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這裡的工人臨走時拿走的,這個痕跡並不是新鮮的。”董成說道。他在說話的同時使用了靈言,讓自己的判斷顯得不可辯駁,“沒什麼大不了的,區區小事而已。”
把這件事情忘記吧,機動部隊的中校如此的暗示着。他覺得,還是把它隱藏起來比較好。
只是稍微用了一點靈能,他就覺得有些耳鳴。
這感覺真糟糕,董成已經習慣了活用靈能力量,現在的感覺就像是突然斷一隻手一般不適應。
可不適應歸不適應,工作還是要繼續的。
一陣忙碌後,夜宵擺上桌子。後勤部評估團的視察大員董成與他的“女保鏢們”享用了一點熱飲和加熱後就變成糊狀的食物。
這餐簡單的飯食結束後,差不多已經過了午夜一點。準備休息時,他們自行徵用了空無一人的鑽井平臺上幾間應該是屬於主管的單人房間。
“我們還是都在一起比較好。”女下士徵求董成的意見。
野外情況不明時,分散的危險還是比較大的。董成點點頭。
在鑽井平臺的能量停止供應後,房間也只能起到很少的保溫作用。
“檢查好你們的軍服,要是夜裡出問題的話,眼一閉可就睜不開了。”
女兵們雖然帶了便攜式的自動加熱毯,不過,還是覺得她們的軍服最可靠。
寒冷地帶的女兵們更信任自己的制服,就像機動部隊依賴動力甲一樣,惡業軍團的副團長想着。
女下士安排了三班崗,兩人一組,每組一小時爲一班。作爲特權階層,董成享受的待遇是與女下士一起,值最後一班崗。
“不管怎麼說,這裡比不上軍營安全,最多比前線戰壕要好一些。”
董成原本打算夜裡行動,再去查看一下他發現的那些痕跡。但是,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底下,根本無法單獨出去。只能另找機會了,他乾脆安下心來先休息,乖乖的與女兵們一起蜷縮在毯子裡。
那個到儲藏室拿食品的會是誰呢?工人們是一起撤走的,再說拿這些吃膩了的餅乾和飲料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
也不會的獸人乾的,那些綠皮生物如果能到鑽井平臺,連平臺本身都保不住,它們只怕早把這裡拆得什麼都剩不下了。
有沒有可能個別的女兵走到這裡臨時覺得飢餓拿點東西墊補一下呢?按說也不會,一來女兵們幾乎不單獨出來,二來,她們的少校說了,給養很充足。更何況就是偶爾拿一點,也和缺少的數量對不上呢?
還有順着管路的足跡?除了向冰峰市方向的,還有通到另外一個平臺的。是那位神秘人來的地方嗎?還是要想辦法去那看看。
董成只覺得思考都會讓自己非常疲倦,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晚最後的時候,董成與女下士一起被叫醒,他們走出小屋,到了外面。
斯利德行星幾乎沒有雲,在露天能直接看到閃爍的星海。
我的契約者,黑妖精雷茵·哈斯塔應該就在某個地方吧,董成在仰望星空時想着,她過去也時常像這樣看着星空吧。
他突然注意到女下士在偷瞄着自己。
“怎麼了?”董成問道。
“在欣賞夜空嗎,長官。”
董成點了點頭。
“在陣地上的時候,我都沒好好看過。最近幾個月,白天都艱難,不過夜晚更加痛苦。”女下士說道,“白天,綠皮的炮火時斷時續,還不那麼讓人反感。可到了晚上,寂靜一片的時候,驟然出現的炮聲就非常的惱人了,不要說還有緊跟着是傷員的呼叫聲和‘大家就位,準備迎戰’的命令聲。”
她繼續說着:“如果在陣地裡,每隔兩個小時,就要叫醒坑道後方的士兵,帶她們到哨位換崗。去哨位的那段路總是令人惶恐不安,看着每個影子都覺得可疑,每個聲音都好像不對頭。士兵們很不情願地走近哨位,哨兵的影子又看不清楚……是自己人嗎,還是偷偷摸過來的綠皮?這個疑團總是不散……然後終於認出來。您覺得這種情況挺可笑嗎,長官。可在前線,這一過程每兩小時就得重複一次,已經持續幾個月了。”
機動部隊中校靜靜地聽着,沒有插嘴。這些軍營裡的女兵,在驚恐不安的戰鬥環境中度過青春。對於她們來說,沒有燈紅酒綠的夜晚,沒有花前月下的約會,有的只是炮火和槍聲,廝殺和鮮血。
董成想着,戰爭真該讓女人走開呀。不過,能讓女下士有個訴說的機會,也是不良情緒宣泄的一條渠道吧。
“我們有時焦躁不安,幾乎整夜不能安眠。有時又憂鬱煩悶,食慾不振的吃不下任何東西,儘管我們的伙食對於冰天雪地還算很不錯的。長官,我不知道,全是男人的部隊是什麼情景。我們只要在外面,可是整月整月都看不到一個年輕健壯的帥哥,也是很苦惱的。”可能是中校傾聽的態度打消了她的顧慮,下士好像把女兵營的隱私都說出來了。
“真羨慕那些守在城裡不用出來的當官的。”她說道。
“在冰峰市就沒問題了?”董成問道。
“嗯,長官們和我們一樣,只是她們有特權。”她吃吃的笑着說道。“城區內有很多專門爲女性服務的地方。只是在外面太悽慘了。”
是呀,還是城裡好。滴水成冰的戶外,一片冰雪荒原,除了滑雪和雪地車比賽,恐怕也不能做些什麼了。
董成問道:“那麼,各種各樣的問題怎麼解決?”
