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榮貴妃深入簡出,但對昭仁帝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陸曄將着一切看得透徹,所以,入了朝堂後,並沒有激進的做法,而是平平穩穩地在兩派之間尋求道路。
但是,自從睿親王留意到陸曄後,便是各種的招攬,因爲有周德音在,陸曄是不可能站到睿親王的一面。
不過人在朝堂,許多的應酬是必須的,就比如睿親王府若有什麼賞花宴,也一定會下個帖子去榮興侯府。
這樣的事情,陸曄看着輕重緩急,三次裡面也必定是要去那麼一次,陸曄驚才豔豔,無論是走到哪裡,他的氣韻,他的容貌,他的無意中的話語,都讓人神迷。
睿親王的嫡長女郡主周德言就是在一次宴會上看到了陸曄。
之後就傳出睿親王有意招攬陸曄爲郡馬,整個睿親王府,適齡的郡主也就周德言一個,是爲誰招郡馬不言而喻。
後來,周德音聽到了傳聞。心中覺得怪怪的。
當時陸曄已經十六,就算議親,也算早了。
可是,周德音才十三。
皇室的公主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兒,早早的就定了人家。公主沒有一個是十八歲前就出嫁的,就算提前相好了駙馬,也都會旁敲側擊的告訴人家,讓他們等到公主十八歲。
周德音算着年紀,自己十八歲的時候,陸曄已經二十一了,她是榮興侯,身負着給家族開枝散葉的任務,真的能等到自己十八嗎?
且,就算陸曄能等到,大周朝明文規定,駙馬不得議政。
這項死死的條例在,陸曄的滿腹經綸,滿腔抱負又該如何施展?自己就真的忍心看他做一個閒散侯爺?
小小的周德音便是在那時有了憂愁。
周德音倒是不懷疑陸曄會看上週德音,別人不瞭解。對於陸曄,周德音還是很瞭解的,其他不說,就周德言滿腦子草包。讓她吃點蕎麥殼,一準兒能吐出個繡花枕頭來,中看不中用,不會是陸曄喜歡的類型。
而睿親王還沒有這麼腦殘,八字沒一撇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的那位堂姐自作聰明,傳出來的流言,指望着流言能壓倒陸曄就範呢。
那段時間,周德音是避着陸曄的,因爲太清楚陸曄的追求,也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周德音不知道該怎樣的跟陸曄相處下去。
可是,雖然這樣,周德音還是忍不住難受。早早的便懂了這人世間最難的抉擇,懂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直到後來,周德音才聽說,陸曄請旨去了彭城,打聽之下週德音才知道,原來彭城鬧了瘟疫,朝中人人自危,生怕派自己前去。
兩方擠兌下,便把中立的陸曄給推了出來。
傳聞是這樣的,不過周德音一聽就知道實情並不是這樣的。
首先陸曄絕對不是他們想擠兌能能擠兌成功的人。再有,出了這樣的事,陸曄用的着他們擠兌嗎?他如果不想去,誰擠兌也沒用。反之,他如果想去,誰攔也攔不住。
後來周德音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的確是陸曄自己甘願請旨的。
周德音知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開始幾次陸曄遞了消息過來,想要見周德音。那時候因爲周德音還在自己的矛盾中掙扎,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沒有見他。
如今想要見他,卻聽到了他動身去了彭城。
周德音聽到消息後,二話沒說,騎着馬就追了出去。
陸曄去的不是別的地方,而是瘟疫橫虐的彭城,隨時都有危險,不能讓他覺得自己生着他的氣,周德音要告訴他,根本就沒有因爲周德言生他的氣。
追出京郊三十多裡的時候,周德音纔看到陸曄的身影。
聽到馬蹄聲,陸曄回過頭,看到了周德音騎着馬奔馳而來,深深地笑了。
陸曄掉過馬頭,迎着周德音而去。
兩個人翻身下馬,周德音剛站穩就伸手抱住了陸曄,剛一開口,就感到喉頭一噎,險些流出淚來。
陸曄心中一陣揪緊,雙手回抱住她。
“阿音,我以爲你不來送我了。”
這一句話,周德音忍了許久的淚水,潸然而下。
只有更緊地抱着他,似乎這樣才能宣泄自己的情感。
“陸曄,我沒有生你的氣,那些流言我知道不是真的,我是...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氣我自己爲什麼是公主,爲什麼......”
