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宮中後,他們徑直去了周弘文居住的寢宮甘露殿。
周弘文精神還好,只是面色蒼白,腳步有些虛浮,白蓮看他的雙眼下有些發黑,情況比之前病的那次更不如。
白蓮與周弘文崔皇后行禮的時候,一直低着頭,直到周弘文叫起後,白蓮纔對身側的陸曄低聲說道:“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我要單獨跟皇兄說話。”
白蓮沒有擡頭,陸曄聽到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知道她定是因爲周弘文現在這樣憔悴的樣子傷懷了。
陸曄沉默了一下,對着周弘文行了告退禮,便退了下去。
他不怕白蓮使性子,就怕她隱藏自己的情緒,在他看來,不論悲喜,她肯在自己面前袒露,便是最好的。
陸曄退下後,白蓮暗中鬆了口氣。
若不是前世裡將他的脾氣摸透了,白蓮也沒有把握能將他的心思猜透。
感情裡,誰投入的多,誰便輸了。
從陸曄那夜裡指着自己要自己胸口的那顆心開始,他以後便會處處被動。
正如前世的自己,將一切給他,將那顆心毫無保留的交給他。在他知道身世真相的時候,卻選擇一種最殘忍的方法踐踏自己的那顆心。
前世自己輸的那樣慘,縱然他也沒贏,白蓮也不會重複前世的心了。
等着陸曄走後,白蓮往前走了幾步,靠近周弘文的牀榻,崔皇后看到了白蓮,眼圈便有些泛紅。
他們是帝后,卻被幽居在甘露殿中,其心中的悲憤可想而知。
“阿音,他爲難你了嗎?”周弘文開口問着。
白蓮搖搖頭,崔皇后差人給白蓮搬了個杌子,讓她坐到了牀榻邊上。
“皇兄,你安心養病,不用擔心我,我在外很好。”
周弘文聽着她微微有些沙啞的話,便知她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周弘文突然把皇后喊道跟前吩咐道:
“阿雅,讓他們先去外面候着,我有些話要單獨與阿音說。”
周弘文說的他們,便是在甘露殿候着的內監們,出了陸曄的暗子後,就連曾經最親近的內監,他們也不能相信了。
崔皇后將他們支走後,諾大的寢殿內便只剩周弘文與白蓮兩個人了。
周弘文知道白蓮能來一趟是十分不易,便沒有多說,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阿音,皇兄怕是不成了。是皇兄無能,不明白顧衍他的良苦用心,誤人誤己......”
白蓮聽周弘文自責,剛要開口,就被周弘文打斷說道:“你聽皇兄說,你大婚那日,我聽聞顧衍被伏擊於朱雀街,心知不好,便讓自小跟着我的福全帶着一樣東西悄悄的出了宮,後來宮中生變的時候,福全已經出去了。若我去後,定然有人爲了滅口,祭出殉葬的由頭,她跟着我後,福沒享一天,卻吃了不少苦,我對她不住......”
周弘文說到這裡,喉頭哽咽難言。
白蓮聽着周弘文交代後事一樣的語氣,心中的酸澀悽楚的情緒便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撲簌而下。
周弘文說的一樣東西,白蓮知道是什麼,便是代表權勢頂端的一種東西,讓父子相疑,兄弟相殘的一種東西:玉璽。
周弘文稍停頓了一下,嘆出一口氣繼續說道:“無論他們捧誰繼位,沒有傳國玉璽大臣們不認,天下百姓不認,便名不正言不順,縱然時此時壓制下去,但是一旦有勤王的旗號,他們便是天下討伐的靶子。福全在寧安街杏花衚衕路北第二個宅子裡,這個是我從小佩戴的玉佩,你拿着,福全認得。我要你拿着這個傳國玉璽跟陸曄談條件,救阿雅一命,送她們母女離開皇室。”
周弘文將玉佩遞給白蓮後,又從懷裡拿出了一封明黃色的詔書,遞給了白蓮,隨後說道:
“這是我手書的詔書,你曾說過,那一世的時候,顧衍終會爲主天下,如今他被定罪爲逆臣,這封詔書是還他清白,若是將來朝中動亂,他依舊逐鹿天下,至少不會被世人病垢,你拿了玉璽,用了印,這個詔書便尋個人送於顧衍,他記着你這個情,將來若他真的爲主,也定會...善待於你!”
周弘文說到後一句,閉上了眼睛,不敢看白蓮此時的樣子。
白蓮淚流滿面,想着周弘文一樁樁一件件的安排着他的身後事,怕顧衍因爲自己被陸曄得了去而另眼看自己,才這樣爲自己安排。
莫說是周弘文,就是在天下人的眼中,顧衍不可能再把自己當做是妻子看待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忍受得了這樣的事情。
所以,在於顧管家告別的時候,白蓮便說了,此後再不是夫妻,天南海北,各自珍重。
知道是一回事,聽到又是另一回事,心痛如刀絞,但是聽着周弘文這樣的安排後事,白蓮更心疼!
白蓮揚手抹乾了淚水,將周弘文交給她的兩件東西都還了回去,不再哭泣,而是正色的說道:“皇兄,這兩樣東西由你親自去辦吧。我今日進宮便是要告訴你,你今日所累,是我母后的罪孽,若不是皇兄當初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會有今日的禍患。陸曄與母后聯手,爲的就是淑妃和賢妃肚子裡的皇嗣,若得龍子,只怕便是皇兄病亡的時候。”
白蓮說的這些周弘文都知道,原來想不明白,在事情發生以後,便再明白不過了。
“皇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祖建皇城的時候,在帝后的寢宮建有密道,裡面直通京郊外,這個秘密只有歷代的帝王知道,就是我母后也是不知的。父皇被廢時也未曾告訴皇兄,是以皇兄並不知道。前世睿王叔逼宮的時候,父皇將暗道裡的地形圖拿了出來,我那時仔細的看過,來之前我已經畫了出來。找到機會,皇兄便尋機會出宮,顧衍善戰,此次他吃了大虧,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西北是皇兄奪回皇權的籌碼......”
白蓮說到這裡,提起顧衍,心中涌起萬千的滋味,只聽她繼續說道:
“顧衍是成大事的人,他與旁的將領不同,他心胸如海,志向高遠,並不拘泥於權勢利慾,任何事情對於他來說,都沒有天下蒼生重要。他曾告訴我,周皇室唯一一個能做賢名君主的人便是皇兄,皇兄無需因爲之前的事情心生芥蒂,只要皇兄到了西北,他定能助皇兄重新奪回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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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4.13號驀然打賞和氏璧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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