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趙玄看着被自己放在牀上的林平之,一雙劍眉緊緊皺在一起。
令狐沖二人已經離開,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上應該能夠再見,他倒是不用擔心他們跑了。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這個林平之,以及腦海裡的那個袈裟究竟該怎麼辦。
想到那個袈裟他就一陣來氣。元神內照,來到玄珠空間內,伸手抓住想要躲閃的光球,陰測測道:“小子,你說現在怎麼辦吧,是我把你弄死,還是你自己把你自己弄死!”
光球訕訕道:“那個……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暴力。”
“你說呢?”
“咳咳……其實我讓你拿這袈裟是有原因的,真的,相信我,不騙你!”
“什麼原因?說來聽聽。”趙玄也不是非要把光球怎麼着,聞言手上放鬆了點。
光球挪動了一下身體,儘量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道:“其實吧,經過我前一段時間廢寢忘食的研究,我發現了一個十分重大的秘密。這個世界的劇情並不是不能改變的。洪荒小說裡面不是有小勢可改大勢不可改的說法嗎?其實天道就是這樣。只要在大局不變的情況下,隨便你怎麼折騰,這個世界的‘天意’都能夠自我修復。只要你不殺了主要關鍵人物,‘天意’絕對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一副十分誠懇的語氣。
趙玄要信它就能有鬼了,只看它表面閃爍不停的光芒就知道它這純屬扯淡,想要逃避責任。但不得不說光球的說法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思路:說不定事情還真的是這樣呢?
如果真如洪荒小說中的天道般,世界的劇情也是“小勢可改,大勢不可改”,那天龍八部的一切都可以說是偶然。而之前自己能夠搭救林平之一家,殺了於人豪小哥倆,這一切也都說得過去了。至於林震南夫妻二人再次被俘,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大勢”。
那具體什麼纔是大勢呢?令狐沖?以及所有能夠影響令狐沖的人和事?
趙玄不由得從“大勢”想到了另一個詞彙上面,那就是“大劫”。
道家謂天地一成一毀爲一劫,而封神演義中,整個封神的過程就是一劫。
那如今的世界是不是也是一樣呢?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無論哪本小說,但凡描繪天下,那整部小說的開始,就是大劫的開始;小說的結束,就是大劫的結束。有的人成名,就相當於“封神”;有的人泯然衆人,那就是大劫之下化爲飛灰。而自己穿越而來,既在劫中,又在劫外,不受老天控制,但卻又不能違背老天的旨意。就好像一顆跳出棋盤的棋子,雖然獲得了自由,但卻又沒有操縱棋盤的能力。只能看着棋盤內的衆生廝殺,但若涉足其中,隨便混混還好,可若妄圖改變局勢,恐怕也只能是大劫下的一把飛灰?
趙玄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那邊光球看他終於被自己忽悠住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輕輕的一掙,從他手中脫出,趕緊飛到玉像後面躲了起來。
趙玄這時候可沒時間找光球的麻煩,如果他的推斷是正確的,那以後他行事確實可以肆意些,只要不觸碰到劇情的主線,他基本就不會有危險。可是爲什麼會感覺有些不甘呢?大劫、大勢,真的是這樣嗎?不對……肯定不對!
趙玄猛地心頭一震,暗道:如果大勢只是幫助主角成功的話,那大勢也就不能成爲大勢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數百年”,天下大勢從來不是服務於某一個人的。而大劫之下,衆生皆受其苦。所謂的主角不過是在大劫中得到的“勢”最多的一個。其他人身上也會有“勢”。如果把“勢”比作氣運的話,自己身上沒有氣運,也就沒有“勢”。可若是自己借“勢”呢?
一陣強烈的頭腦風暴在趙玄腦海裡刮過,隱隱覺得自己若能夠借“勢”,未必不能在氣運上壓過主角。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沒有氣運,未必借的來“勢”。貿然行動的話很可能被“勢”碾壓成渣,但若不行動,怎麼才能證明自己的推想正確與否?
忽然!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裡閃過,但旋即又被他壓了下去。
“《笑傲江湖》是一本折射政治鬥爭的小說,裡面的人要麼是爲名爲利,要麼被‘名門正派’的規矩約束,要麼就徹底肆意妄爲,無惡不作。唯有令狐沖一個,是追求自由和個性解放的‘隱士’,也只有他最對自己脾氣。如果想要實驗那個想法,還是……”
“等下一個世界再說吧。”光球飛過來替他說道。
趙玄擡起頭:“你丫還敢過來?”
“你不是已經想明白了嗎?”
“我想明白了不假,問題是你沒想明白!你知不知道辟邪劍譜在我手裡有多危險?如果別人找不到,那我就等於破壞了‘大勢’,大劫之下要化爲飛灰的知道麼?”
