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託洛汀·阿納哈拉姆與帕特里克·威爾森逐漸接近“詛咒”的時候,轉入海軍的董成,卻好像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遠了。
第一次以艦長的身份指揮巡洋艦,本來是個很高的起點,沒想到卻在巡航剛開始就遭遇到黑妖精的艦隊,還在打了一場遭遇戰後立刻被解職,真是個糟糕的結果。
“在戰鬥中採用軍事冒險主義,幾乎葬送了聯邦的戰艦和寶貴的士兵?或者對聯邦的軍事禁區保護不利,任由異星人進入?”離開瓦朗謝納號巡洋艦後,獨自踏上旅程的董成揣測着自己可能面臨的指控,“比較好的結果是,被趕回惡業,糟糕就是上軍事法庭了……”
不過,那個一直懶得愛答不理的大艦長,居然會爲此直接召見自己,董成真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經過幾天航程,董成所搭乘的運輸艦,終於接近了“大艦長”的座駕耶夢加得號。從舷窗的位置快速的一瞥中,董成第一次窺見了這艘戰列巡洋艦的真容。
一艘雙體戰艦,模樣與他曾見過的美杜莎號的圖像,非常的相似。三姊妹之外的第四艘嗎,走下運輸艦進入耶夢加得號的空港時,董成還在爲自己突發奇想感到困擾,而忘記了觀察周圍的環境。
“那位中校先生,你的禮節嗯?”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董成的沉思。
那是一名身材不高,一頭金髮,有着高高挑起的尖耳朵的埃蘭族海軍上校。這艘戰艦上還真是什麼人都有,董成又想起麥考伊,那位形如藍毛猿人的維龍加族首席副艦長。
“很抱歉長官,我剛剛走神了。”董成立刻站住,繃直身子以標準的姿態向海軍上校行禮,“海軍中校董成,向您報到。”
“你就是那個沒有任何經驗,就敢指揮一艘巡洋艦與敵方主力艦周旋的董成啊。真是了不起的天才,難怪可以目中無人了。”這位海軍上校一見面就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架子出言譏諷。董成注意到,在埃蘭海軍上校的喉結處,鑲嵌着一大顆晶瑩剔透藍寶石。
“與闖入聯邦軍事禁區的敵艦作戰,是軍人的職責所在,長官。”董成不卑不亢的迴應道,“經驗可以不斷積累,勇氣卻是需要時刻保持的。”
“你的勇氣就是將一次簡單的巡航任務,變成一場與航母和護衛艦的拼死戰鬥,厲害呀。”他的聲調忽高忽低的,說不上是嘲諷還是訓誡,“不要把過去在其他部隊的惡習帶到海軍來,在宇宙中,一切有其自身的法則。你們人類這些新生兒,就是太傲慢了。”
“謝謝您的教誨,長官。”董成保持着表面的禮儀,說道,“我能知道您這樣一位長者的名字嗎?”
“愛德華多·潘德拉貢,耶夢加得號第三副艦長。”尖耳朵的海軍上校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好了,跟我來吧,大艦長在等着你呢,可不能浪費她的時間。”說完,第三副艦長轉身,登上了等在那裡的一輛懸浮艇。
董成也忙不迭跟上,他把手伸向懸浮艇的車門時,車門卻猛地關上了。
“同爲戰艦的副艦長,我們最好不要做同一輛車,免得遇到意外的時候,造成不必要的額外損失。”愛德華多在車內對董成晃了晃手指,又向後面一指,說道,“你去後面那輛車。”
他的顧慮還真多,董成想着,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登上後面的懸浮艇,離開了空港。
耶夢加得號是一艘超過二十公里的巨型戰艦,與聯邦的其他主力艦一樣,建造於人類的黃金時代,服役時間已經持續了上千年。歷屆艦長除了不斷爲它添置的各色武器和設備外,也在艦艇的其他建設上投入了不少精力。董成隨着埃蘭族海軍上校一路走來,對它內部設施的奢華和精美不由得發出了讚歎。
與林賽·澤維爾的古爾法克西號或海拉號相比,它的內部空間更加宏大。離開空港,換成懸浮艇,又步行走了一段,才進入耶夢加得號的核心區域。
大艦長的指揮艙就在覈心區域的中心地帶。通向指揮艙的主走廊很寬,一排傘形型壁燈把艙內照的亮如白晝。走廊地面上鋪設着碎花的地毯,走廊兩側則懸掛着一幅幅人物畫像。
“約翰·博福特,凱瑟琳·斯文福特……”董成一邊跟着海軍上校走着,一邊扭着頭向兩邊看。那些畫像下面都有人名,他想起了幼年時期,學校掛的名人畫像,只是這些人的名字都非常陌生,應該不是這個新世界的名人。
“他們是歷任艦長。”像是看透了董成的想法,第三副艦長愛德華多頭也不回的說道。
這種紀念的方式也是也海軍的傳統嗎,董成想着。突然,他看到了這樣的一副畫像,畫像上是一名留着一頭長髮,看上好像文藝青年的傢伙,那副畫像下面的名字是章衡。
“老爺子……”董成小聲嘀咕了一句,那位惡業軍團的締造者,也曾經在這艘戰艦上服役並擔任過艦長嗎?