周德音邊哭邊說着,陸曄抱着她,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雖然周德音哽噎着說的並不清楚,但是周德音要表達的意思,陸曄懂了。
原來,她是爲了這個不見自己。
原來,在她心裡,自己是一個看重官場名利比她還重的人。
周德音沒有說完,陸曄就打斷了她:
“阿音,我做官是因爲想證明自己,證明我陸曄是有足夠的能力,與我心愛的人般配。因爲她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子,值得世上最好的男兒。權利帶給我的一切,遠遠沒有她重要,你懂嗎?”
俯在陸曄懷中的周德音,後知後覺聽出來了陸曄是在對她示愛,除了心底一根緊繃的弦,嘭的一聲斷裂之外,還有一陣難言的激盪在胸口蔓延開來,一圈又一圈,使得她整個人都有些醺醺然。
周德音至他懷裡擡起頭,看着陸曄,有些木訥,有些懷疑的再次問道:
“陸曄,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好嗎?”
陸曄看着周德音呆傻的樣子,柔情在心中蔓延開來,再次擁她入懷,臉頰貼着她頭頂髮髻,閉着眼睛,似是情人般的低語道:
“阿音,我愛你,等你長大了,我們就成親。”
不是問句,也不是懇求,而是十分平靜,十分有力的說着。彷彿是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周德音俯在他的胸口,被陸曄緊緊的擁着,突然發現。眼前的少年已經如此高大了。
他胸口心脈的跳動,與自己那顆砰砰跳動的心竟然一致。
都是那樣的快速,有力的節奏。
周德音不知道最後自己是怎樣從那個美夢中醒來的,只聽到陸曄在耳邊低語:
“阿音,回去吧。我該走了,乖乖等我回來。”
周德音擡頭看着他,越來越覺得自己難以自拔了,甚至話語都沒有經過大腦,便脫口而出:
“陸曄,帶我一起去吧。”
陸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的說道:
“胡鬧,瘟疫可不是鬧着玩的,等以後有機會了,我帶去出去轉轉。咱們大周朝的山河,是所有番邦都沒有的絢麗。”
周德音對他口中那句“咱們大周朝的山河”很是嚮往,但是對他那句“瘟疫可不是鬧着玩的”卻很是擔心。
“你知道瘟疫不是鬧着玩兒的,你還往前湊。”
陸曄看了一眼彭城的方向,嘆了一口氣說:
“從彭城鬧瘟疫以來,不過短短半月時間,已經蔓延到了彭城周邊的州城,以彭城爲中心,八百里州城全都陷在瘟疫的災難中。朝中人人聞之變色,已經有人提出。再找不出對策,那八百里山河的百姓,會被集體燒死。到時候會有軍隊圍城,那些重病的百姓將不僅僅是對抗病魔。而是要面對放棄了他們的朝廷。阿音,我不忍心。”
話題的沉重,讓周德音的心口也彷彿壓上了巨石,可是她依舊如實說道:
“可是...陸曄,就算你去了,又能怎樣。那樣大的瘟疫,你不通醫理,去了也是於是無補啊。”
“京城的名醫,以及地方上招募的大夫還有幾位太醫都跟着,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現在彭城的不僅僅是瘟疫,還有善後,以及在哪裡發着死人財的奸商,和那些中飽私囊的地方官員,必須由朝廷出面,才能全面的鎮壓。我不僅僅是我,我代表的是朝廷,是希望,是讓彭城的百姓看到,他們的天,並沒有放棄他們。”
我不僅僅是我,我代表的是朝廷,是希望,是讓彭城的百姓看到,他們的天,並沒有放棄他們。
這幾句話在周德音腦中迴盪又迴盪,周德音心口的澎湃彷彿要迸裂而出,那種激動和自豪感,壓抑不住的想要爆發出來。
這個男人就是她愛的男人。
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強烈的感覺。
陸曄,有你相伴,此生無悔了。
周德音摘下了脖子上自小貼身帶的平安符,幫陸曄掛在了脖子上,放進了他的衣領裡纔算安心。
“它從小就跟着我,是我出生的時候大佛寺的禪師送的,你好好的收着,定會保你平安回來的,我在京城等着你,一直等着你。”
“好。”
