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張家,張燈結綵,大擺筵席,正是張藝成親之日。¥f,
此世界成親大多是早晨迎親、中午擺宴、直襬到晚上子時,待客人走淨了,新郎官與新娘子才能洞房。
中午時分,主客會齊,高朋滿座,但見趙玄與李淑一襲白衣,坐於首位,旁邊有張家長者坐陪。
如今張家都以爲趙玄真是一介大儒,又兼之趙玄功法玄妙,不露半分氣息,故而無人敢懷疑,更加無人敢怠慢。
趙玄與李淑現在身上的衣服早已煥然一新,都是新煉製的“法衣”。
但見趙玄所“設計”的道袍與漢服中的直裾相仿,但裡面卻有褲子,外觀同樣寬袍大袖、瀟灑自然,與此世儒裝亦有幾分相似,手持摺扇,合而不扇,但身上衣襟卻無風自動,卻原來他正分心二用,一邊吃着酒席,一邊用法力佈於衣衫上,蘊養衣衫成爲法寶。
在趙玄旁邊,李淑也是一襲白衣,本來蠶絲之中有銀白、雪白、乳白等等,而兩人的衣服都是以雪白打底,銀白封邊以及刺繡上各種雲紋。也不知李淑怎麼想的,其衣服的款式與趙玄完全相仿,只是身上雲紋略有改變,打遠處望去,郎才女貌就跟情侶衫一樣。
這金蠶絲雖蘊含金屬,但其冬暖夏涼,柔滑適度,穿在身上根本沒有半分不適。尤其是經過趙玄以“煉丹爐”煉製,早在如今就頗有了幾分神異。
很快,時間到了晚上。
原本張家人對趙玄還有幾分擔心,怕他在婚禮上再鬧出什麼事來,如今眼見酒宴將盡,趙玄依舊老老實實,才終於放下心來。
想來也是,以他“大儒”的身份,之前只是試探張藝,纔會做出那麼逾禮的事、提出那麼逾禮的要求。如今已經“真相大白”。怎麼還會那麼不自重?
然而不等張家人高興太久,當酒宴散的快差不多了,趙玄再次語出驚人:“百……百忍……嗝……來來來……你之前……答應貧道的還算不算數?”話語斷斷續續,似乎已經喝多了。
張藝。或者現在應該叫張百忍,聽到趙玄的話忍不住一愣。
什麼意思?
難道他還要……
就見趙玄搖搖晃晃的起身,踉踉蹌蹌走到他面前,大大的打了一個酒嗝,醉眼迷離。拍着他的肩膀道:“百忍啊……你可不能騙貧道。嗝,你答應貧道了……洞房要貧道替你入……”
真的夠了!
李淑搶步上前,一拉趙玄,道:“師父,你喝多了。”
趙玄再次如那夜般,猛地甩開她的手,聲音含糊不清:“什麼……什麼喝多了?貧……貧道什麼時候醉過?”順手攔過張藝的肩膀,咧嘴笑道:“百忍啊,你之前答應貧道的,可不能反悔。走。跟貧道一起過去!”拉着張藝,輕車熟路的向新房走去。
這時候該走的都走淨了,剩下的人都是張家人,而且也走得差不多了,見此都不由面容呆滯。
他不是之前只是試探張藝嗎?
現在又是鬧哪樣!
可想到趙玄的“大儒”身份,一時間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跟在後面,看趙玄到底欲意何爲。
眼下這種情況,最適合的還是隨機應變。
到了新房的小院,停在新房門前。趙玄把張藝往後一推,轉身倚着房門道:“嗝,那個……百忍啊,就、就送到這吧。你就在這等着……等貧道出來……”
張藝現在整個腦子都是蒙的。
他也本以爲趙玄之前就是爲了考驗他。完全沒想到趙玄如今“考驗”完了趙玄竟然還抓着這件事不放。
不過……
猛然間,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心說這難不成也是考驗?想到一個月前與趙玄約定答覆的就是今天,他頓時恍然,躬身爲禮道:“多謝先生再次點化,學生對先生的‘無忍無不忍’已有了幾分明悟。請先生問……”話未說完,就被趙玄打斷。
“點化?你開玩笑吧?實話告訴你,貧道之所以留下,就是爲了今天的洞房。哪有什麼考驗?收你爲徒都是騙你的!”夜風一吹,趙玄臉上少了幾分醉態,連言語都連貫起來。
張藝頓時愣住了。
就見他一張臉變幻莫測,陰晴不定,想來心中動亂更甚表情。完全沒有看到,趙玄嗤然一笑,反手推門,步入新房之中。
“吱呀”
房門關閉,趙玄向外掃了一眼,不禁微微搖頭:在張藝的帶領下,整個張家倒是成功的把血性磨掉了。
如今外面人可不少,竟無一個站出來阻攔,可見張藝的“忍”在潛在之中究竟有多大影響。
房間內,燭影重重,一女子着鳳冠霞帔,頂着紅蓋頭,聲音婉轉如鶯:“你是誰?”想來已經聽到了之前門外的對話。
趙玄聞言,輕輕一笑,走進對方道:“貧道是誰並不重要,你也看到了,張藝此人並非良配。今日有貧道入洞房而不攔,他日說不得別人大口一開,他就敢把你送到別人的牀上。依貧道之見,姑娘不如藉着這個由頭,將這門婚事推了。”
牀上女子渾身一抖,顫聲道:“婚姻大事,天地爲證,日月爲鑑,如何能夠更改?小女子謝過先生提醒,只希望先生不要爲難於我。”
趙玄站在牀前,輕笑道:“就算貧道不爲難,那日後呢?”