還沒容他細看,就聽見愛德華多提高聲音說道:“大艦長閣下,我把董成帶來了。”
“好,讓他進來吧,你可以去忙別的了。”說話的是一個女聲。
埃蘭族的海軍上校輕推了一下門,示意董成進入。
大艦長就在裡面吧,董成從老爺子的畫像上收回了視線,深吸了口氣,大步走進了房間。
“報告長官,見習副艦長,海軍中校董成奉命來到。”他一面行禮,一面大聲的報告。
寬大的圓形艙房內,對着房門的是一張大桌,坐在桌子後面的人頗爲不雅的將雙腿架在桌上,套着長筒軍靴的雙腳輕輕晃動着,一頂海軍禮帽扣在那人的臉上,擋住了她的容顏。
而屋裡的另外一個人,或者說一名藍毛猿人,則是盤腿席地而坐。
看到這個陣勢,董成倒有點不知所措了。
那個藍毛猿人,就是耶夢加得號的第一副艦長麥考伊,之前在修路工地上上考察過董成的一個曾經的頂頭上司。他向董成揮了揮手,說道:“隨便找個讓自己舒服的姿勢坐下吧,我和大艦長正好在說你的事情。”
聽了麥考伊的話,董成立刻將自己整個人都扔到了房間內的沙發上,說道:“我知道怎麼做了,長官。”
麥考伊大笑了起來,說道:“看吧,他學得多快,我一直在說,他是個好苗子。”
“就是這麼一個好苗子,連一次簡單的巡航都完成不了,還差點毀了我的一艘巡洋艦。我挺喜歡瓦朗謝納號的,那個級別的巡洋艦整個艦隊也只有四艘啊。”大艦長懶洋洋的聲音從她扣在臉上的帽子下面傳出。
“那可不是一次簡單的巡航,可憐的小子撞上了黑妖精的艦隊。”麥考伊揮動着拳頭,據理力爭道,“可他還是在這次遭遇戰中大獲全勝了。擊傷了一艘主力艦,還擊沉了兩艘護衛艦啊。”
“麥考伊,你也開始沾染那些壞習氣了嗎?”大艦長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我們的一貫原則可是保存自己,消滅敵人啊。現在,我們可經受不起那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作戰。”
“最後的結果還是不錯的嘛,瓦朗謝納號受損並不嚴重,董成中校也還算是指揮得當,招招得手,有驚無險吧。對吧?”麥考伊說着站起身,走到董成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轉頭對大艦長說道,“我是不是該出去了,伊麗莎白?”
“滾出去吧,傻大個。”太空少將低聲說道。
董成聽着大艦長與麥考伊兩位長官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不下,根本找不到插話的機會。這會兒,他只能看着那名體形如藍毛猿人的首席副艦長緩慢的走出房間。
“好吧,笨蛋小子,你給我過來,放鬆時間結束了。”大艦長伸手抓起軍帽,摔在桌上,一個側身之後,收回雙腿,以標準的姿態端坐在椅子上。
董成這才第一次看到她的真容,一頭亞麻色的短髮,一隻眼睛上帶着眼罩,剩下的一隻獨眼炯炯有神,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讓人毛孔炸開的強大氣場。
轉任的海軍中校彷彿被冷水激了一下,也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快步走到桌前,立正站好。
“別的問題我也不想重複了,能說的,麥考伊都替你說過了。”大艦長說道,“我就想知道,阿米巴族人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的命令是讓你驅逐進入遮蔽區的外來者,你爲什麼要維護那些人,甚至不惜冒險同黑妖精作戰?”
“命令也有例外。如果外來者是這裡需要的,就可以獲准在這裡居住,對吧,所以那些阿米巴人才會說這裡是‘神秘的樂園’。”
“無聊的謠言。”大艦長冷冷的迴應道。
“那些阿米巴還提到了黑妖精和詛咒戰艦的事情,這讓我非常在意。”董成正色說道,“他們說,黑妖精爲了登上一艘被詛咒的人類戰艦,需要藉助他們的能力。而我懷疑,黑妖精們與我們的目標一致,都是美杜莎號。”
“你在說美杜莎號?”大艦長的目光一下又變得銳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