那枚平安符帶着周德音的體溫,在陸曄胸口處貼着,陸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安心。
他從袖袋裡拿出一樣東西,放在周德音手中說:
“原本打算回來再送給你,那時候應該就完成了,現在你的平安符給了我,我就把它留給你,想我的時候你便看着它,等我回來慢慢的給你雕完。”
周德音低着頭看着,這是一個楠木雕刻的人像,只見上面的少女蹲在地上,手中拿着東西,正在聚精會神的戳着地面上的烏龜,雖然少女的五官還沒有雕刻上去,但儼然已經把去年放生池旁的一幕給生動的印了下來。
周德音臉色一下就紅了,正準備擡頭責問陸曄,剛好湊到了陸曄的嘴邊,雙脣相交的瞬間,周德音愣住,陸曄也愣住。
彼此就那樣站着,誰也沒有動,甚至連呼吸都不敢。
陸曄在看到她臉紅的那一刻,鬼使神差的就想嘗一口,原本打算着偷香之後就策馬離開,誰料周德音擡頭湊了過來。
她朱脣的溫度驚到了陸曄,簡直軟的讓他不知道要怎麼形容,愣住的那一瞬間,陸曄身體裡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呼嘯而出。
原來,這就是欲~望。
一個男人對自己愛着的女子纔會有的欲~望。
陸曄反應過來的時候,沒等着周德音回神,就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託着她的後腦,深深的吻了下去。
......
陸曄這一走,似乎把周德音的魂兒也帶走了,連皇后都察覺了周德音的不對勁。
一問之下才知道是從陸曄走的那天開始的。
皇后心中瞭然,十三歲的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陸曄本身也有令人神迷的資本,幾次聽父親和弟弟提起他,若是能拉攏住他,倒也是個不小的助力。
後來與周德音提起的時候,卻沒想到周德音的反應是那樣大。
她竟然會提出,將來長大了,不要設公主府,不招駙馬,只想去陸家做宗婦。
周德音明白,設了公主府,招了駙馬,其實就是讓駙馬入贅,雖說孩子姓的是駙馬的姓氏,但是家裡的主人卻是公主,而不是駙馬。
去陸家做宗婦,是完全拋棄了公主的身份,連尊號都不要了,只是有個皇室的孃家而已。
周德音明白這些,皇后自然更明白,惱怒周德音腦子渾噩以外,更好奇這個陸曄是怎麼讓自己平日裡十分有主見的女兒,爲了他什麼都不顧了?
想着等他回來了,一定要見見他。
後來周德音鬧皇后不得,有跑到了昭仁帝面前央求,昭仁帝被她吵得腦仁疼,只能說道:
“若是陸曄這件事辦得漂亮,就允了你的請求。”
這句話,高興的週週德音連做夢都會笑着醒來,因爲她知道,陸曄一定會歸來,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歸來。
整整三個多月,一百零九天,周德音都在等待中度過,最後的幾十天,更是騎着馬跑出去京郊很遠,她知道,若是陸曄回來,也一定有消息先傳來,如今沒有消息,是說明還不是歸期。
可是明知道,卻還是忍不住。
就在第一百零九天的時候,周德音有到了曾經分開的地方,站在當時站過的地方,牽着馬,閉着眼,想象着那天他帶給自己的悸動。
後來,不只是幻覺,還是真的,周德音聽到了馬蹄聲,由遠而近,她緩緩地睜開眼,那一隊人馬,領先那一人,可不就是陸曄嗎?
自從周德音看到他,其他的人便如同虛設,周德音鬆開了牽着的馬繩,用力的向着陸曄跑去。
陸曄在看到周德音時,也策馬向她奔來。
馬蹄翻飛,人心飛揚。
陸曄攬起了周德音就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周德音靠在他的胸前,感覺到他手臂緊緊的抱着自己,這三個月來,他瘦了,但是手臂卻更有力了。
“阿音,我回來了。”
ps:先聲明,這是二合一大章,第四更加上第五更,作者君沒有偷懶,這次情節比較連貫,我就沒有分開,大家一次看個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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