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瀟靜靜的坐在後山的那塊大青石上,兩側分坐着西妤、西婷。
“後天我準備走了。”
“走了?去哪裡?”西妤驚訝的問道。
“上大學,東泉市,外面的花花世界總是要去看看的,人總得有點奔頭。這事等我走了你們再給謝老說吧。”
“雨瀟哥,帶我和姐姐去嗎?”西婷道。
謝雨瀟伸出手指在西婷的額頭上輕點了下,笑道:“傻丫頭,雨瀟哥是去上大學,再說剛去人生地不熟的,帶上你們怎麼弄,等雨瀟哥混熟了就叫你們過去。”
“一言爲定,不許騙人。”西婷雙眼紅潤,要與謝雨瀟擊掌爲誓,謝雨瀟就響亮的擊了一掌。
“靈主,你一人在外我們放心不下,何況你的易血功法還未煉至十重,萬一有個閃失出血怎麼辦?誰來照顧你。”心細的西妤排解着靈主的後顧之憂。
“我都十八快二十的人了,照顧得好自己,你們放心吧,有事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西妤還想說什麼,謝雨瀟用手指堵住了她的嘴說道:“好了,不說這個了,開始幹活了。鄉親們習慣了我的存在,我一走他們肯定憂心忡忡,不給他們留點聖水是不行的。”說着,他仰頭髮出了幾聲淒厲的狼嘯。
幾聲迴應後,數匹狼就竄了出來。
“弄狼血吧。”
謝雨瀟拿出了那個小玻璃瓶,開始往裡面滴血,西妤打狼,西婷則用青瓷碗將一碗碗的狼血遞給謝雨瀟……
吸乾了十來匹狼後,謝雨瀟停止了滴血,看了看手中少半瓶的紫色血液,蓋上了蓋子,盤膝坐在大青石上調息了片刻後,睜開了眼睛,說道:“以後救治鄉親們的事就交給你們了,絕症、急症可以救,小病就讓他們吃藥看醫生去吧。”
二女點頭。
三人一同回到謝老家時,謝老已睡。謝雨瀟躺到炕上後讓二女去睡,二女不肯,三人便在一個炕上聊着天擠了一夜。
……
第二天晚上,謝雨瀟回到了家,走進了父親謝中石的房間。
房間裡煙霧繚繞,酒味撲鼻,謝中石抽着煙,雙手撫在桌子上,正對着桌上的一大張宣紙發呆。謝雨瀟輕輕的喊了一聲爸,謝中石沒有反應,他走上前去,將父親夾在手指間已經燃完的菸頭取下,滅在了菸灰缸裡。
“雨瀟啊,我腦裡一直浮現着一幅畫,畫面清晰,可當我一提起筆,卻感到無從下手,畫面也在腦中一點點的模糊,這是幾十年來很少有的事。”
謝雨瀟爲父親點上了一根菸,輕輕的說道:“爸,你太累了,你每天鑽在這個屋子裡,總是不停的畫,從來不給自己休息的機會,從我有記憶以來你日日如此,不覺的累嗎?”
謝中石臉上的肌肉不自主的抽動了一下,伸手撫了把頭頂根根直立的頭髮,沒有說話,退後兩步,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仰面看着天花板。謝雨瀟不知道父親在想些什麼,但看得到父親滿目的淒涼。
謝雨瀟自己也點上了一根菸,在房子裡慢慢的踱着。房子裡能落腳的空間很少,到處都是父親認爲的“敗筆”和被揉成一團胡亂丟棄的畫。
盯着那些“敗筆”看了一會,謝雨瀟小聲問道:“爸,我想知道你畫畫的真正目的是什麼?”謝中石陡然回過頭,直直的盯着兒子,許久,才從嘴裡蹦出了幾個字:“爲了一個人!”
謝雨瀟一愣。謝中石又補了一句:“因爲她期望我成功,但我卻未能讓她如願。”
“她?我的親生母親?”
