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懷疑董成中校沒有指揮整個艦隊權力嗎?”查爾斯·狄更斯少校立刻反問了他一句。
這下,辦公室內的所有人都聽清楚問題所在了。
看似文弱書生一樣的斯科納號艦長、海軍中校馬爾默這一發問,確實抓住了個一般人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當時,情況非常緊急,大艦長他們馬上就要被推進治療艙隔離,所有人都聽到了她把耶夢加得的指揮權交給了董成,卻沒有人質疑這一點,是耶夢加得主力艦的指揮權還是整個艦隊的指揮權呢?
大艦長當時是怎樣說的?董成也在努力回想着。她是說的把艦艇交給我指揮還是艦隊?
“這是怎麼搞的,連指揮權限都不明晰,就敢對我們呼來喝去的指手畫腳嗎?”那個一副恐龍面孔的異星人海軍中校維斯比忽的站起來,立刻像炮仗一樣的炸開了。
而馬爾默卻在一邊不緊不慢的來了一句,說道:“既然剛纔董成中校也說了,對他的任命是大艦長面向全艦宣佈的,把當時指令的錄音再拿來回放一遍,不就清楚了嗎。”
“那還不容易,我現在就要求通訊室把錄音轉過來,馬上就叫你們啞口無言。”查爾斯立刻迴應,他看着董成,用眼睛徵詢他的意見。
既然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也只好這樣了,董成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通訊室就找出了當時的指令錄音,大艦長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現在,我命令,由實習副艦長董成中校暫時接替我擔任艦隊的臨時總指揮、耶夢加得號的代理艦長。他的一切命令都已經得到了我的授權,全體將士必須徹底聽從。”
命令清晰而堅定,應該是無可置疑的吧,董成安靜的看着他們,沒有說話。
“聽清楚了嗎?艦隊的臨時總指揮、耶夢加得號的代理艦長。”查爾斯似乎怕他們沒聽清楚,又強調的重複了一句。
“是的,非常清楚,‘是艦隊的臨時總指揮、耶夢加得號的代理艦長’,對吧?”馬爾默眉毛一挑,把頭扭向剛剛坐下去維斯比。
“這就奇怪了。”維斯比晃晃大頭,說道,“海軍的傳統應該都知道吧,艦長意味着是統帥,是最高長官。而指揮官就不一樣了。大艦長當時,爲什麼沒有直截了當的說,任命你爲艦隊和艦艇的艦長呢。”
“你胡說什麼?聽清楚點,是艦隊的總指揮官好不好!”查爾斯氣呼呼的顯得很激動。
“你是個老海軍了,你不會不明白海軍傳統吧。”馬爾默不冷不熱的給了查爾斯一句,“你不會像某些從機動部隊來的人,分不清指揮和艦長的區別。”
他瞟了董成一眼,繼續說道:“我們可以去查一查軍部所有的任命文件,恐怕是毫無例外的都是艦長任命。所謂總指揮只是非官方的一種約定俗成的代稱,從來都沒有見諸於正式的任命中。”
“我認爲,在那種緊急情況下,大艦長髮布的不是官方文件,而是一項臨危任命,是口頭指令,應該說很明確了。如果,在大敵當前,非要質疑艦隊的指揮權的話。”董成的面色嚴肅起來,“應該說是一種動搖軍心的行爲。”
“動搖軍心?代理艦長,你的這種大帽子我可不接受。”那個異族艦長維斯比叫了起來。
“我們之所以有疑問,是因爲有可疑之處。”馬爾默陰沉着臉,說道,“如果說,在緊急的情況下,把一隻艦艇交給一個雖然初入海軍,但是敢打敢拼的人,還勉強說得過去。可是——”他拉長了語調,“把一支艦隊完全交給你去調動指揮的話,那就是反常的情況了。”
斯科納的艦長停了片刻,確認董成在認真聽着後,接着又說道:“海軍和機動部隊不一樣,從來不搞什麼火線提拔。我有兩點疑問,覺得大艦長不可能把艦隊交給你指揮。第一,你的年資太短。像你這樣,初來乍到的實習生,讓你指揮耶夢加得號可能算是權宜之計,已經是破天荒的事情了。指揮一支艦隊,那需要極強的協調能力,足夠的資歷,並且還要處事謹慎穩妥。第二點,你的戰術特點不符合大艦長的一貫觀點。她注重保存實力,主張穩妥作戰。你想想,太空少將怎麼會把一支艦隊,交給你這個愣頭愣腦,只會冒進搏命的人呢。你不要忘記,就在不久前,因爲你在巡洋艦的指揮中,不顧一切的冒險犯敵,纔剛剛撤了你的艦長職務。”
“是呀,一箇中型巡洋艦交給你都不放心,怎麼能把一支艦隊交給你呢。”維斯比幫腔道。
“你說什麼!你這是對長官的大不敬!按軍法,我現在就可以拘留你們。”查爾斯怒道。
“你說什麼,拘留我們,你敢!”維斯比暴跳起來,真像一隻憤怒的箭齒龍。
