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我老馬尋思今後在哈爾濱地界上再也不能見熟人了,連臉燙了都沒看大夫啊,老天爺……”馬大聲音悲愴地說着,就要下跪,他發現小九子躲着呢,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衣服,說什麼就要跪下。
小九子死死地拽住了他,動情地安慰說:“馬叔,人生漫長,誰能不犯錯呢,老夫子,快勸勸他。”
諸葛良佐正站在旁邊觀看“仁義餐館”的牌匾呢。
看的認真仔細,這種“小伎倆”在別人看來,什麼都不是,他就不一樣了。
這是一大神廚小九子不計前嫌、重情重義的真實寫照。
這種人現在這麼年輕,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小九子做事與衆不同,很多事到了他手裡,總能給人一種心悅誠服的感覺。
這種事不勝枚舉,一個叫花子聽說趙滿升要坑了小九子,小花子直接就動手了,站在了小九子這邊,現在還看不到人呢,說明人家根本就不貪圖什麼回報。
這種積攢人氣的事,他正愁着少了自己的“戲份”呢,一聽九子叫他,連忙走了過來,挺了挺胸脯,撫摸着鬍子,高深莫測地說:“孔子說不貳過,我常說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啊……”
剛纔弄牌匾下來,累的有些夠嗆,加上太興奮了,說不下去了,也就不說了,扭頭自嘲了句:“怎麼變得婆婆媽媽的了,跟碎嘴子劉大錘似得。”
安慰好了馬大,小九子又贈送了一份大禮:自家兩處酒樓裡用的特色原料,每隔幾天送來一次,馬大不用問價錢,和兩個酒樓一樣的價錢。
馬大盡管一直受良心譴責的藏匿於市井之間,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老都一處的竈頭,心裡一直惦記着老都一處和新開的臻味居呢。
每逢小九子那裡傳來什麼好消息,他聽到信後就多方打聽。
這都基本養成習慣了,只要小九子那裡有轟動消息,自己晚上就炒倆菜,夜深人靜地喝上兩杯。
徐巖誠懇地邀請他回老東家家和老都一處走動走動,他苦笑着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好意思。
“馬兄弟,當初那事我聽說了,就算你勾搭人家女人,那個女人也容易跟了別人,經過上回的教訓,人家潛心向佛,整天吃齋唸佛,已經安心過日子了,這事就別總放心裡了。”老夫子把他拽到了一邊,誠心地安慰起來。
小九子剛剛還因爲這事犯愁呢,叫他一說,馬大心裡就舒服多了。
他小九子通過那件事之後,偶爾也想起當初的情況來,畢竟自己和徐巖給馬大設了套,孫大山捉 奸成功,暴打了馬大,自己良心上也有些過意不去。
眼看着馬大心情好了,對以後的生意充滿了信心,他又開始處理趙滿升的問題了。
剛纔他們和馬大說的話,趙滿升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一番思索後發現了問題:小九子恩怨分明,不光他精明的很,還有老夫子、張不凡、劉大錘、徐巖這些各有特點的干將。
看樣,他要是計劃逐步奪了小九子廚神的地位,只怕是要自討苦吃了。
想了想,他過來認錯了。
只不過,他用的是職場上誰都看得懂,各自有面子的辦法:先是回顧了下在臻味居的日子,說自己盡力賣力,做了不少貢獻,很想跟着小九子開創哈爾濱飲食業的新輝煌,奈何家裡老母年邁多病,已經捎了好幾回信了,近期必須得回去了。
當他目光復雜,搭在小九子肩膀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時,小九子會心一笑,客氣地說:“什麼事都講緣分的,咱倆緣分到此爲止,畢竟像是一場,老弟祝你今後誠實做人,踏實做事,和誰都坦誠相待……”
趙滿升就這麼走了。
回去的路上,徐巖說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爲什麼又幫了馬大,馬大當初的事比趙滿升嚴重呢,要是這樣的話,趙滿升好好教育教育,給點懲罰,也可以留下來啊。
要是那麼做了,小九子在行業裡的口碑豈不是更好。
小九子有些嚴肅地說:“馬大的事過去了很長時間,沒人告訴他什麼,他迷途知返,做的事仗義,這種人必須給他口飯吃,還得拿他當朋友,而這個趙滿升……”
趙滿升本來就是趙四通安插在酒樓裡的探子,這傢伙眼看着長時間沒得到實惠,先是在買酒上賺小錢,後來發展道直接要賣了東家的大菜秘方,這種人屬於性格上的問題,就算給再多的機會,照樣會走邪路。
“徐子,回去看看三國演義,趙滿升我剛見面的時候,就從他滿升這個名字上發現問題了,
名字是跟着人走的,也是人和命的一種巧合,他容易貪圖小利,不思進取,沒有遠大的抱負,就跟三國裡的魏延似得,天生長有反骨,早晚的出事。”老夫子又白話上了。
因爲要保管好剛創新的鍋爆肉配方,小九子決定先把手藝交給徐巖,叫他去後廚當竈頭,省得別的廚子學走了技術。
等回到酒樓裡,大家一起喝着茶,九子隨意地掃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大堂,隨口問:“不凡,明兒就開張,想控制人少的事怎麼辦?想好了嗎?”
