了。所有人都逃出了那個地方,卻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留在了那妖魔鬼怪遍地都是的結界裡頭。
珈藍在那裡東躲西躲的,過了二十年苦日子,才終於從那個破地方逃了出來。原本以爲,這樣之後,他就只用在人間好好過他的安生日子就好了,可沒想到,就在前段時間,從前那個從部落裡逃出來的人,發現了他,還讓他去當什麼破族長。這當了族長啊,那就是一輩子都不能與外界再聯繫了。
阿珏的一番說辭,聽得李胤心裡頭還是有諸多疑問。
“他要是不願意,大可以不去。”
“他不去不行。因爲,他僅有的那半顆心,被留在了那裡。”
阿珏淡淡地開口。
他跟她說的,可都是實話啊。
“他去了哪裡?”
李胤大致已經猜到了那個地方,但卻還是想從阿珏的口中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聽說,是去了雲南的某個村子裡。”
所以,他那一身的傷,不是因爲陳雙,也不是因爲太陽王,而是因爲他那些所謂的族人嗎?!
“人要沒了心,還能活嗎?”
李胤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阿珏。
“不能,所以我哥那幾天,用了樣東西跟九陽做了‘交’換,借用了他的那半顆心一段時間。他這幾天,一直都是靠着一股氣硬撐下來的。”
阿珏說着,腦海中浮現出珈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來。
“記着啊,把我說得要多慘有多慘,千萬別心軟,最好的效果就是能讓你李胤姐爲我掬一把同情的淚。哥哥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啊!”
其實,阿珏很想告訴他,只用實話實話他的事情,就已經夠慘了。
阿珏話音剛落,李胤卻早已衝出了客棧,上了去機場的車。
阿珏靠着牆,默默慨嘆,這關心則‘亂’,要是有一天,她發現珈藍算計了她,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那場面,估‘摸’着肯定是人畜勿近。
但有時候,你越想快點做好一件事,偏偏就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出現來堵你的路。
這不,李胤就在機場,又碰到了一個瘟神天祿。
李胤滿腦子想的都是珈藍怎麼辦珈藍怎麼辦,看到天祿,也沒多搭理他,甚至根本不提那避水珠的事情。天祿強大的內心受到了挫折,但因爲那顆珠子,還是堅持地留在了李胤的身邊,繼續煩她。
李胤坐在飛機上,好不容易終於冷靜了下來,看到這隻貔貅一直在緊盯她手裡的珠子,不由計上心頭,說:“你幫我一個忙,我就把這珠子給你,怎麼樣?”
天祿轉了轉眼珠子,問李胤:“你這回,該不會又騙我吧?”
“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幫我把一個人救出來,我就把這顆珠子給你。我知道你們這類人最注重天道這回事,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用天道發誓。”
“那倒不用。用天道,也未免太嚴肅了些。不過,你要我幫你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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