“吃藥唄,與那些鑽井平臺上的工人一樣,與整日在宇宙間的水手一樣,還不是靠吃藥。這裡就有製藥機構的加工廠,還是星區最大的哦。守着這個,我們從來也不缺各種的藥物。”
又是藥物,看來它們是無處不在呀。
本地的藥物加工廠,應該是保護傘公司的吧。那名白衣女子託洛汀·阿納哈拉姆就是去那裡的吧。說起來,穆斯貝爾海姆遠征軍的相應藥品,應該也是保護傘在提供。
董成又想起了綠洲營地骨頭鎮的遭遇,那些被濫用的藥劑,會與保護傘有關係嗎?他突然覺得這座星球似乎遠遠不止是表明看上去的那樣。
在平靜而堅固的冰層下面,有暗流洶涌。
“長官,我能抱抱您嗎?”女兵怯生生的問道。大概她也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住了,瑟瑟的顫抖起來。
機動部隊中校上前一步,緊緊的把她擁進懷中。這個女兵好瘦啊,厚厚的防寒服讓她不顯身材,抱緊時他才感覺到。
董成知道這也是一種情感長期壓抑後的宣泄。他拍了拍女下士的後背,然後鬆開了她。
董成輕聲說着,他覺得女下士最好忘記她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忘記這個冰原之夜。
三班崗結束後,休息也算告一段落了。
海峽的方向突然傳來了炮聲,一開始只是零星幾點,隨後變得異常猛烈了。
“是不是又有綠皮來襲擊了。”女兵們唧唧咋咋的猜測着。
“我們還有剩下的幾個平臺了,現在就趕緊去查看一下。都看完了我們就返回軍營,也許還能趕得上早餐。”董成連連招呼着那些女兵,她們的注意力一度完全被炮火聲吸引了。
這對董成來說是個機會,他直接命令懸浮艇駛向了那座可疑的鑽井平臺。
那是一座處於管道終點上的鑽井平臺,矗立在冰原之上好像一座孤島。
女兵們依然只是單純的陪同着董成,進行大面上的檢查,卻不知道董成是帶着諸多疑問來的。
根據之前董成觀察到的痕跡來看,那名試圖沿着管線跨越冰雪大地的人,是從這裡抵達昨夜留宿的那座管線交匯之地的鑽井平臺的。
那麼,這裡又會發現些什麼呢?果然,這裡的問題更多。在檢查完那些固定事項後,機動部隊的中校幾乎可以肯定,這座幾乎是孤島一樣的鑽井平臺上,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情。
在那些屬於常規檢查的內容中,董成發現平臺上的工作記錄被抹去了,工作人員的名單也消失了。倉庫內留下了許多食物被拿走的痕跡。在幾個房間內,甚至還有尚未完全抹去的血跡。
會有什麼事情呢,獸人襲擊自然是不可能的。
有人抗命不願離去,與士兵發生衝突了?這不對。從女下士的講述來看,能離開鑽井平臺,回到城市,是好事一樁。鑽井平臺上的工人沒理由與保護他們的士兵產生摩擦。
工人名單,工作日誌,董成覺得那些被刪改的東西也許就能說明問題。顯然,有人想隱瞞什麼事情,這裡發生過什麼,或者這裡曾經有過什麼人。
科莫寧,那個名字一下跳了出來。
在低溫的環境中爬管線,簡直算得上是非人類的行爲了。
要是這個星球上要真有人能不依靠什麼裝備,單槍匹馬的在冰雪中步行幾百公里,沿着管線回到冰峰市的話,董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科莫寧。
如果說真的是科莫寧,事情可能就是有人打算藉着撤離的機會,要殺死在這裡工作的科莫寧。
自然,不死傳奇可不是那麼好殺的,他甚至能把字條送到董成的時候,肯定知道自己處在危險中。
可以推測,殺人的行動失敗了,科莫寧逃脫了,具有超常能力的他順着管線走到了後面的平臺,拿了一些食物,接着向城市進發了。
那麼,回到冰峰市,也許就能見到他了,董成想着。
“好了,平臺都看完了,我們回軍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