馬爾默也怒目橫眉的瞪着查爾斯,說道:“可惜你不是海軍憲兵的軍官,只是一名庶務管理者。”
而此刻的查爾斯站起來,似乎要衝出去叫人了。
“站住!”董成喝住查爾斯,“有話好好說,用不着劍拔弩張。都坐下來,我有話說。”
年輕的代理艦長態度威嚴,語氣沉穩,把現場即將爆發的衝突壓了下來。
“你們有疑問,我能理解。雖然我來到海軍時間不長,但是,我也知道,按照遠征軍的習慣,主力戰艦的艦長就是艦隊的艦長,也就是遠征軍的總指揮。這一點,你們都認同吧。”董成看着兩位巡洋艦的指揮官問道,他們點點頭,表示同意他這個說法。
“我在之前的身份是耶夢加得主力艦的實習副艦長,因此,從權責上講,我就是遠征軍的副指揮。即使大艦長不明確我擔任臨時的艦隊總指揮,只要我沒有被解除職務,我就有權利擔任艦隊的副總指揮。這點,你們也無法否認吧。”
“從道理上是這樣,但是……”馬爾默想插嘴,立刻被董成打斷。
董成接着說道:“既然在道理上成立,那麼,在艦長和其他副艦長無法履責的情況下,我被任命爲代理艦長,那我也要把艦隊總指揮的職權代理起來,這是我無法推卸的職責。所以,我認爲,糾纏我有沒有權力指揮艦隊,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它只會讓我們艦隊的指揮系統不暢,影響我們抓捕美杜莎這一任務的完成。”
董成看了看,眼前的這兩位巡洋艦的艦長代表似乎被他的一番話說住了,沒有立刻反駁的意思。就又說道:“其實,誰當艦隊的總指揮不重要,完成軍部交給我們的任務這纔是最重要的。不管怎麼說,在我們和美杜莎相遇的第一個回合,我們沒有落敗,而是取得了一場勝利,耶夢加得號完好無損。這是不是可以說明,我沒有辜負大艦長的囑託,守住了她交給我的這份家業呢。”
這是無法辯駁的事實,馬爾默和維斯比互相看看沒有說話。
“我知道,兩位指揮官資歷深,經驗豐富。如果,你們認爲董成的資歷無法完成艦隊指揮任務的話,不知兩位有何更好的建議呢。”他們提出對指揮權的質疑,到底有何目的呢,不如先探探他們的底。
“這個嘛……”維斯比可能從來就沒想過,他只能扭過頭去,看看馬爾默怎麼說。
“我覺得是不是成立一個臨時的機構,暫時代理艦隊指揮。”馬爾默看上去原來就有所考慮,他說道,這個臨時的指揮機構可以由董成代理艦長和其他幾名巡洋艦長組成。
“你說的這個,如果是在平時,倒不失一個可以商量的權宜之計。”董成平和的說道,“但是,現在顯然不妥。”
他話鋒一轉,否定了對方的提議,接着解釋道:“目前大敵當前,敵暗我明,敵強我弱。隨時都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戰事發生,靠一個機構決策,顯然不符合快速反應的原則。而且,我們現在正在努力與埃蘭締結臨時聯盟,如果內部稍有風吹草動,讓對方覺得我們的權威不夠的話,他們就會和我們貌合神離,或者乾脆分崩離析。這樣的話,我們處於弱勢的局勢就不會得到改變,抓住美杜莎那隻能說一句空談。”
“上次,我和美杜莎對抗的時候,我已經初步掌握了他的一些弱點,而且,我決定的戰術也在實戰中看出了效果。”董成一邊說着,一邊觀察那兩個人的反應。他看到那個異族艦長對他上次的勝利還是很認可的,在點着頭;而另一個,暫時也沒有對此反駁,情緒也算穩定。
“至於我有沒有權力指揮整個艦隊這個問題,剛纔我已經解釋過了。如果你們還有存疑的話,軍務部的高級官員就在我們船上,萬幸的是,她在爆炸中也沒有受傷,一直在監督着全部的授權過程。你們有空的話,可以約見她,請她對這個問題做出回覆。”
兩位巡洋艦的艦長自然也知道軍務部派有代表的事情,他們又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平靜下來,不想再說什麼了。
董成和緩的看着他們,身體放鬆的向沙發上一靠,笑笑說道:“你們遠航回來,辛苦了。在耶夢加得上呆兩天,四處看看,也給幫我檢查一下艦艇的管理。更重要的是,大艦長的治療正在好轉中,隨時都可能醒來。一切等太空少將傷勢穩定了,她召見我時,我把你們的建議反映給她,那時再由她最後定奪。”
這是隨後一擊,如果大艦長恢復,她自然是名正言順的艦隊和戰艦的統帥,董成的代理權限之類,就統統沒有討論的必要了。
兩名巡洋艦長自然明白董成話裡的意思。
“現在,我們先擱置爭議,全力對敵。你們看怎麼樣?”董成看似商議的語語中,加入了威嚴語調。
看着他們點頭接受了,董成起身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