謝中石點頭。
謝雨瀟聽村裡人說起過她的母親,說她母親是一個很漂亮、熱情的人。每當別人說起,謝雨瀟就火冒三丈。母親,是母親就不該沒緣由的在他一歲的時棄家而去……
謝雨瀟看着滿是痛苦之情的老爸,不由升起一種同情與憤恨之情。他將菸頭揉碎在了菸灰缸裡,憤憤說道:“老爸,你不值得爲她這樣,她已經拋棄了我們父子倆。”
“住嘴,不許這麼說她,誰也不能這麼說她!”謝中石突然吼起來,聲音很大,面色通紅,臉上的青筋都一道道的鼓了起來。
謝雨瀟渾身一顫,嚇了一跳。
“你不能這麼說她,她是你的母親,是個好女人,是你老爸讓她失望!你知道,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你失望到底的時候,她的心就死了。”謝中石的聲音又低了下來,低到他的眼光又飄起來,能夠回味起那段日子。
“兒子,來,老爸給你看些東西!”
謝中石停止了想象,走到屋中的木牀跟前,彎腰從牀底下拖出了一個木箱,又從牀頭摸出了一把鑰匙,輕輕的打開了。
箱子裡並不是什麼神秘的東西,是謝雨瀟看的不想再看的一沓畫。謝中石卻像對待寶貝一樣,伸出雙手慢慢的捧出,放在了牀上。
畫背面朝上,從墨跡的濃淡和線條可分辨得出畫上勾勒的是一個長髮飄逸的女子。謝雨瀟有了興趣,這是父親畫的嗎?可完全不像是父親的風格,這畫上女子難道是母親?
謝中石將畫翻了過來:“都看看吧,這就是你的母親!”
謝雨瀟將父親看了幾眼,雙手慢慢的拿起了一幅。
畫上的女子真的很美,長髮,大眼,身段優美,衣着是城裡人的打扮,看上去大方而得體。謝雨瀟一幅幅的看着,每幅畫神態各不相同,有喜有哀。他翻了一遍後,將畫全鋪在了牀上,然後專注的重新排列了一陣子,對父親說:“這就是母親的變化,由滿足到哀傷,再到失望,直至離開!”
謝雨瀟說的沒錯,謝中石畫的正是這些轉變,不過他把最美的回憶都放在了最上面,最讓人心酸的放在了下面,他怕看到老婆的那種的眼神。
“是的,是這樣的,也不知道你母親現在在哪裡,過的怎麼樣?你不知道,她那時是我們美院最美的。”謝中石拿起了一幅笑的最燦爛的畫像,嘴角含笑,邊看邊說。
謝雨瀟看着畫中的母親,儘管內心也涌起一陣溫情,甚至渴望親眼見到自己的母親,但他卻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原諒母親的。拋夫棄子,這種事怎麼做的出來?
“母親爲什麼要棄我們而去?”
謝中石被問到了痛處,說以後再講,就將畫又重新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
謝雨瀟知道父親的脾氣,如果再問下去,父親一定會急眼,就不再追問了。雖說不知道母親當年離去的真正原因,但這並不重要,對他而言,知道與不知道並沒什麼區別。
次日清晨,趁着父親謝中石外出寫生,謝雨瀟將姐姐謝雪妮拉到了自己房內,有些尷尬的說:“姐,我需要點錢。”
“要多少?”
“五百就夠了。”
“幹什麼用?”
“去上大學,我考上東泉大學了。”
謝雪妮一陣欣喜,說道:“我就知道我這弟弟聰明、能幹,等着,姐給你拿去。”
不一會,謝雪妮拿來了一個小布包,打開來說:“大概兩千多塊錢吧,家裡就這麼多了。”謝雨瀟鼻子一酸,拿了五百塊裝在身上,將剩餘的錢包好硬給姐姐推了回去。
謝雪妮又推過去說:“城裡可不是咱們小山村,你看那電視上,啥不要錢,上廁所都得五毛錢,還有,大學學費那麼貴,你去了咋弄?你把這錢都拿上,還差多少給姐說,姐給你想辦法去。”
“姐,你別擔心了,我有辦法,有聖水還愁沒錢嗎?”
“你呀。”
……
謝雨瀟開始收拾東西,將一些必需品裝在自己的帆布書包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洗了個頭,挎起書包,和姐姐道別。走到院中,他又抱着黑豹的腦袋親暱了一會後,緩緩的走出了籬笆大院,踏出了生活了十八年的血靈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