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銘林一開口,就頓住了。他擡頭看了一眼白蓮,繼而說道:“竇世靖這一死,倒把刑部脫下了水。”
“哦?”這倒是白蓮沒有想到的,便開口問道:“這與刑部有何關係?”
白銘林說道:“竇世靖是死在刑部大牢,並且他身上傷痕累累。刑部不敢擅自做主,今早奏明瞭聖上,聖上命大理寺卿前去刑部大牢一探,竇世靖是撞牆流血不止而死,他的遺體下面,有一封他死前寫的血書。”
白蓮雙眉皺了起來,問道:“難道是昨天夜裡刑部對竇世靖用了刑?”
這是白蓮的猜測,不然竇世靖哪兒能全身傷痕累累。
白蓮這樣想,其他人自然也會。竇世靖畏罪自殺,和受不住刑自殺可是有差別的。
白蓮想,都有明旨讓大理寺跟刑部一起審這件事,刑部尚書若不是腦袋進水了,就不會私自開審。
“六叔,那封血書的內容,您可知道?”
“竇世靖承認罪狀,對於買官賣官供認不諱,這些年所得的錢財藏在何處都寫的清清楚楚,但是對於插手鐵礦之事卻是致死都不認。”白蓮聽着白銘林說的,點了點頭,買官賣官算是貪污,罪名雖大,但是罪不及家人,但是插手鐵礦的罪名就可大可小了,竇世靖這樣做,也不失爲一條出路。隨後便聽白銘林繼續說道:“竇世靖在血書中寫出,刑部尚書錢仲卿私下對他用刑,逼迫他承認私謀鐵礦,意圖造反,並且逼迫竇世靖承認,幕後指使是睿親王。竇世靖不堪刑罰,願一死謝罪,只請聖上明察鐵礦一事,與竇府上下並無關係。”
白蓮聽完,忍不住扶了扶額頭。
好一招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後生!
昭仁帝生性多疑。竇世靖以自己的身死在昭仁帝心中埋下一顆多疑的種子。越是有人逼迫竇世靖承認睿親王指使他,插手鐵礦意圖造反,昭仁帝便越不會相信。
而且,刑部這樣私下開審。逼迫朝廷官員攀咬親王,最後將人逼死,昭仁帝如何不怒!
一疑一怒之間,昭仁帝的心思早已不知道歪到了哪裡去了!
刑部尚書錢仲卿被拖累,哪怕他申訴自己並沒有私下開審。可是面對竇世靖的血書以及他全身上下的傷痕,他的辯白是那樣的無力。
睿親王手底養着多少御史,他們也不是吃乾飯的,當即就對刑部進行了彈劾,
污衊親王,逼死朝臣,罔顧聖明私下開審,眼中還有沒有天子?
尤其是最後一句,氣的昭仁帝暴跳如雷,當即就停了錢仲卿刑部尚書一職。這件案子全權交給大理寺辦。
白蓮從白銘林的院子裡出來的時候。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樣的意外,是最初沒有想到的。
竇世靖只怕入獄之前就與睿親王那邊通了氣,以他身死換取睿親王脫身,說不定睿親王還許諾了他,庇護他的家人。
在知道竇世靖保不住了的時候,也要把刑部拖下水,不浪費一絲一毫傷害敵人的機會,這樣的手段,怎麼看都像是陸曄所爲。
真的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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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避嫌。這次吏部尚書之職的位置,睿親王並沒有參與。嚴家在刑部的事情上吃了啞巴虧,錢仲卿被連累,貶官出了京城。刑部尚書由原來的刑部侍郎頂上。但是卻與錢仲卿有着很大的差別,在朝中的影響也不如錢仲卿大。最主要的是,這個刑部侍郎是沈家的人,與榮興侯陸家是姻親!
這樣間接的等於將刑部送到了陸曄的手下!
