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路的青山綠水,進到城市的水泥森林,恍惚有種再入塵世的錯覺。
彪形的悍馬,再次在大街上惹來無數豔羨與驚歎的目光,正如當年秦旖旎的招搖過市。只是如今,已然落寞下去的她,再次承受這樣的目光,已經有些吃不消,只得將車窗緊閉,悶聲不語。
楊明遠也只是時不時看她兩眼,並不言語,但眉眼間卻有暖意。
這不及掩飾的情緒,卻沒有引起秦旖旎的過多注意。或許,在她內心深處,此次再返秦宅,不過是爲給這段錯誤的情愛畫上一個句話,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車在秦宅前停下,衆多僕人列隊迎候。意外地,她看到了孫斌浩,和鍾凌染一起,站在門口迎接她。
才方將下了車,鍾凌染已經衝上來,一把撲到她身上,這一撞,差點把她又撞回車座去。她無奈一笑,正要開口,孫斌浩走上前來,她意外,竟一時忘了打招呼。
自從結婚後,她見到孫斌浩的次數屈指可數。曾經的發小,青梅竹馬,一時之間竟比陌生人還陌生了幾分。進了療養院後,便幾乎再未見過,如果她沒記錯,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見到他。
還是那個玉樹臨風的貴公子,舉止優雅,貴氣十足,比之從前,更添幾分成熟男人氣質,也更有了一番別緻的韻味。怪不得,這廝年紀越往上走,招惹的桃花越多,質量和層次更高。
只是最近,不知怎地,這廝的羣芳譜中,又多了一位紅粉知己。論出身,論才情,論美貌,似是與其他鶯鶯燕燕無可相比,卻更得他的垂愛,招惹得鍾凌染很是傷心。當然,這些也是她從鍾凌染口中得知。
真是一對冤家,秦旖旎心裡感嘆。
“旖旎,你終於又回來了。”鍾凌染蹭在她身上,又喜又驚,又哭又笑,好似孩子一般。
秦旖旎哭笑不得,將她的身子扶正,連連搖頭嘆息。
“我回不回來,又有什麼區別。你這撒嬌的勁兒,該混個地方使使纔好。”說着,看向孫斌浩。
孫斌浩當然聽得懂,尷尬地轉頭輕咳幾聲。楊明遠正下了車來,秦旖旎這狀似無意的一句話,讓他微微呆了呆。她回不回來,有什麼區別,對他來說的最後一次機會,卻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心裡有失落,但下一刻便又輕鬆了,早知她會這樣了,而他有足夠的耐心。
一羣僕人紛紛過來招呼,恭謹敬重不減當年,劉媽眼中的疼惜與慈愛更是讓秦旖旎覺得溫暖。有些
回憶,她不忍捨棄,不願捨棄。
“旖旎,歡迎你回來。”孫斌浩上前,面露微笑,真誠,卻客套。
秦旖旎有些不習慣,這樣陌生的孫斌浩,她第一次得見,微微的失落掃過心頭。她微微一笑,將鍾凌染輕輕一推,鍾凌染不防,落在孫斌浩懷裡,孫斌浩伸手接住她,眼睛卻仍是看着秦旖旎。
“你啊,還是趕緊對染染好一點,叫我省點心。”她對他不客氣,雖然感到了陌生,但畢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在他面前,她不必拘謹,有時甚至可以肆意妄爲。
鍾凌染一下羞得臉紅,一身粉紅衣衫更是襯得她嬌豔如花。
孫斌浩笑笑,伸手攬了鍾凌染的腰身,淡淡答,“那是自然。”
一行人往秦宅內走去,孫斌浩牽着鍾凌染的手,緩步向前。秦旖旎偷偷轉眼瞧着他們,不知怎地,明明是很親暱的舉動,她卻莫名感到孫斌浩的心不在焉,而鍾凌染的歡喜卻是直達眼底。