女子身上顫抖更甚,似乎感覺到趙玄離她很近,身體往後靠了靠,緊咬下脣道:“女子當守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若是他真的敢……真的敢……大不了……”
“大不了什麼?委身他人?”
“大不了一死而已!”女子聲音顫抖,但語氣卻極爲堅決。
只是在這之中,難免有幾分心灰意懶。
趙玄微微向後退一步,點點頭道:“也罷!是輕言生死、還是委曲求全,確實是貧道爲難你了。貧道進來其實只是來拜託姑娘一事。”
“先生請說,妾身自當勉勵爲之。”女子似乎鬆了一口氣,但依然有幾分沮喪,想來是在爲自己今後的日子發愁。
趙玄轉頭向門外看了看,輕聲道:“無他,只是請姑娘轉告張藝一聲,就說貧道的考驗,他已經過了。若是想拜貧道爲師,明日午時,可去城外十里亭尋我。若是時間晚了,貧道可不等候。”
“先生要走?爲何不親自對他說?”
“自然是給你幾分選擇……”趙玄看着女子笑道:“貧道從不在一地久留,若是你夫君拜貧道爲師,明日貧道便會直接帶他離開。他這一走,不知何日方回,怕需你在家守活寡。故而,他拜不拜師,可不是他一人之事。貧道之所以讓你轉達,就是要讓你自行考慮,到底對不對令夫君言說,貧道絕不會過問。”
女子愣住了,良久,朱脣輕啓:“還未請問先生姓名?”
“姑娘在張府隨便打聽打聽便知,話不多說,令夫君還在外面等着,貧道先行告辭。”
趙玄說完後,轉身便出了房間。
外面
一衆人員都還未走。
見趙玄這麼快出來,有的鬆了一口氣,有的眼中卻又一抹嘲諷。
什麼意思?
不夠持久?
趙玄嘴角抽了抽,打了個哈欠,道:“算了,貧道今天興趣不大,還是百忍自己圓房吧。”對李淑招了招手:“走了,走了,別在這打擾了。”
李淑心說你也好意思說這個?不過見趙玄終於不鬧了,她正巴不得不在這丟人現眼,哪裡還會猶豫?跟着趙玄就往院子外走去。
只是她的心中,卻有一股邪火無處宣泄。
院子中,無人阻攔,稀稀落落十幾個張家人見趙玄終於走了,心下鬆了一口氣,也跟着離開。
李淑本以爲趙玄只是離開小院,沒想到繞着繞着竟然出了張府,站在大街上,月光清冷,涼風習習,忍不住問道:“我們要去哪?”
趙玄擡頭望了望天:“當然是離開了。”
李淑表情一滯,終於明白了趙玄所說的離開是什麼,忽地冷笑道:“哼!師父就這麼離開了?還真讓人另眼相看!”
趙玄腳下一頓:“哦?怎麼說?”
李淑見此更是氣悶,怪聲怪氣道:“進了人家洞房,也不知對人家姑娘做沒做點什麼。就算真的什麼都沒做,瓜田李下,哪裡會有人相信?不留下來解釋解釋不說,連夜就要走了,讓人家姑娘的名聲何在?更何況,你已經答應了張藝……算了,說不定人家現在巴不得你走呢!”
趙玄忽然笑了:“你就是這麼對師父說話的?”
李淑抿着嘴脣,一揚腦袋:“古人云,不孝有三:阿意屈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貧親老,不爲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三不孝中第一便是一味順從、見父母有過錯而不勸說。而天地君親師,師父爲師又爲父,若師父有錯,當弟子的怎能視而不見?”
“倒是學的牙尖嘴利!”趙玄失笑一聲,擡起腿,徑直向城外走去。
李淑倆眼一瞪,呆住了。
她本以爲趙玄最起碼也得解釋解釋,就算不解釋,爭辯兩句不應該嗎?萬沒想到趙玄直接走了……
走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