嚴家吃了這樣的悶虧,在禮部尚書人選上卯足了勁兒競爭。
睿親王避嫌不出面,但是陸曄卻不是吃素的。加上還有白蓮安排的人。膠着了半個月都未定下人選。
與朝中形勢一樣,西北的戰事也是劍拔弩張。
顧衍深入戎族腹地,僅僅是三個月的時間,戎族與羌族的兵力就難以支應了。
顧衍對這大漠裡的地形已經研究透徹了,時刻等着清掃西北,如今放開手腳去做,行軍的速度猶如獵豹一般,讓敵軍難以招架。
顧衍站在營帳中,看着桌案上的行軍路線,盤算着時間,大概到十月裡這裡的一切都會落幕,入冬之前便可班師還朝了。
想到京中,顧衍有片刻的失神,再看向行軍圖的時候,毫不猶豫的用筆劃掉了兩處地方。
就在這時,羅信在帳外喊了聲將軍。
顧衍將行軍圖收起來後,便喊了他進來。
“將軍,北營那邊鬧了起來。”羅信擔憂的說着。
顧衍眉峰皺了皺,北營是嚴家旁支的那個嚴立震所統帥的。自從他領着京中的援軍到了西北,就未能消停過。
顧衍知道嚴家的心思,自己此舉與嚴家一貫的理念是相反的,他們自然是容不下自己。
顧衍原想着相安無事是最好,雖說自己如今的地位是一身軍功掙來的,但是說出去好歹是平西侯原本的下屬,不好做的太過。
但是,若是嚴立震一直不能消停,就不能怪自己拿他開到了。
“又在鬧什麼?”顧衍的聲音沉穩,似乎並沒有多少怒氣。
羅信拱手說道:“回將軍,具體因爲什麼屬下也不清楚,只知道王猛將嚴立震給打了,現在北營那邊鬧着要說法。”
顧衍挑了挑眉,倒沒想到這裡面還有王猛的事情。
王猛這個人性子暴躁,雖說蠻橫,卻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能讓他在這個時候急的將人打了,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你去將王猛與嚴立震喚至帳前,當着三軍將士的面,每人各打三十軍棍,問他們可知三軍主帥是誰?若是不知,再補三十軍棍。”
顧衍的話說完,羅信就猶豫了。踟躕的說道:“將軍,王猛雖說魯莽,但也不會平白無故......”
羅信的話沒說完,就看到顧衍的目光投了過來,便止住了話頭。
出了營帳後。羅信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纔想明白。
將軍什麼不知道!哪裡用得着自己提醒,這分明是殺嚴立震的威,嚴立震是聖上欽封的援西將軍,就這樣被王猛打了。就算現在顧衍包庇,將來在朝中參王猛一下,他還是吃不了兜着走。
倒不如現在就罰了,也不留人口舌了。
嚴立震被打三十軍棍,心中自然不服氣。回到軍中後,更是挑唆北營的將士們鬧。
鬧到最後,王猛手下帶着的先鋒軍自然也起了火,與北營的人槓了起來。
王猛與嚴立震吃了軍棍,這個時候自然是沒有出面的,是他們手底的親兵帶頭尋釁。
當他們後面都站着簇擁着自己的士兵時,便壯了他們的膽色。在他們兵刃相見的時候,只聽着一聲破空而響的聲音,待他們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嗖的一下便穿了過去。
滿場的喧譁聲戛然而止。
只看到領首的兩個人頭頂盤着的發冠裡插着兩隻箭。箭頭穿過去,在日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芒。
如果箭偏離一點,現在插的地方可就不是他們的發冠裡了,而是他們的太陽穴。
兩隻箭是同時射出的,衆人都被兩箭震懾,順着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顧衍身穿着鎧甲,舉着大弓的手臂已經放下。
他神色森然,五官冷硬,四月的天氣。讓人感覺到了臘月的寒意。
“有制之兵,無能之將,不可以敗;無制之兵,有能之將。不可以勝。無制之兵,無能之將,談何戰勝!行軍陣前兵將不和,敗壞我軍士氣,要你們何用!來人,將今天鬧事衆人拉出去。各打一百軍棍!”
