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一行幾人皆步覆款款,雖說論起來都是嫡親的或姑侄或姊妹,但她們一路走來並不喧嚷,只是各自走各自地跟在長公主身後。
花園裡擺了好多桌席,每桌席上面都罩有遮陽的涼棚,早已就座的衆命婦小姐見長公主領了王妃、公主走進園子,紛紛低眉頷首,屈膝行禮。
坐得十分靠前的李天天藉着起身的時機,擡眼瞧了瞧李眠兒,赫然發現她頭上的那根九珠花釵,一時只覺身子裡像是突然被灌了水一樣,通體冷嗖嗖的。
李天天瞄過來的視線,李眠兒沒有錯過,嘴角含着笑,卻是目視前方,叫人無法分清她的那抹笑究竟是單給李天天看的還是給所有人看的。
可是李天天最看不得的就是李眠兒這副樣子,明明什麼都沒有,偏要擺出一副清貴高傲的嘴臉,真真小人得志!
長公主則是待武王妃、陳王妃和青熙、紫熙公主落座後,方纔端過侍官呈上的杯盞,簡單對大家寒暄了兩句,便先飲而盡,爾後又一連敬過衆人兩杯,隨後就宣佈賞花開始,於是帶頭步至擺滿各色花中名品的內園,一盆一盆地看將起來。
如此一來,餘下衆人也開始三五成羣地一撥一撥往內園裡來,一路邊賞花邊聊天,好不愜意!
這些貴族女眷們本就一個賽一個得豔裝華飾,乍眼看去,直是人襯花花映人,人襯得花更嬌,花映得人更媚!
李眠兒一路緊隨在長公主的身側,二人始終保持一步之遙,而長公主的另一側則是喬令侍在陪伴。
這麼一小段路走過來,李眠兒發現長公主偏好在一些長相奇異的花卉前駐足,倒對那些開得殊爲瑰豔的牡丹、芍藥啊什麼的並不如何上心。
又走了一段路。長公主見自己這邊已經拉開了同身後幾人的距離,便偏頭示意喬令侍上前。
見此,李眠兒忙轉過身子,微微躬下腰,將視線落於小徑邊一株近半人高的藍蕊鶴望蘭,只是她的耳朵卻幾不可見地抽動了一下。
“青熙那裡,你派人仔細看着點,她跑到這宴上顯擺顯擺不大緊,可別出了什麼紕漏,到時連累本宮白白爲她擔個保護不周之名!”長公主的語氣驟然變冷。同將才當着青熙公主的面時親切溫和的口氣判若兩人!
“是!”喬令侍得令快步走開,依着長公主的意思佈置去了!
任喬令侍的身影繞過花間樹叢,長公主轉頭瞥見李眠兒正俯身專注於一盆長相頗爲怪誕的花品前。不禁也來了興致。
“這是什麼花?怎麼往年沒有見過?”
“回長公主,這花有好幾個名字,其中一個名字叫鶴望蘭!青煙以前也沒有見過,只是在書裡曾看到過!”小的時候,金川從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逮到什麼書就“借”什麼書過來給她看,幫她打發時間,其中就有關於花草林木的書籍。
“鶴望蘭?”長公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花瓣橘色卻藍色花蕊的花品,又乍聞李眠兒說出的花名,不禁也俯下身來。
“嗯!”李眠兒見長公主俯身,忙將腰彎得更低。“您瞧瞧,這莖上託着花朵像不像一隻伸頸遠眺的仙鶴?”
“唔——經你一說,瞧着還真像!”長公主拖長了音。連眼睛都變得神采奕奕,“鶴望蘭!嗯——名字起得妙啊!”
“據說鶴望蘭花期相較一般花都要長,能從春持續到秋接連開放,每一次花開約要十天左右纔會凋謝!”
“這花甚是有趣!一會兒你去問問這花是打哪處搬來的,替本宮也弄兩盆來!”
“是!”李眠兒脆聲應喏!
長公主滿意地點點頭。起身繼續朝前走去,李眠兒自然也跟着直起身子。只是起身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無意中瞄到走在自己和長公主身後已經變成武王妃及其侍女,而原先的幾位小姐已經落到後頭去了。
此時武王妃正立於一株牡丹前,恰巧是前日裡那名叫玲玉的宮女擺放的墨玉牡丹花。
李眠兒沒敢回頭,卻是緊隨在長公主身側,偏長公主又在鶴望蘭的邊上瞧見一盆好玩的花,便再次停了腳:“青煙,可知這盆雙是什麼花?”
李眠兒順着長公主的手盯着一株花瓣形狀猶似蝴蝶飛舞的紫色花,微微頓了頓,然後對着長公主回道:“回長公主,若青煙沒有認錯的話,這大概就是鳶尾花了!”
“鳶尾?我瞧瞧,看像不像鳶尾!”說着,長公主各往左右偏了個腦袋:“她這花瓣有一半向上翹起,有一半卻要向下翻卷,這一耷拉,不就有點鳶尾的意思啦!”