心內嘆息,看來,鍾凌染的擔憂並非毫無根據。她一直不大相信,孫斌浩會對其他女人動真格。這麼多年來,他確實花心,卻總不至於濫情,對鍾凌染雖非絕對地一心一意,也沒有始亂終棄。
如今這般,難道真是她對他太自信了?還是她太過於自以爲是。
想到這裡,忽然手上一暖,她的手已經被包覆在另一隻大手裡。她一驚,下意識要去反抗,那隻手反而越握越緊,側頭,楊明遠面色平靜,若無其事地牽着她繼續向前。
哎,貌合神離的,又何止孫斌浩和鍾凌染呢?他們這是怎麼了……
日頭高照,已近飯點,天依舊灰濛濛的,有些冷清,秦宅內卻是一片紛呈。
飯廳裡,一桌佳餚香氣四溢,豐盛異常,擺了滿滿一大桌。
四人面對面落座,兩人一排,孫斌浩與鍾凌染,楊明遠與秦旖旎。僕人們紛紛告退,飯廳唯餘四人。
鍾凌染拿起手邊的一瓶酒,猛地開了,酒泡熱烈涌出,竟是一瓶香檳。
“來,慶祝旖旎回來!”說着,拿了四隻高腳杯滿上,四人乾杯慶祝。
只是,除了鍾凌染比較在興奮狀態,其餘三人卻是平靜。這導致氣氛有些古怪,鍾凌染倒似成了唱獨角戲的。她撇了撇嘴,坐下身去。
酒過三巡,桌上依舊沉默異常。這時,鍾凌染忍不住了。
“哎,楊明遠,不是你叫我們來的嗎?現在可倒好,你不說話了!”鍾凌染嚷
嚷道。
楊明遠手上一頓,秦旖旎和孫斌浩同時看向他,秦旖旎驚訝,孫斌浩莫測,鍾凌染一臉不滿,氣氛更是怪了幾分。
鍾凌染酒量本就淺,這接連幾杯酒下肚,臉色微微泛紅,說話也開始沒了分寸。
“喂喂!”鍾凌染手上端了杯酒,朝着楊明遠叫,“心裡高興就說,死鴨子嘴硬,你不說,旖旎怎麼會知道她回來你高興啊!”
楊明遠垂着頭,更覺尷尬,秦旖旎只是恍若未聞。
孫斌浩伸手過來搶她的杯子,“染染,不要喝了,你醉了。”
鍾凌染躲,吃吃地笑,“沒醉,我哪裡那麼容易醉。你啊,和楊明遠,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對,男人就沒個好東西。”
孫斌浩咬牙,正要伸手奪走杯子,鍾凌染一仰頭,酒已下肚,臉上又紅了一分。孫斌浩取了空杯放下,拿眼斜看着她,又看看秦旖旎。秦旖旎正盯着他瞧,定是在對方纔那話細細琢磨,這倒叫他面上有些過不去,轉頭繼續吃飯。
鍾凌染被搶了杯子,哪肯就此罷休,又自顧自地從旁取了新杯,拿了酒就倒。
“你爲什麼不讓我喝,醉了纔好,醉了纔好呢!”鍾凌染嚷嚷着,又是一杯下肚。
孫斌浩又要去搶,秦旖旎終於開口了。
“讓她喝吧!喝了她心裡纔會舒服點。”
孫斌浩停了手,默然吃飯。
眨眼間,鍾凌染又喝了兩杯,扶着酒瓶喃喃,“是不是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得到了的永遠不會珍惜。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三人無心再吃下去,停了筷子看着鍾凌染耍酒瘋。
“如果是,那當初你們就不該選擇,如果不是,那爲什麼今天你們都要這樣……”鍾凌染聲音低了下去,似是在傷心。
秦旖旎心裡微微地疼,爲鍾凌染,也爲自己。
鍾凌染又呵呵笑了兩聲,迷離的眼看了看秦旖旎,“旖旎,你比我幸福點,至少,楊明遠雖然禽獸不如,但他現在好像知道悔改了。你比我好……”
一番話,說得楊明遠臉一陣青一陣白,卻硬是憋着沒回話。
“染染!”孫斌浩臉色也變了,“你再要亂說話,我馬上送你回家去。”
秦旖旎只是笑,“染染,不要這樣。幸福是自己給的,不是別人。你要記住。”說完,又轉頭看孫斌浩,聲音裡透出不滿,“孫斌浩,你倒是說說,這些年,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