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德比號駛進了風暴肆虐區。
彷彿有人在附近不停的引爆重磅炸彈,布隆德比號開始劇烈的搖晃,艦上的幾條投射通道很快被次元風颳斷,艦體外圍的太陽帆也被颳得精光。運輸艦很快變得像個雞蛋一樣,光禿禿地在黑妖精所說的虛無之海中顫抖個不停。
次元風之後,亞空間粒子爆炸也跟着來了。離子束和粒子束構成的霹靂,彷彿一把把利劍從黑暗的深淵中投射而出,又消失在另一片深淵中。無數紅光、白光、藍光在亞空間蜿蜒,熄滅又產生。空間時而拉長,時而扭曲的糾結在一起。運輸艦布隆德比號就在其間苦苦掙扎着。
布隆德比號的艦長、海軍上校朱迪·寶萊斯艦長一絲不苟的履行她的職責。在進入風暴前,她就下令艦上除海軍之外的全體成員,一律進入安全艙,不得私自出來。
沈雷帶領的惡徒們嚴格執行艦長的命令,把自己牢牢的綁在安全帶上。
幾名黑妖精經常在太空闖蕩,知道怎樣在風暴來臨時保護自己,也沒說什麼就走進了安全艙。
只有捕蠅草的士兵們牢騷滿腹。儘管在副團長方飛得命令下,他們不得不走出原來的住艙,但是一路上的罵罵咧咧是免不了的。
“這場風暴好恐怖呀!老子纔出了蟲子窩,又鑽進了風暴窩了。”
“這是誰狗屁命令,讓老子捆上什麼安全帶。幹什麼呀,拴狗呢?”
“聽說是主力艦級的風暴呢,非要衝進去,找什麼黑船,和我們有什麼相干呢!純粹是瘋子乾的事!”
陸軍士兵們都在叫罵着。當艦上的副艦長蘇佐一開始宣佈,布隆德比號將徑直駛入一場主力艦級的亞空間風暴時,捕蠅草士兵的不滿還在壓制着。而當真的駛入風暴,在劇烈的顛簸下身心俱疲後,忍不住的怨氣通過牢騷和叫罵爆發出來。
這一切,陸軍上尉伽爾德都看在眼裡。
團長寧望躲在艙裡不露面,副團長方飛和情報官白冷一味的迎合機動部隊的瘋狂念頭,全然不顧自己弟兄的願望。伽爾德的不滿在積聚,當然,那些和他有同感的一些中下級的軍官總是不斷地把憤憤不平的聲音灌輸給他,也給他心中的怒火上添了足夠的乾柴。
艙外的風暴越來越猛烈,艦艇內的一場風暴也開始醞釀了。
在進入風暴前,作爲最高指揮官的董成,匆匆離開了機庫,趕到了運輸艦的指揮室坐鎮。蝦米也打着觀摩學習的幌子,死皮賴臉的跟着。
“朱迪可真是好樣的,就是指揮一艘主力艦也毫無問題。”蝦米小聲對董成說道,“老大,你看那個年輕人,臉色都發白呢。”他偷偷的指向蘇佐說道。
她本來就是主力艦的艦長,董成想着,他沒有表露什麼,只是密切觀察着指揮室內的一切。
不止是年輕的副艦長,風暴的威力使得不少有豐富經驗的海軍軍官也都嚇得面無血色。指揮室內只有董成、蝦米和朱迪·寶萊斯艦長三個人神色未改。
與兩名觀察者不同,寶萊斯艦長有大量的事情要做。她緊咬着嘴脣,神情堅毅的挺立在指揮塔上,領導着運輸艦的船員們,與風暴進行搏鬥。
她的助手副艦長、海軍少尉蘇佐緊盯着運輸艦的感知器,緊張地看着布隆德比號一次次的遭受打擊。次元風猛烈的撕扯着,電池帆板,空港通道,穩定護翼等等這些運輸艦附屬部件,都被層層剝落。
蘇佐才二十出頭,剛剛從見習生成爲真正的海軍軍官,這次航行是他作爲軍官的處子航。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吧?蘇佐的內心忐忑不安。看到他的女長官泰然自若的樣子,他安慰自己不要杞人憂天,努力在下屬面前做出一副無所畏懼的姿態來。
水手長巴米德正指揮海軍水手們切換運輸艦的動力設施,竭力讓戰艦在風暴中維持着平衡。
可是他們越來越失望,因爲他們的努力沒有結果,艦艇仍然像風中的樹葉只能隨風顫抖。
“他媽的,真倒黴!”巴米德大聲咒罵着。
“我們怎麼一點辦法都沒有呢?就這麼看着風暴向我們進攻麼?該不會沉船吧?”蘇佐問着巴米德。
水手長沒有回答。
“我一點也不怕這些來勢洶洶的東西。”蘇佐回頭望了一眼寶萊斯艦長,又把眼睛溜向了董成和蝦米,對巴米德說道,“真正可怕的不是風暴而是那羣人。咱們的艦長和那羣惡徒。”
“是啊,都是因爲他們,咱們纔在這裡受這個罪!我們應該想辦法擺脫他們。”兩人小聲說着。
指揮塔上的海軍上校朱迪·寶萊斯大聲的鼓勵部下:“這種風暴我經歷過很多次的,不要害怕,也不要爲一時的失敗氣餒,運輸艦的外殼與主力艦相差無幾,我們能挺過去的。”
“說的好!”蝦米又忍不住小聲喝彩,稱讚他的艦長女士。
董成不動聲色的繼續注視着,他知道海軍上校頂着巨大的壓力。這只是剛剛開始,真正的對艦艇和艦長以及全體成員的考驗還在後面呢。
