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的夜晚來得總是比城市裡早。
李胤在雲間寺待了一個白天,入夜了之後,整間寺廟裡都安靜了下來,只有寺院‘門’口掛着的兩盞紅燈籠在風中搖晃。
李胤躺在‘牀’上無聊地擺‘弄’着手機。
手機和卡都是新的,裡頭除了一個俄羅斯方塊之外什麼遊戲也沒有。李胤在屏幕上打出一排數字,想了想,還是一個個刪掉了。這件事情解決之後再打電話也不遲吧……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刪了那個號碼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就這樣,她和昭殷兩個人在雲間寺裡待了兩天。兩天後,昭殷帶她離開,臨走的時候昭雍遞給了李胤一個小小的錦袋,說是平安符保平安的。李胤推辭不了,也就謝過了他的好意,也因爲這個,招來了昭殷的一記冷眼。
這次她跟昭殷要去辦的事情是要運一些石塊到英國。說是石塊,具體的來說應該是大佛,一尊,隱秘在深山之處的大佛。
佛教傳入中國的第一個地方就是洛陽,歷朝歷代,都有在洛陽興建寺廟的傳統,而供朝拜的大佛也矗立了許多座,例如洛陽最有名的龍‘門’石窟。不過雖然被髮掘出來的大佛多,但經過了這麼多年,誰能說得準洛陽這個地方究竟有多少座這樣的大佛?又有多少沒有被人發現?
李胤跟昭殷這次來就是因爲一尊還沒有被發現的大佛。李胤進入組織這麼多年還真沒幹過這麼大的買賣,尤其還是跨國的。這次要是被抓到了,可不是簡簡單單坐幾年牢可以抵得上的。
她也知道倒賣文物到國外,說白了就是走‘私’文物,跟通敵賣國沒什麼兩樣,但人家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敢忤逆人家嗎?尤其是這次,她的同夥貌似還跟她有仇,李胤不敢跑。也因爲那個親戚的名單還是頭頭的手裡,她更不敢跑。
一尊大佛起碼也有十來多米高,沿着山體開鑿而成,根本就不可能搬的走。也不知道昭殷是怎麼想的,居然想了個辦法,讓人把那尊佛像用切割機分成了數十個直徑爲一米左右的石塊分別從那個深山老林裡運了出來,準備運到英國之後再用特殊的手段重新將其整合起來。
這項浩大的工程整整‘花’了兩個月,就是從昭殷找上自己開始的。至於那些切割佛像的還有搬運的工人都是昭殷找的,背景家庭情況他都一一調查過,而且還給了數額不小的封口費。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事情進展得還算順利。不過從頭到尾就沒李胤什麼事。李胤跟昭殷待在一起的兩個月,前一個月都在養傷,後一個月則是聯繫英國的買家還有運貨的船隻,除此之外就是謀劃怎麼逃過海關了。想來想去,她真正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及昭殷的十分之一,她甚至毫不懷疑憑昭殷的能力,這些事情他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也不知道叫李胤來到底是幹嘛的。
一尊大佛,整整裝了五隻大型的貨船。
發船的時間是在凌晨兩點。要先從洛陽發船到達廣州,然後再由廣州的碼頭運出去。這一路過去都要疏通好關係,還好李胤跟昭雍就是負責洛陽這一塊的,不然這筆買賣他們倆倒是真虧了。
李胤跟着昭殷從雲間寺出來,開車回了市區。
船是凌晨一定要發出去的,而要躲過海關的檢查,就免不了要打點一些人。這件事情本來是不用昭殷跟李胤出面的,但因爲本來洽談的兩個人突然出了一些變故,又因爲事情緊急,所以就只能由李胤跟昭殷兩個人出面。
昭殷從車子的後座給了李胤一頂假髮還有一袋化妝品,讓她稍稍改變一下自己的容貌。李胤明白他的意思,做他們這行的,化個妝改變一下容貌在面對面‘交’易時都是常有的事。
李胤在化妝的時候,昭殷也在稍稍修飾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不到十來分鐘,李胤‘弄’好了擡頭,正好看到了後視鏡裡的昭殷。就像是瞬間換了一個人一樣,他的眉眼間的厲‘色’因爲修飾了下眉‘毛’一下子就變得溫和了,比之前‘陰’鷙的樣子看起來舒服得多了。
李胤看到他,有那麼一瞬間,腦子裡浮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影,跟現在的昭殷很像,但除了輪廓,更像的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而且似乎年齡要比他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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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昭殷的時候昭殷自然也察覺到了,他銳利的目光回望過去,李胤一怔,急忙收回視線,腦中那個模糊的人影也瞬間消失了。
