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談到自己家的那口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李胤抿了抿‘脣’,笑道:“阿公,你跟阿婆的感情一定很好。”
“都這把年紀了還談什麼感情好不好啊,你還年輕,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年紀,我們不是在談感情,而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彼此。”
老頭的這句話說出來,只讓人覺得其中內涵頗深。
李胤可以明白這句話,但這樣的感情,她有可能一輩子都體會不到了。
老頭後來又離開去別的地方遛彎了,李胤則繼續坐在原來的位子上,看着那老頭離開的背影,皺眉在思索着什麼。
等到八點的時候,她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拖着行李箱決定再去一趟那個賣主的家。
這個點,公園裡還是有很多的人,三三兩兩地站在河邊,李胤從他們身邊穿過,接着是走過小樹林,走出公園的大‘門’。沒想到剛一出‘門’,就聽到了路邊有人的爭吵聲。
她下意識地往那邊看了看,是之前跟她聊過天的老頭。
老頭估計是剛出來沒看清路跟一輛電瓶車撞上了。那車主以爲老頭子是個碰瓷的,老頭子摔了‘腿’,她非但不扶他,反倒開始先指責他想要錢想瘋了都不要命了。
老頭子也是個倔脾氣,聽到這個嗓‘門’一下子就大起來了,聽起來就跟兩人要打起來了一樣。
“是你先撞人了居然還惡人先告狀!你不是我老頭是個碰瓷的嗎?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了,我要是出了什麼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我傷了也不要你賠錢,可你要跟我道歉!你不道歉,就別想走!”
老頭人就站在那輛電瓶車的車頭,兩隻手拉着電瓶車兩邊的把手,如果這個‘女’人不道歉,他絕不會讓她就這麼離開。
“神經病啊你!”
‘女’車主罵了老頭一句,大庭廣衆之下丟了面子也難堪,將老頭的手給甩開,直接掉頭就要開着車離開。
老頭卻不依不饒。
“你先給我道歉,否則別想走!你撞了我我老頭沒說過你半句不是,你卻連扶都不扶一下,老頭我不是想訛錢,就是想換一句公道話!”
老頭氣勢洶洶地拉住那個‘女’人即將開走的車子,路旁圍觀的幾個人怕出事,連忙攔住老頭子,讓那個‘女’人趕快離開了。
“老先生,你也別跟這種人置氣了,你年紀大了,要是攔着她出個什麼事的話,誰都擔待不了。”
“我老頭誰都不用擔待!”
那老頭說着,憤憤不平地瘸着‘腿’走了。他的‘腿’剛剛的確是被那輛電瓶車給擦傷了。他一邊往家的方向走,一邊嘀咕着,“到底是這時代不同了,還是人不同了呢?”
李胤看這情形,猶豫了一下,剛想跟上去扶他一把送他回家,可轉眼就看到一個白衣男子跟在那老頭的身後,似乎是要送他回家的模樣。
罷了罷了,自己來這裡又不是關愛老人的,還有正事要辦呢!這麼拖拖拉拉的,這次的這筆生意也不知道好做難做呢!
她這麼想着,走了另外一條路。但就在兩條路的匯合處,她又看見了那個老頭。老頭的身後還跟着那個白衣的男子,男子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走路的時候,輕飄飄的,看起來跟沒吃飯軟綿綿一樣的。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交’流。
李胤覺得奇怪,跟了一段路,藉着路燈的燈光看了一下那個男人地上的影子,的的確確是有的,只是這個影子,有些怪異。
一路上,就算這個白衣男子是老頭的親人,怎麼着也該有一兩句的‘交’流吧?除非,老頭根本就看不見這個男人。
那個白衣男子,似乎也察覺到了李胤跟在身後,經過路燈下的時候,頓了頓,微微偏頭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身後。李胤怕被發現,連忙往旁邊的角落裡躲了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個白衣男子轉回頭,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跟着那老頭子回家。
李胤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閒事,但人卻先意識一步跟上了那個白衣男子,還有那個老頭。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理由。
或許,就因爲這個老頭長得特別帥特別面善?
這個道理,聽起來還真像胡扯。
因爲怕被那男人,還有那個老頭子發現,她跟的距離都很遠。那個白衣男人似乎對老頭沒有什麼惡意,只是一路跟着他,不像是要害他,反倒是像在一路護送他回家。
李胤跟了他們一路,直到那老頭回了家。老頭子住在一樓,他對‘門’的那家住戶聽到動靜,打開了裡頭那扇‘門’隔着鐵柵欄對他說道:“嘿,老王,兩個小時前,有個姑娘來找你,我估‘摸’着是你的親戚什麼的,我讓她去公園找你了,你有遇上嗎?”
“親戚?我們家就只有我和我那口子兩個人,哪來的親戚啊?該不是走錯了吧?”
