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爲是夢,便可以無所顧忌地將這些年裡的酸楚全數苦出來。秦旖旎眼裡被淚水浸泡着,已經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夢裡的陳醉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眼裡有疼惜,沒有出聲,手慢慢地輕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可這夢怎麼這樣真實,連背上的撫觸都那樣真實。緊接着,她感覺到自己被反綁在身後的手被鬆開了,她驚得停住了哭,本能地嘗試着動了動手,竟發現真的可以動了。
她緊緊盯着眼前的人,難道……這不是夢?
與平時不同,陳醉的衣着相當低調,從頭到腳一身黑色裝束,彷彿要融進夜色一般,這是最適合在夜裡隱秘行動的着裝。
二人已是幾月未見。幾個月裡,翻天覆地,不復從前。
秦旖旎看着眼前的陳醉,覺得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他不是該對她恨之入骨嗎?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他的眼裡竟沒有她最怕看到的恨意?
“先什麼都別說了,他們很快就會醒來,快走!”
就在秦旖旎思緒紛飛的時候,陳醉已經快速將她身上其餘的束縛解除,刻不容緩,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外跑去。
秦旖旎回神,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大漢們已經昏迷,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車庫的門已經開了。
迅速跑出車庫,陳醉稍稍停下,一陣動作,將門再次反鎖好。然後,再次拉着秦旖旎的手,狂奔在午夜的靜寂夜晚。
冬夜凜冽的寒風,在他們交錯迅疾的腳步下翻滾撕絞,秦旖旎卻並不覺得冷,那隻緊握着她的手,讓她感受着從未有過的溫暖。愛與恨的角逐下,很多東西都在悄然改變。只是有些已經錯過的,發生的,是否還能追得回……
疾步狂奔,冷風呼嘯,秦旖旎微微擡頭,夜空里布滿星辰,這是個璀璨的夜晚。她忽然就笑起來,笑出了聲音,眼角有微微的溼意,在風中迅速蒸發。
陳醉腳步微頓,回頭看着那張臉。月光下,那
張有些狼狽的臉卻依然皎潔,那笑令他有些心疼,卻沒有阻止他的腳步。現在還沒有時間做這些。
“陳醉,陳醉……”秦旖旎一聲聲喊他。
“我在!”他沒有回頭,牽着她的手奮力往前衝,卻不忘迴應她,讓她心安。
秦旖旎還在笑,笑得淚流滿面。陳醉這時無暇去安慰她什麼,他需要帶她先逃離險境。
世間總是有太多的意外,也只有意外串起來,纔會讓我們的人生變得不尋常。
早上在高速路收費站時的匆匆一瞥,終於再次讓他心神不寧。往日情意不復,更添仇怨深恨,早已沒了牽掛的理由,但思緒卻不受控制。他調轉了車頭,想要跟着她,只是想要遠遠地看她一眼,看她是不是真的在對他絕情之後過得更好。
這之後才發覺了她被人綁架,於是一路尋來。
他知道,這羣人要求的東西在楊明遠手裡,但依照他秦旖旎現在的關係來看,楊明遠到底會怎樣選擇,不得而知。沒有多想,他決計是要救她的,不管她曾經對他做過什麼。
正當兩人奮力狂奔的時候,強光一閃,車庫周圍的路燈一下全部亮起來。警車的警報聲由遠及近,不消片刻,鐵柵欄外便已經停了十幾輛警車。穿着警服的警察從車裡疾步跨出,眼神緊張,忽而從腰間拔槍對準陳醉與秦旖旎。
秦旖旎心下一驚,回頭一看,原來那羣大漢已經醒來,正朝着他們奮力直追,手裡更是超了手槍。陳醉似乎並不以爲意,只是繼續拉着秦旖旎往前跑,忽然一個閃身,秦旖旎一個踉蹌,撞進他懷裡。他懷裡有些冷,不像從前那般溫暖,她卻有種久違的慶幸。就這樣被他護着,一路跑,一路躲,往不遠處的車跑去。
將將上車,還來不及發動,窗外槍聲響起,乒乒乓乓,火星四溢。
秦旖旎有些害怕,卻更不敢說話,陳醉滿臉嚴肅,她從未見過他這樣。
“綁好安全帶!”
一聲命令,不
待她問更多,陳醉已經迅速將車發動,車像離弦之箭迅速飛出。
秦旖旎從未經受過這樣的飆車之旅,如果說那次陪同陳醉比賽已經讓她大開眼界,那這次便是不可思議了。她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比賽的時候,還可以說有炫技的成分在,此時,所有高難度技能被運用得行雲流水,出神入化。而此時,車窗外槍彈紛飛,車窗玻璃上不時有火花濺起。
不知車身遭受了多少槍彈的襲擊之後,終於一番折騰,陳醉一個漂亮的瞬間漂移,從鐵網中穿出,並且有意帶起一側一塊廢棄的車鐵皮,封住鐵柵欄。秦旖旎透過車窗,可以看到那頭車皮上濺起的彈火。由此她不免開始擔心,這輛外形本來可愛到可以和QQ媲美臭美到極致的賽車,現在已經變成了怎樣一副狼狽的模樣了。
可這不是當務之急。陳醉繼續開車前行,危險暫時隔離,卻不能大意,到達安全地帶之前不能鬆懈。
終於,車開到了江邊。已是午夜時分,江邊的人潮已經散去,只不遠處的夜宵攤燈火依舊,三五客人散落在桌邊喝酒聊天,一派安然,與不遠處那片彈火四溢的亂陣迥然不同。
靜謐,突如其來。
秦旖旎深深喘氣,驚魂未定,在這靜謐中手足無措起來。
良久,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彷彿凝注不動。秦旖旎因驚懼而起伏不定的呼吸只稍稍緩解,卻因爲緊張始終不能停下。
“我……”她幹着嗓子開始說話,發現聲音嘶啞得彷彿進了沙子。這一整天的遭遇讓她筋疲力盡,緊張,恐懼,絕望輪番反覆充斥着她的內心。
即便她已經開口,陳醉卻依舊保持着沉默。秦旖旎開始不確定,他到底爲何而來,他再次“不計前嫌”救了她,但眼前他的態度卻讓她遲疑。
但無論如何,總該有個人先投降。況且,現在是她欠他的。
“陳醉,謝謝你救了我。”她沙啞着嗓子衝口而出,忐忑不安地轉頭去看陳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