莫名其妙。
她腦中只蹦出這四個字來。
昭殷壓根就沒關注她的異樣,兩個人在車裡換好裝之後就去了約好的飯店裡。昭殷之前就已經定好包廂了,李胤跟過去也不過是一樣的作用當擺設。
“到時候我跟那些人談就夠了。”
推開‘門’之前,昭殷又這麼叮囑了李胤一聲。
李胤心說當然是他一個人談就夠了。雖然任務是他倆一起來做的,可從頭到尾她就跟個局外人一樣,跟那些人聊指不定會捅出什麼簍子來。
昭殷說完就推開了‘門’,李胤跟着他剛準備進去,突然身後好像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卻只看到一個匆匆離開的背影,是個男人,頭上還戴了頂黑‘色’的‘毛’線帽。
李胤停在‘門’口,看着那人的背影,看着他從飯店走了出去,身影映在外邊的玻璃上,‘露’出半張側臉來。看清那張臉之後,她整個人一怔,不敢置信地閉了眼睛又馬上睜開來,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那個男人就已經不見了。
昭殷進去了之後見李胤還杵在‘門’口,不由皺眉拉了她一把,把她拉進了包廂裡。
李胤也知道現在是正事要緊,緊忙收斂自己的情緒,笑着看着包廂裡的兩個所謂領導,也就是那些他們要好好打通關係的人。
其中有一個比較胖的男人看到李胤,眼睛不由眯了眯,上來就是一句,“這位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老曹啊,這都多老掉牙的臺詞了,你也不改改?可別嚇到這位小姐。”
坐在老曹旁邊的另一人打斷了老曹的話,轉而看向昭殷說道:“不好意思啊,剛剛你沒來,這老曹喝了點酒,他這人一喝酒就會‘亂’說話。”
他只對着昭殷說話,顯然是知道兩人之中誰纔是那個有發言權的人了。
昭殷搖頭說了句沒關係,之後就是極爲嫺熟的熱絡客套。李胤本來就不懂這些東西,加上昭殷都說了讓她不要多嘴,她也就樂於安然地坐在那裡一句話都沒說。只不過,昭殷做事情能做到這樣子,也不禁令李胤心生訝異。
一來一往的,李胤也大致知道這些人的身份還有地位了。那個胖一點的男人叫老曹,那個瘦一點的叫老趙,兩個人的真名都不太清楚,看樣子年紀大概都有五六十了。只不過看他們跟昭殷的互動,顯然兩人中,那個叫老趙的也纔是真正有話語權的人。
老趙在跟昭殷聊着天,李胤則跟老曹一樣被撂在了一邊。李胤倒是沒什麼,只不過有人看她這樣子就極爲主動好心地換了個位子,坐到了李胤的旁邊說道:“這位小姐,我們幾個都介紹過自己了,倒還沒聽你介紹自己呢,你姓什麼?”
李胤擡頭看自己身旁這個叫老曹的男人,粗略地打量了他一眼,確定自己印象裡真的沒有這個人之後,也就客氣地一笑,說道:“我姓李。”
“李小姐是吧,我看你有些面善,你是本地人?”
老曹目不轉睛地看着李胤,那副樣子,着實令人分不清是真的見過與她相似的人還是單純地想搭訕。
李胤想了想,回答,“不是,我家在浙江。”
那老曹聽她這麼說,神情明顯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李胤離得近了,還能聽到他一個人在小聲地嘀咕着什麼,似乎在說“那就好,那就好”。
她感到奇怪,眼見着他要起身回到原位,一想他剛纔的反應不像是搭訕,不禁試探着說道:“曹先生,你剛剛說看我有些面善,我倒是有個表妹以前就住在洛陽,沒準你覺得我眼熟是見到我那表妹了也說不定。”
她說着就要看那老曹的反應,卻沒想到本來跟老趙相談甚歡的昭殷不知什麼時候注意到李胤這邊來了,突然就對李胤說了一句,“我好像把手機落在車上了,你幫我去拿一下吧。”
這是在有意支開她了。
李胤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他打斷老曹的話,顯然是不想讓老曹告訴她什麼。昭殷,他難道知道老曹要跟她說什麼?他也認識老曹?可自從他們進到這間包廂之後他們一系列的互動都表明,昭殷跟老曹之間是第一次見面。
昭殷見李胤一直沒有動作,又重複了一遍,話語中隱隱喊着一絲威懾。李胤瞪了他一眼,起身離開房間去找他所謂的手機。而那老曹盯着李胤離開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而李胤離開包廂之後,很快就回了車上,找了找,還真的找到了昭殷的手機。昭殷的手機從來都是不離身的,如今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放在車裡還讓李胤出來找,也不知道到底安的什麼心。
李胤對他的個人**不感興趣,只想做完這一單買賣兩個人趕緊各走各的,拿了手機就要下車。 ωwш.Tтka n.CΟ
車窗忽然被人敲響。李胤手滑,手機差點掉了下去,還好她手快接住了,不過手指夾住手機的地方不由用力,按下了手機的按鍵,手機的界面忽然就亮了。
看到手機顯示的界面,她愣了。
幾乎是在同時,車窗又被人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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