長公主一邊看一邊自言自語,把個開得正豔的鳶尾花瓣說成耷拉着,一旁聽着的李眠兒不由偷偷地掩嘴輕笑。
眼前這位長公主雖說看着怎麼也不像一般的婦人角色,更琢磨不出她的葫蘆裡究竟賣着什麼藥,可是不得不否認,許是她一直沒養過孩子,她自己常常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那麼一點孩子心性,李眠兒已經發現不止一次了。
被長公主的岔一打,李眠兒一時忘記身後還有位武王妃,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使得她重新關心起武王妃來。
無需回頭,僅憑聲音,便知來人定是李天天無疑了。
只是好端端地,她怎麼想起靠近武王妃來?
“武王妃,您是不是也相中這株墨玉牡丹了?”
“嗯,瞧着顏色很特別,平日倒不大得見!你是……”身邊驀地多了位俏滴滴的小姐,看着不面生,武王妃遂先應了話,然後才問起名姓。
“臣女李天天見過武王妃!”李天天聲音清悅動聽,不過語調中不乏幾分緊張,還有幾分討好的味道。
“哪個府裡的?”
“溫國公府的!”
又是溫國公府的!武王妃暗下里一陣納悶。
“可是李學士的閨女?”
“武王妃明見,臣女正是!”聽武王妃很快猜中自己的身份來歷,李天天越發得激動。
“嗯,不錯!光瞧這通身的氣派。便知出自非是書香門第不可了!”武王妃肩膀往後稍仰,將李天天上下一打量,“溫國公府當真是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宅!”
可不是,不說李青梧幾個兄弟個個身懷識才,便是女子也是一等一的出類拔萃,先有一個李青煙,這又來了個李天天!
武王妃嘴上隨意客套着誇了兩句,心裡卻是暗暗觀察這位李千金,她也有着同李眠兒一樣的想法,之前並沒有單獨會過面。這李天天卻如何突然來孝敬自己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武王妃簡單兩句。就把個李天天誇得是心花怒放,滿面駝紅。
“聽剛纔的話音,李小姐似是對牡丹挺有研究?”武王妃見李天天一徑臉紅,就主動開口。
“回武王妃!臣女對牡丹,談不上研究。只是比較鍾愛吧!平日沒事的時候,喜好在自己的園子搗騰着養上一些!”
“哦?你會自己種養牡丹?”
“嗯!起初養不活,得靠花匠不時地前來幫忙,到後來,就學會自己親自種養了!”李天天畢恭畢敬地表現着,不想過謙。更不敢拿大。
引得李眠兒疑惑萬分,不知李天天打得什麼主意,李天天的性子她是曉得的。做事從來極具目的性,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做任何事!
畢竟武王妃是周昱昭的親生孃親,既然她已經知曉自己與她兒子的關係,李眠兒實不願節外生枝,所以武王妃對李天天的反應她很在意。
“李小姐不僅長得標緻。還挺手巧!”
“武王妃過獎了!臣女受寵若驚!如果武王妃不嫌棄,就容臣女陪您一道賞花吧!”
聞言。武王妃心裡不禁有些小小的詫異,對十四、五歲的丫頭來說,能鎮定自若地回答自己的話就已不錯了,這李天天不但主動與自己攀談,還有想陪自己一道賞花的念頭,小膽兒還真大!
侍女也很意外李天天的提議,下意識地朝武王妃身邊貼了貼,她以爲武王妃定會委婉拒絕,卻沒料到武王妃竟是點點頭同意了!
“謝武王妃!”李天天得了首肯,連忙靠上前來,貼在武王妃的身側,擡手指了指距離李眠兒腳後跟不遠的一盆牡丹,“王妃,您注意到前面那盆洛陽魏紫沒?”
李眠兒聞聲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邊,又聽身後三人一步一步走過來,離得這麼近,如果再佯裝不見,便有失禮儀了,於是她裝做纔將聽到動靜,回頭探詢的樣子,對着武王妃屈膝行禮,這是她頭一次正式地拜見武王妃:“臣女李青煙拜見武王妃!”
“李姑娘免禮!”武王妃的聲音不疾不徐,聽不出來有特別的情愫在其中。
可是起身擡頭的瞬間,李眠兒還是禁不住彎了彎嘴角,淡淡的如若一縷春風拂過。
李姑娘,不是李小姐!簡單的稱呼,可其中的一親一疏顯而易見,雖似無意,卻是有心!也就是說,在武王妃的潛意識裡,她待自己還是同其她的閨中小姐不一樣!
看到李眠兒轉身時,李天天又悄悄朝武王妃的手臂挪近了幾分,她嘴邊亦噙着笑。
一如既往,那笑中塞着譏諷和輕蔑,只是,那抹笑在碰到李眠兒梨渦旋出的那縷春風時,出現片刻的僵硬。
又來了,又來了!她有什麼好笑的?她只管攀她的榮華富貴!最後攀得越高,終免不了摔得越慘!李天天恨恨地腹誹。
ps:
一會晚些時候會奉上二更,補上上週四欠下的一更,昨晚的那更也會盡快補上!
初來乍到,偶素不好意思討粉紅之類的了,只望手中還有推薦票票的親們,能夠砸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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