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市已經安眠,名悅城的熱鬧紛繁仍在繼續,在安靜的夜裡,愈發撩人心神。
門口,一羣人東倒西歪地魚貫而出。
“魏總,下次咱們接着喝!”是那個矮胖男人,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醉意,說着,人已經走到一輛名車前,伸手拉開車門,卻稍頓了頓,眼光朝着魏峰一處望過來,迷離猥褻的眼神,卻是越過了魏峰,集中在他身後的許安然身上。
迷離的夜裡,迷離的燈光下,許安然薰然的臉,水潤般的眼神,彷彿帶着同樣迷離的神采。
“一定的,夜深了,已經喝了不少了,各位老總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魏峰面上不動聲色,許安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不自覺地朝着魏峰身後躲了躲。
衆男人又是一陣寒暄,紛紛附和着說了些場面話,便各自上了車。只有那個矮胖男人依舊站在車邊,肥厚的手掌撐在車頂上,一雙被臉上橫肉擠得縫隙般的綠豆小眼,在燈光下賊賊發亮。
“魏總,下次可一定記得再帶上許小姐哦!”
魏峰但笑不語,拉門上車,許安然緊隨其後,像是身後跟着狼羣一般,上車後還緊縮着身體。老李將車率先開出,緊接着,一溜兒名車駛離名悅,沒入夜色中。
車流奔行,流光飛舞。
“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嗎?”車到中途,魏峰開口,打破沉靜,語聲裡沒有過多感情,面無表情。
車內只有三人,老李從來都算得個隱形的存在,那麼,魏峰此刻發話的對象,便必然是許安然了。
從被灌下那許多杯酒後,許安然便一直沉默着,臉上甚至有種順從,此刻又透出些許無奈,緊握的雙拳顯示了她此刻的緊張情緒。
“魏總,我是哪裡做錯了嗎?”許安然咬了咬脣,還是問出了口。
魏峰面色一擰,扭過頭來看她,心中微微一動,發覺許安然臉上那抹倔強,似乎隱隱有些熟悉,但又是那樣地截然不同。
他扯起嘴角,笑容淡漠,言辭冷酷,
“你這樣的問題,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許安然拳頭握得更緊了幾分,脣咬了又咬,一張本就被酒暈紅了的臉此刻似要滴出血來,她在隱忍着。
“不過,今天你做得不錯,我還是要謝謝你這樣討得王總的歡心,如果你願意,下次和王總的聚會,你也可以來。”說着這話時,魏峰臉上依然有着笑意,用一種最殘酷的語氣和表情,將這如刀一般的話遞向一旁的許安然。
許安然渾身一震,忍不住側頭看向魏峰,眉頭擰緊,水潤的眼中蓄滿噴薄的怒意。她從未用這種眼神直接看過魏峰。
她忽然發覺自己其實根本一點都不瞭解眼前這個男人,曾經的幾百個日日夜夜,她是那樣沉迷於他,哪怕是最細微的一舉一動,她都要解讀一番,由此,她成爲了他最得力的助手,隨時知道他的需要,並且滿足他的需求。她以爲他們是最默契的搭檔,也一定會是合適的戀人,雖然他們地位相去甚遠,但只要她努力,她可以用才華彌補這一切,成爲配得起他的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感情的世界裡,不是一廂情願就能成就如花美眷的。工作上的左膀右臂並非可以成爲感情的依傍,於普通人尚且未必,何況是魏峰這樣的人。
可是再怎麼樣,她還是沒想到,他竟然要親手將她給那個矮胖子送上門去!那意味着什麼,她不相信他會不知道!她跟了他兩年,沒有一刻不是爲他,他怎麼能夠這樣狠心絕情?
車行過一段狹窄路段,路燈燈光微弱,車內的光一下子暗下去。
魏峰微微側了頭,昏暗裡,他眼裡的光冷峻荒蕪,許安然臉頰一側的髮絲微微在空氣中浮動,目光裡怒意散開,在魏峰的這樣的眼色裡落寞起來。
“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這話說得淒涼,竟微帶了哽咽,倔強、無奈、心傷雜糅在一起,說不出的哀憐幽怨。連着做慣了隱形人的老李,都不覺有所動容,稍側了眼,看向後座的兩人。
魏峰轉開眼不看她,“那你說我應該
怎麼對你?”
一句話,便將許安然打回原形。許安然只覺得頭腦空白了,頹然地往車座上靠倒,呼吸有些不穩,將臉頰旁的髮絲吹得微動。
“你是個很有才能的人,我相信,陪酒的事情和你並不相稱,你也不想自降身價去做這些。所以,以後,這些事務你都無需參與進來,好好做助理的工作,我不會虧待你。或者,你覺得有更好的職位適合你,也可以跟我提,我可以做安排。至於你今天在飯桌上的位置,我會另謀他人,這個你不用擔心。”
這話說得很有些官腔,沒有一句是貶損的,卻是下了命令,要求許安然退出這種場合,安守本分,甚至連違抗這種命令將遭遇的境遇都一併說明了,意思再明確不過。
雖然,在此之前魏峰就已經有過類似的說法,但今天卻有些不同,他在用行動說明,那並不只是說說而已。他容忍她忤逆他的限度已經到了,再繼續下去,她就必須爲此付出代價,這代價就是她最害怕的結果,遠離他。
他是算準了她,以此將之作爲要挾。這樣的男人,她怎麼鬥得過,怎麼要得起。是她不自量力了,是她癡心妄想了,可她並沒有要求什麼,從來都沒有過,她到底哪裡做錯了?難道像她這樣低賤的人,就沒有追求這份愛情的權利?
想到這裡,竟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她看不清楚,或者從來沒有看清楚過,頭腦混沌,始終將魏峰的拒絕歸結爲他們之間財富地位的懸殊,從未考慮過其他。這源於內心的自卑,讓她內心痛苦到扭曲,卻又不自知。
“我到底哪裡錯了,你爲什麼一定要這樣……我只是想幫你,只是想留在你身邊,難道我要的很多麼,難道我很貪心嗎?爲什麼你這都不肯……”她喃喃着,目光有些空洞。
魏峰不動聲色,面容依舊冷酷,“你想,都只是你想,對方怎麼想,你考慮過嗎?記住,很多事情,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除非,你是絕對的強者,強大到足以讓對方爲你臣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