顧衍說完,場中人鴉雀無聲。
顧衍身後跟着的宋戟還有羅信,以及其他的將領,看着那一羣穿着明晃晃鎧甲的人,有京中隨着嚴立震來的鍍金的世家子弟,有軍中的精銳,跟着王猛一起打頭陣的先鋒軍。
一百軍棍打下去,這些人就算受得住,也是下不了戰場了。
身後的羅信和宋戟以及其他的將領,當下便開口爲其求情。
顧衍不爲所動,那些人看到顧衍動真格的,也知道怕了。先鋒營的因爲一直跟着顧衍,最瞭解他的脾性,當下一言不發,嘩嘩的跪倒一地。
跟着嚴立震的人也是知道這位冷麪將軍的,原本他們是不服顧衍這位草根將軍,但是駭於他此時的氣勢,以及場中的氣氛,也都紛紛的跪了下去。
“將軍,屬下等罪不容恕,不敢求饒,但求將軍給屬下們一個將功抵過的機會,一百軍棍等着敵軍被殲滅後,任由將軍處置。”爲王猛出頭的那個先鋒營領首的人說着。
他一開口,顧衍身後的將領也是跟着開口求情。應和着他的話,嚴立震那邊看着顧衍臉色微微有些緩和,便也都開口求着情。
最後領首的那兩個人每人三十軍棍,剩下的七十軍棍記着,等着戰役結束後再清算。
剩下的人,全部記下,到時候一一清算。
而王猛和嚴立震,則是被罷了軍職,在營中思過。
嚴立震受到消息後,則是氣的暴跳如雷。
他是朝廷欽封的援西將軍,不過是背地裡說了顧衍幾句,被王猛平白無故的揍了一頓。顧衍不聞不問的將他一頓打,如今還擼了自己的軍職。
那是聖上欽封,豈是他說擼就能擼的。
嚴立震站起身來,就要去找顧衍理論,被身邊的灰衣男子拉住了。
“將軍,您忘了太師來的時候怎麼囑咐您的,此時不是做意氣之爭的時候。再說了,顧衍如今是三軍主帥,且又在西北,將軍您沒有他的威望,肯定會吃虧。倒不妨此時休養生息,以圖後謀。你想想,您這次來,可不是爲了立功的。”
嚴立震聽他說完,才漸漸冷靜下來。
是呀,何必做這種意氣之爭,他這次來的目的是要取代顧衍,不能由着他再在西北發展。
“該如何做?”畢竟是莽夫,嚴太師在他來西北之前,就讓他帶上了平日裡看中的幕僚,此時他便事事請教着那個幕僚。
只見那灰衣男子走近嚴立震,附耳說道:“將軍,您這樣......”
嚴立震聚精會神的聽着,還不時的點着頭附議。
五月初的時候,最終吏部尚書的人選訂了下來,由樑閣老暫時接管。不管是嚴家還是陸曄,都再難找出比樑閣老更爲合適的人選了。
雖在白蓮預料之外,但這樣的結果,她很滿意,比自己最初的安排還要好。
白蓮的親事訂了下來,家裡最近在相看白荷的親事。白家如今在京中也算是數得着的人家,白荷雖是庶女,但與別家的庶女不同,衛氏也是仔細的爲她打算着。
想着她的脾氣軟綿,便在爲她尋着一些人口簡單的家庭。有一個衛氏很滿意,白銘文也比較中意的人家。
是一個翰林之子,姓林,去年中了舉,準備到下一屆春闈時下場一試,也是書香門第。
若是放在地方州縣,林家這樣的算是香餑餑了。但是在京中這個一巴掌下來能拍着兩個侯爺,三個一品大員的地方,實在是排不上名號。
且林翰林有一股子傲氣,林家的家境並不十分好,所以,林舉人的親事便有些爲難。
白家並不看中家境,而是看中人品,白銘文跟林翰林認識,也相看了他的兒子幾次,便越來越滿意了。
衛氏帶着白荷跟林夫人在城外的佛寺以進香爲名,各自的相看了一下。
白荷來之前白蓮就透露給她了,要她好好的相看,雖說害羞,也知道是終身大事,在見到林家公子的時候,也暗暗的打量了起來。
衛氏一看白荷的神色,臉色羞紅,手中絞着帕子,一副小女兒態,便知她心中滿意。
從大佛寺回來之後,想着親事也該定下來了,豈料白荷又病了。這場病來勢洶洶,怕過了病氣給白蓮,白荷堅持搬出了玉瓊館。
任誰說都沒用,後來白蓮想着,自己的事情也多,有些顧不上她,便讓衛氏給她多安排了兩個丫鬟,就近收拾出了一個院子,讓白荷住了進去。
這日白蓮正打算去看看白荷的病情,便聽到玉竹跑進來說:“姑娘,鄭王妃昨夜裡動了胎氣,現在要生了。”
白蓮心中一驚,算着時間,鄭王妃也才七個月身孕,怎麼就提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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