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黑,整個歐西村就靜悄悄的,連聲狗吠都聽不見。西婷聽着自己的腳步聲,看着黑乎乎的村莊,想着在古云鎮碰到的那些瘋子和瘋子口中唸叨的歌謠,越想越怕,將謝雨瀟靠得更緊了。
謝雨瀟也有點虛,但他越虛就越顯得豪氣萬丈,張嘴高聲唱道:……絕不退縮,永不低頭,與命運鬥他個天荒地老~;骯髒塵世,爾虞我詐,一笑隨風,老子還要再活他個三百年~~~啊~~~。
歐西村村裡沒裝路燈,又是土路,坑坑窪窪很不好走,歐陽川文就摸出爲爬山備用的手電筒照路。走了幾步,他回頭朝謝雨瀟喊道:“別嚎了,再嚎村人以爲瘋子來了。”
謝雨瀟不嚎了,他不想再看到瘋子,也不想別人把他當成瘋子。
“從這拐過就到家了。”歐陽川文手電筒照着前方几步之遙的一個丁字路口說道。
“那還不快點走。”
謝雨瀟說着,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終於要到了,他高興,可以在歐陽家好好的吃一頓,睡一覺了。
“找~鬼~郎~嗎~~”一聲空靈而攝魂的女人聲音悠悠飄來。
“操你……”
謝雨瀟一顆心差點蹦出來,媽-的二字還沒說完,就覺眼前一晃,兩條光溜溜的胳膊纏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又輕說:“找~”
“找你-媽。”
謝雨瀟幾近魂飛魄散,下意識的兩手將貼着他的身子一推。一推之下,竟感覺是個滑溜滑溜的的女人身。手感異樣,但豈容回味。光溜溜的身子又欲貼上,他一慌,雙手再一推,一大腳胡亂踹上去,轉身就跑,口中大喊:“玉女,女鬼,快。”
玉女其實在他一大腳踹出去的時候就已落在了他身邊,只是他驚魂未定,沒注意而已。
歐陽川文的手電筒唰的照了過來。竟是一個赤身裸體的長髮女鬼,女鬼已被謝雨瀟踹翻在地,見到燈光,蹭的一下爬起來,轉張牙舞爪的就要跑。西妤身形一閃,在女鬼的身上拍了兩下,女鬼就不動了。
西婷雙手推了推魂被嚇飛的謝雨瀟說:“雨瀟哥,不是女鬼,女鬼肯定是被封不了穴道的,是個瘋子。”
一聽是瘋子不是鬼,謝雨瀟一下還魂了,堂而皇之的上前看着赤身裸體,長髮披肩,面色蒼白,目光呆滯但身容較好的女瘋子,心道:“還好,還好。”看了會,就衝着歐陽川文說道:“歐陽,再玩兄弟就死了。快,給個解釋。”
歐陽川文自己都一頭霧水,能給個什麼解釋。他拿着手電筒照着女瘋子的臉看了一會,就驚訝的喊道:“歐陽青青?”
“找~鬼~郎~嗎~~”
被歐陽川文稱之爲歐陽青青的女瘋子毫無表情,只是啓着嘴脣說着那幾個字。西妤見歐陽川文認識,就在女瘋子身上又拍了兩下,解開了穴道。
女瘋子穴道被解,立刻伸出雙手扮了個鬼臉,而後嘴裡哇啦哇啦的叫着轉身跑了。
“我哭,本就跟鬼一樣了還扮鬼臉,這年頭真是嚇死人不償命。”謝雨瀟看着光着屁股跑開的女瘋子,無語的說道。
“歐陽哥,你認識呀?”西婷問歐陽川文。
歐陽川文點點頭,有些悽清的說:“是,她叫歐陽青青,我的同學,我們一直從小學唸到高中。她學習很好,也長得漂亮,可惜高中畢業後因爲經濟問題沒能上成大學,唉,幾年沒見,沒想到竟然成這樣了。”
謝雨瀟轉到了歐陽川文面前,盯着歐陽川文看了一會,就怪笑道:“歐陽青青,青梅竹馬,學習好,漂亮,不會是你的初戀吧。”
“閉嘴成不?”歐陽川文心情不太好。因爲謝雨瀟的話確實傷到了他的心裡。歐陽青青正是他從小暗戀的情人,然而在那羞澀的年紀,他卻一直未能表白。時過境遷,五年過去,暗戀情人成了瘋子,他如何能不感懷傷神呢。
謝雨瀟曉得自己的話刺中了歐陽川文的心,也就不在亂說,想了一會說:“得了,別傷神了,屁大點事,等明天找到她,我還你一個完好如初的暗戀情人。”
歐陽川文眼睛一亮,說:“把這茬還忘了,好,明天試試,以我的血作爲代價。”
“得了。”
四人前行,走得不過二三十米,歐陽川文停在了一個緊閉的兩扇木門前,說聲到家了,而後伸手拍打着門環。
“哐~哐~”
沒有反應,透過門縫看去,院裡一片漆黑。
“哐哐~哐哐~哐哐~”
歐陽川文又連敲了幾下。
依然沒反應。歐陽川文還想使勁砸,謝雨瀟拉住了他,說你喊吧,喊或許管用。歐陽川文就一邊砸門一邊扯起嗓子喊着:“爸媽,我回來了。”
歐陽川文的聲音充滿了焦慮。他不能不焦慮,因爲無端出現的瘋子太多了。
“川文回來了?”院子裡響起一個略帶沙啞的中年男子聲音。
歐陽川文一喜,忙喊:“是,是,是兒子回來了。”
門開,歐陽川文抱住了自己的父母,感懷了一番。直到歐陽母親說快請朋友進屋吧,歐陽川文才忙將謝雨瀟、西妤、西婷三人介紹了一番。
進了屋,謝雨瀟接過歐陽母親遞過的茶水,坐在一張椅子上,一邊喝一邊打量着屋內。屋內很普通,四方桌,長凳,木椅,都是一些過時的傢俱。雖說普普通通,但這已讓謝雨瀟感懷比自己家強多了。謝雨瀟、玉女都是農村裡出來的,他們非但不會爲這樣的家庭環境感到窮酸,反而找到一種熟悉溫暖的感覺。
歐陽母親給每人遞了一杯水後,就說先坐坐,她去做飯。西妤、西婷坐着也無事幹,就懂事的起身去廚房幫歐陽母親做飯了。
屋內彌散着股股濃重的草藥味,謝雨瀟就四處尋找來源,其實也不用尋找,就在右牆角處放着許多瓷碗瓷罐,瓷碗瓷罐裡盛滿了搗碎沒多久的草藥。謝雨瀟看着這些草藥就問歐陽川文:“你父親是中醫?”歐陽川文說:“是啊,老中醫了。”謝雨瀟就問:“那你咋不學中醫學西醫?”歐陽川文說:“父親學中醫,我學西醫,中西並濟嘛。”
謝雨瀟看向歐陽川文的父親。五十歲左右,面困消瘦,戴着黑框眼鏡,留着和謝老一般的山羊鬍,很有些老學究的味道。他心想:“老子是中醫,兒子學西醫,這不和我不跟我老子學畫一樣麼?嗯,有意思,看着來歐陽和我是純粹的一路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