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琳進了“老藤咖啡”,徑直向裡面走去。謝雨瀟看了眼“老藤咖啡”燈箱右下角的黑色紫荊花標識心裡不禁說道:“竟然又是韓東這傢伙的地盤,服了。”
咖啡廳裡很涼爽,謝雨瀟在吧檯處的空調跟前吹了吹,抖了抖衣服,才大搖大擺的跟着韓琳往包廂區走去。
謝雨瀟走路一向是挺胸擡頭,趾高氣昂。太露臉,太容易招來鄙視而嫉妒的眼神了。這會,他要是低調點就不會那麼惹人注意了。這不,就在大廳的西北角落裡,兩雙眼睛目送着趾高氣昂的他進了包廂。一雙柳眉倒豎,杏眼圓翻,這是於筱娜的眼睛;一雙濃眉上揚,大眼圓睜,這是韓東的眼睛。
進入包廂時,韓琳正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憂愁而期盼。她旁邊站着一男服務生。謝雨瀟像沒了骨頭,一下子癱在了韓琳對面的沙發上,伸展着四肢道:“這地方果然不錯,又涼快環境又好,還有音樂聽,有錢人就是會享受。”
男服務員問他們喝點什麼,韓琳就看向謝雨瀟。謝雨瀟裝模作樣的拿過單子看了兩下就推給了韓琳,說她喝什麼他就喝什麼。韓琳點了兩杯“苦冰咖啡”。
男服務員正準備出去,謝雨瀟又大叫:“等等,等等!”男服務員又回來了,問他還要點什麼。謝雨瀟掏了根菸點上,把煙盒丟在了茶几上說:“再拿個菸灰缸來。”
丟在茶几上的是三塊錢一包的“浣溪沙”,煙盒太扎眼了,頓時使精美細緻的咖啡桌黯然失色。男服務員瞥眼煙盒,帶着一絲不屑的表情大聲道:“先生,茶几上的紅色玻璃蘋果就是菸灰缸,您打開就可以了,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在男服務員的眼裡,你這抽三塊錢煙的人有什麼資格來這種地方,還要裝出一副高雅的姿態來要菸灰缸?頂多一個裝鱉的犢子,吃軟飯的吧。
“靠,這麼大聲音幹什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不,不想混了是吧,出去出去。”謝雨瀟煩躁的擺了擺手。
韓東的場子裡竟然有人敢這麼大聲的對他說話,太戲劇了。
韓琳嘴角含笑,看着謝雨瀟輕聲道:“你的變化挺大的,比以前強壯了,也張揚多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沒這麼張揚。”
謝雨瀟揭開了玻璃蘋果的蓋子,彈了下菸灰說:“你認錯人了,我一直就是這樣子,而且也習慣這樣,我不張揚,只是不會掩飾!”
“不加掩飾的男人才是真男人,這個社會已讓太多的男人喪失了男人本色。”韓琳嘴微微一笑,抿了下嘴巴,靠在了沙發上。這笑容讓謝雨瀟心裡很舒坦,舒坦之下,他腦子竟遐想翩翩,回味起韓琳凸凹有致的曲線,及光着身子拉扯牀單的場面……
服務員進來放下了兩杯咖啡出去了。謝雨瀟依然沒有反應,韓琳也不吭氣,就在一邊看着他。直到一截菸灰散落在了茶几上,韓琳才推了推他:“想什麼?菸灰掉茶几上了。”
謝雨瀟回過神來,面色一紅,有些尷尬的看了眼菸灰,伸出左手,一把抹去了。韓琳從包裡拿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謝雨瀟接了過來,擦了手,又抹了下嘴巴,丟在了桌子上。
“小哥,你可別把那個弄丟了,更別讓別人看到,好嗎?那關係我的一切!”
一聲甜甜的“小哥”叫到了謝雨瀟的心裡。剛見到韓琳時,韓琳就是這麼叫他的;還有那個月圓的中秋夜,在他神志不清時,韓琳就是一聲聲的“小哥”不停的叫着他,帶着他去醫院……
謝雨瀟的語氣不由自主的軟了:“放心吧,我答應你,不會讓別人看到!”
“嗯,那就好,我就放心了。”韓琳說完,喝了口咖啡,又說:“小哥,你真的打算不認我嗎?你可以裝作不認識我,但我確定就是你,你是我在東泉市認識的第一人,我一看你的左手中指就知道了。”
謝雨瀟心裡一顫,這微妙的一顫立馬讓他心裡升起一股怒火。他沒有回答韓琳的問題,怒道:“我就不明白了,你爲什麼要那麼做,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非要那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韓琳嘆口氣,悽美的臉上閃過一道憂傷:“我勾引他是有預謀的,而他也是好色的,所以我和他之間沒有什麼太複雜的東西。”
韓琳的回答讓謝雨瀟很是意外,她沒有爲自己掩飾什麼。謝雨瀟靠在沙發上,看着頭頂泛着藍光的吊燈,長長的吐了口煙,忽的又坐直了,直盯着韓琳:“你爲什麼要勾引他?你知道嗎,你曾在我的眼裡是那麼的完美,就像個藝術品,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今天,就是今天,我才知道這件藝術品早被人毀了,你知道我心裡的感受了?”
韓琳慘淡了笑了下,搖了搖頭,悵然道:“藝術品?呵呵,藝術品,藝術品天生就是這個命吧,從一成型就註定了要在別人的手裡倒來倒去,只有你纔會認爲藝術品是完美的,其實每一件藝術品的心都是碎的,更何況……”
韓琳突然停住了,謝雨瀟追問時,她才接着說:“更何況藝術品只是拿來欣賞的,沒有幾個人會真正的去愛它,去懂它,就如同你一樣。”
謝雨瀟心裡嘎登一下,看着正注視着自己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藝術品的定義是他下的,可他沒想到韓琳竟然輕而易舉的說中了他爲什麼要把她喻爲藝術品。
“呵,別緊張,開玩笑的了,我只是隨便說說。”韓琳收回了雙眼,開始端着杯子抿咖啡,謝雨瀟不由自主的也端着咖啡,跟着抿了起來。
“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和那糟老頭在一起嗎?我告訴你吧,其實我和你一樣,爲了生活,爲了學費,爲了上完大學,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謝雨瀟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爲了學費和生活費?”
韓琳點點頭,說道:“我父母在我八歲時,由於煤礦塌陷,雙雙離開人間,之後我和我姑姑住在一起。她們家條件也不好,在我考上大學時,她們已沒有任何能力來供我上學了,姑姑流着淚給我說對不起,讓我別上了,我死活不依,我不甘心,不甘心一輩子呆在小山村裡。
姑姑沒辦法,在我來上學的時候給我湊了三千塊錢……等開學後,我找學院領導希望能給我減免學費,領導說貧困生很多,不是我一個,院裡會考慮。結果,我還是被考慮掉了,我無奈之下去找高校長,說了家裡的條件,求他能給我減免學費或者辦貸款。呵,你知道嗎?這個高校長不加思索的就對我說出了做他的情人的條件。他答應免我四年學費,每個月給我二千的生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