“那個……你可以把它丟掉啊,你不是說‘天意’會自動修復麼?只要隨便一丟,它早晚都能去到該去的人手裡,呃……”光球越說心裡越沒底。
趙玄狠狠瞪了它一眼,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好辦了。怕就怕他這個“變數”沒在“天道”那“備案”,丟劍譜的時候“天道”沒看見,一不小心劍譜在江湖上流傳開,被不應該習練的人習練了,然後影響了大局。最後還不是要找自己算賬?
暗暗決定有時間就把辟邪劍譜塞回林家祖宅,趙玄轉念就出了玄珠空間。
“嗯哼!”一聲輕哼從牀上傳來,林平之悠悠轉醒。趙玄看過去,只見林平之愣了三五秒,忽地翻身下牀,還沒等站穩,直接跪倒地面上,對着他磕頭不止:“請大俠收我爲徒!”
趙玄:“……”
不得不說如果刨除這林平之後來所犯的惡行,他本人其實也是一個十分讓人可敬的人物。幾乎可以說是金庸筆下意志力最堅剛的一個,同時也是命運最慘烈的一個角色。
若不是連番被利用謀害,發現自己是江湖裡人人想要掠奪的“物品”,又只能依靠一門慘無人道的武功。他最後未必會成長爲一個殺伐殘酷、狠辣絕決的極端人物。
“快起來吧,你我並無師徒之緣。”趙玄似乎想要把神棍裝到底的節奏,一臉道貌岸然的表情。
林平之不言不語,繼續磕頭。在他的心中,似乎已經認定了父母已死,趙玄有能力讓他報仇血恨一般。
趙玄嘆了口氣,正要跟他說自己武功其實也是弱渣一逼,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店小二的敲門聲:“客官,您的午餐來了。”
“進來吧!”趙玄向外面看了一眼。
房門打開,小二端着酒菜走進來,給趙玄擺在桌子上,纔想起什麼一般,說道:“對了,爺,剛剛外面有個叫米爲義的少俠,自稱是劉正風的弟子,說要給您送一張請柬。”
“哦?”趙玄眼前一亮,道:“他現在在哪裡?”
小二道:“回爺的話,他還在外面等候,說讓我進來通傳一聲。不知爺是不是要見他?”
見,當然見了!趙玄心說我裝半天逼就是爲了能參加金盆洗手大會,傻子纔不見!趕緊讓店小二把米爲義請了進來。
那米爲義是劉正風的二弟子,爲人義氣,不畏強權。被小二帶進屋中,雙手捧帖,遞到趙玄面前道:“趙公子,家師請您參加他的金盆洗手大會,望您早日到劉府一敘。”因爲沒人知道趙玄的名字,只聽過他自稱“趙某”,又以說書藝人自居,是以米爲義才以“公子”相稱。
趙玄趕緊請米爲義坐下,道:“劉前輩的大名在下早已如雷貫耳,聞其欲金盆洗手,恨不能參加。如今有了請柬,也算了卻了一雙憾事!”
“趙公子嚴重了,家師還在家中等我回話,米某不便久留,就此告辭!”米爲義抱拳道。
在走到門邊,似乎怕趙玄忘了一般,回頭道:“還有兩天就是家師金盆洗手之日,希望趙公子能夠儘早前去。”頓了一頓,着重道:“若趙公子能夠今日就去,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趙玄心裡暗自偷笑,之前“說書”的內容肯定被劉正風的某個弟子聽到了,告訴了劉正風,這劉正風纔會這麼急着邀請他前去。當下朗笑道:“怎敢讓劉前輩久等,讓在下收拾收拾,今晚就去打擾貴府。只希望劉前輩不要怪罪纔是!”
米爲義眼前一亮,道:“豈敢,豈敢!家師定在家中恭候。”說完就告辭離去了。
臨走之前,下意識掃了一眼還跪在屋中的林平之,心下琢磨這個污臉駝子是什麼人。
林平之在米爲義進來後就一直沒有說話,直等米爲義走了,纔再次磕頭道:“請趙大俠收我爲徒,教我報仇雪恨!”
趙玄心情不錯,道:“你也不用這麼急着求我,你父母如今可能還未死……”
“真的?!”趙玄還沒說完就被林平之打斷。
只見林平之爬起身來,快步來到趙玄身邊,伸手去抓他的手,語無倫次道:“你沒有騙我?我父母真的還活着?他們在哪?大俠你一定知道對不對!”
趙玄閃身躲開林平之的“安祿山之爪”,搖頭道:“具體位置我也不知,但那餘滄海抓你父母別有目的。目的沒有達成之前,想來你的父母不會有生命危險。”
“餘滄海還別有目的?難道不是因爲我殺了他的兒子?”林平之驚疑不定道。
趙玄點了點頭,道:“你有沒有想過,那青城派遠在川蜀,餘人彥千里迢迢去福州做什麼?況且你殺了餘人彥不過幾天時間,若是餘滄海遠在青城,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趕到?其實餘滄海之所以向你家下手,不過是想得到你家的《辟邪劍譜》罷了!”
“怎……怎麼會這樣!”林平之神情恍惚,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