他也不等張不凡說話,接着又說上了:“錢,沒少給你,怎麼辦的就不用說了,直接說結果吧。”
張不凡愣了愣,拍了拍衣兜,自信地說:“銀子是我的,沒花多少,你收不回去了,已經辦妥了,一個關於財神的故事……”
他抽空去了趟極樂寺,打着諸葛良佐的旗號,把一羣二把刀水平的算命先生叫到了一起,請了客,叫他們想辦法,意思是老都一處和臻味居現在客人太多了,鬧哄哄的,還不能拒絕客人來吃飯,就想桌子上少坐人,不能靠的太近。
說這哈爾濱一共有兩條龍脈,主要的一條龍脈是秦家崗到極樂寺中間那段。
再就是中國大街這段,臻味居選的地方在龍頭上,因爲是雛龍,也叫潛龍,正是積蓄力量的階段,春冬兩季冰雪覆蓋,還沒有發揮出力量來。
待到春暖花開了,冰雪融化,雨水增大,潛龍擡頭。
爲什麼在龍頭的位置上是福地,那是因爲連財神爺都喜歡這種風水寶地。
還傳聞小九子家早年救過一位得道高人,此人能呼風喚雨,遣龍驅鳳,招引鳳凰和搖錢樹,現在這裡正在凝聚八方之財。
爲了福壽延綿,這位先生施了法術,在每個包房、餐桌上設了財位,不過這財位是輪流轉的。
還有更玄的解釋“風水輪流轉”並非一句空話,平常人家尋常地方轉不起來,只要人家這種八寶福地才能轉起來,所以,在這裡就餐的人佔了什麼座位就是什麼座位,不能調動,不能湊在一起……
小九子不信鬼神,信人心,聽完了這套有些說不通的神話,一口茶水吐在了地上,啞然失笑起來。
老夫子和他截然不同,這老頭神情專注地聽着,越聽越入迷,眯着眼睛,手掌輕輕地拍着扶手,眼見他失笑,嚴肅地制止了他,神神叨叨地說:“英雄所見略同,本人早就夜觀天象,堪輿尋地,早就發現這個秘密了。九子你就沒發現嗎,我那些同行有什麼說什麼,不過就是把我的本事給提前泄露了。”
在這個封建時代裡,很多迷信傳說,比科學道理受歡迎多了。
小九子無奈的信了他們的話。
果真就是,第二天開張了,早就憋不住的老饕們來了不少,眼見餐桌四周椅子凳子隔開了很遠的距離,有的悄悄打聽哪個地方是財位,還有的坦言自己坐在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就是財位……
到了晚上,小九子終於驗證了一個難以相信的現實:這種幾乎說不通的傳說真就管用了,起碼說客人們坐在一起,隔得很遠,避免了勾肩搭背,甚至是貼着臉聊感情,吐着酒氣吹牛。
這樣就避免了潛在的瘟疫傳染。
“九子,又來人了,看樣子臉色不對勁啊。”徐巖起身看着外面來的馬車,善意地提醒他來人了。
劉大錘正坐在門口凳子打盹呢,敏感的鼻子似乎聞到了什麼,先是跟踩了地雷似得,起身就走,馬上又停住了腳步,發現自己判斷錯了,嘿嘿笑着說:“不是鮑小姐和那個尖嘴的丫頭,他奶奶滴,菱角身上的味好聞。”
鄧美菱提着時尚的皮包,穿着一身絳紫色的長裙,化着淡淡的妝,給人一種初現成熟韻味的感覺。
才幾天功夫不見,人潛移默化地變了,別人沒發現,老夫子伸着脖子看了會,有些不確定地說:“剛過了年,就算長了一歲,菱角也不能成熟的這麼快啊,還提上皮包了,九子,難不成要出事?”
昨天晚上,小九子剛剛經歷了生死劫難,又處理了馬大和趙滿升,加上傳聞的瘟疫鬧的,他有些心煩,想躲到道臺府歇息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