在無限大的亞空間中上,宇宙戰艦根本防不勝防,無處可躲。次元風、粒子束加上爆炸和閃光,使得幽深的世界彷彿掀起了驚濤駭浪;在亞空間內流動的力量把布隆德比號搖來晃去,甚至連船體都不斷髮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似乎馬上就要崩裂了一般。在這種可怕的情形下,船員們幾乎不敢抱有生還的希望。
現在是外圍風暴颳得最厲害的時候。
布隆德比號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在強勁的風暴中被拉來扯去。
駕駛室內戰艦的全息投影,不斷的閃爍,每一次消失都讓人心驚膽顫,生怕它再次亮起時,顯示出戰艦的破損。
可是,對運輸艦的擔心,又令人不能不去看它。
每一次投影消失的時間稍長,都會讓戰艦的控制室的人員屏息凝視。緊張的氣氛連一向在大戰面前都大大咧咧的蝦米也閉緊了嘴,甚至有一名海軍准尉差點因爲忘記呼吸而缺氧昏倒。
布隆德比在風暴的氣旋中劇烈顛簸,主控室的所有人員儘管都在死死的抓住一切能固定的東西,還是被氣流的圓周力攪和的東倒西歪。
那個掌着秘銀船舵的舵手被舵柄撞得趔趄着,重重地摔倒在駕駛室的甲板上了。水手長巴米德立刻頂了上去,抓住船舵,接過了運輸艦的控制。
全船海軍的人都在拼着性命與亞空間風暴搏鬥着。
這是出發以來最險惡的一次了。
“不要頂着風暴,要跟隨着它,順着風暴移動。”寶萊斯艦長向她的船員命令道。
副艦長蘇佐掌握戰艦的艦體情況,水手長巴米德控制戰艦,兩個人就像拼命馴服一匹驚馬一樣的調教着布隆德比號。
布隆德比號順着風暴艱難行進,在風暴中不斷加速。
在盡情地肆虐一番後,風暴也終於沒了力氣。它突然鬆開了那隻抓住運輸艦的手,布隆德比號像一枚被掄起的鏈球,遠遠的被甩了出去。
運輸艦以扭曲空間的速度飛射而出,次元風的高速粒子在外層船體上留下一道一道的刮痕。
脫離風暴的高速航行結束,布隆德比號終於穿透了風暴的外延,次元風也明顯地弱了。艦上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暫時的喘息。
“下一次遭遇風暴距離我們大概是三個小時。”蘇佐看一眼彙總過來的亞空間氣象數據,向寶萊斯艦長彙報,“布隆德比號的外殼已經嚴重受損,再來一次,我們就完了,艦長!”
海軍上校寶萊斯坐倒在自己的座位中,進入風暴以來,她就一直站着指揮,保持在風暴中挺立。穩定了軍心,卻也讓她透支大量的體力,此刻她覺得異常的疲憊。
“把陸軍和機動部隊等人從安全艙裡放出來,讓他們稍稍喘口氣。”寶萊斯艦長命令道,“我們來好好研究一下怎麼對付下一場風暴。”
“我們現在還有機會回到現實宇宙。”蘇佐離開了自己的崗位走向艦長的座位,“從風暴的邊緣穿出去。我們就……”
“報告艦長,前方發現了受損嚴重的聯邦海軍戰艦。”一名航務兵的報告讓副艦長失去了進言的機會。
“數量和型號?”蘇佐看了寶萊斯艦長一眼,履行起了副艦長的職責。
“大概有……二十艘以上……”航務兵說道,“是輕運輸艦和護衛艦。”
董成也聽到了航務兵的報告,輕運輸艦與布隆德比號同級,加上護衛艦,二十艘至少是兩支小型運輸艦隊的規模。
“老大……”蝦米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欲言又止。
“你想說,那些可能是冰子彈徵調的船,對吧。”董成也想到了。
“知我者,老大也。”
在聽到了勤務兵的彙報後,寶萊斯艦長和蘇佐,也一樣把目光投向了董成。
“發現了受損的海軍艦艇,可不能置之不理,艦長,而且我們這裡需要做一些修整。”蘇佐說道。
“我知道了,副艦長,戰艦維護方面的事情,由你和巴米德負責。”寶萊斯艦長擺擺手,打斷了他的副手,“其他的事情,我會與董成中校商量,由他來決定。”
“是,女士。”蘇佐接到命令,又看了董成和寶萊斯艦長一眼,怏怏不快的退了下去。
寶萊斯艦長轉而用官方正式的說辭,向董成報告:“副團長先生,在此前的航行中,布隆德比號表面受損,動力系統在風暴中堅持的時間難以預計,需要進行短期維護。而聯邦海軍的運輸艦隊遭遇了風暴襲擊,也需要探明究竟。也許可以趁着布隆德比號維護的時間,派出飛艇查明周圍艦隻情況,搜尋倖存者,說不定能從他們那邊瞭解更多的情報。”
她是在擔心我對海軍的其他艦船見死不救嗎,董成想着,我在她眼裡就這麼冷血?
“我完全同意你的觀點,我會親自駕駛飛艇,前去探查。”董成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謝謝您,副團長先生,我們在您返回戰艦前,儘可能的恢復布隆德比號的狀態。”寶萊斯艦長誠摯的表達謝意。
“我們走吧,讓飛艇即刻出航!”董成說着,拉着蝦米走出了主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