老頭子說着打開自家的房‘門’,那個白衣男子也跟着他走進了房間。
“我看她都是提着行李箱來的。那樣子,一看就是來投奔親戚的,也許是你什麼遠房親戚也說不定啊。”
“遠房親戚?”
老王唸叨着這四個字,然後很堅決地搖搖頭,說道:“我什麼親戚都沒有,那姑娘一定是找錯人了,況且我也沒在公園裡遇到她。要是真有什麼事,她會來找我的!謝了啊!”
“不客氣。”
對‘門’那人說完,關了房‘門’。老王也想把鐵‘門’拉上,又想到對‘門’那人說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鐵‘門’放着,只是關上了裡頭的那扇木‘門’。
李胤傻愣愣地站在外頭聽牆角,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單元樓,上頭顯示的數字跟她之前來的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她可真沒想到,這個在公園裡問她遊戲怎麼玩的老頭,居然就是她要找的那位賣主。
這老頭看着,不像是個會搗騰古董的啊?!看着,倒像是一位老派的藝術家。
她在外頭猶豫着要不要現在過去按‘門’鈴,但還沒想好呢,房間裡頭忽然傳來了一聲破響聲。李胤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白衣的男子,生怕他會對老頭做些什麼事情,當下也不管什麼了,直接就撞‘門’衝了進去。
“砰”的一聲響,比之前房間裡響起的那個聲音還要響。
李胤撞‘門’進去的第一秒就後悔了。
怎麼着,拜訪別人的第一件事也該是按個‘門’鈴‘交’代一下來歷吧?她就這樣二話不說地直接撞壞了人家的‘門’登堂入室,真的好嗎?
王老頭也有些被她嚇到了,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突然闖入的‘女’人。
眼前這姑娘不知道到底是被什麼嚇到了,也是呆呆的,看着王老頭,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略顯侷促。
“那啥,我,我只是以爲阿公你出了什麼事而已。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撞壞你的‘門’的!”
眼前只有王老頭一個人,沒有白衣男子的身影,地上都是玻璃碎片,是廚房的玻璃‘門’炸了。好在,王老頭並沒有什麼事情。
對‘門’那人也聽到了這裡的兩聲劇烈的聲響,連忙打開‘門’來走到老王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玄關處的李胤。
“你不就是先前來這裡的姑娘嗎?老王,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姑娘,你認識嗎?”
認識也真是有了鬼了!
李胤有些窘迫地望着眼前這個場景,就怕老頭接下來一句話就是說不認識,然後再來一個砸壞‘門’的罪名扣在她的腦袋上,那她可真就是冤大頭了。
她也只是怕老頭出事而已。而且,有別人在場,她也不能明說自己是來跟老頭做大買賣的。不然警察現在馬上過來就可以把她給抓進去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王老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李胤跟自己的鄰居,一下子推翻了他不久前說的話,“哦,她啊,我認識,這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差點都忘了有她這麼一個人了,她是我以前戰友的孩子,叫,叫什麼來着……”
老頭說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胤。
李胤接收到他的目光,連忙接道:“叫李胤。”
“對的對的,就叫李胤。我這房間裡的玻璃忽然炸了,這孩子擔心我出事,這才突然衝了進來,沒事了沒事了,我人沒事,這裡掃一掃也就沒事了,有勞你費心了啊!”
“沒事就好,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麼要我幫忙的,我就住在對面,你過來叫我一聲就好啊!”
對‘門’那‘女’人說着,對李胤笑了一笑,只是看她的眼神略有些怪異。
她離開了之後,房間裡一下子變成了死寂。
還是李胤先抓住了主動權,將外頭的鐵拉‘門’拉上,然後再將被踹壞的木‘門’給掩上,然後對老王說道:“‘門’我會賠的,我叫李胤,是莫尋派過來跟你做生意的。”
那老王一聽是做生意的,看着李胤的眼神就變了。
他也想不到,自己在公園裡碰到的這姑娘,看起來‘挺’友善的一姑娘,居然會是做這個買賣的。他還以爲,來這裡的會是一個男人。
氣氛有些沉默,李胤自己找了話,說道:“我,我還是先幫你把這裡收拾一下吧。掃把在哪裡?”
“還是我自己來吧。”
老王說着就要去外頭的陽臺上拿掃把進來,李胤趁着這個時候觀察了一下這個房間。房間的佈局就是一個普通的套間,最外邊是陽臺,靠着陽臺的是客廳,左側是廚房,右邊是一間主臥兩間客臥,再是最外頭的玄關。
李胤避開地上的玻璃碎片,看了看客廳。客廳佈置得很溫馨,看起來不像是一個男人會佈置得出來得。她的目光從電視機上,移到了對面沙發的牆上,在牆上,就掛着一個‘女’人的照片。
是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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