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大起,似乎能聽到遠處夜空下悲涼的拂靈陣陣。魚左舟起身向一側較暗處走去,看着那些在大風中瑟瑟發抖的士兵,她只爲他們深感不值。自己又能做什麼?做了又有什麼意義?
出了軍營,她登上一座小山,衣衫和長髮立時被吹亂,已是初夏,她卻覺這風冰涼入骨。站得高,看着軍營後方沉睡在黑暗中的城,也許他們睡前唯一的一點希望,也在不知不覺中破碎了。
回首歷史,又有多少在權的博弈下被摧毀的生命,歷史車輪下又碾碎了多少白骨?若是說一切爲大局,那這些人竟是連風中的沙都不如了,他們只被拋棄,連利用的價值都沒有。到底是對還是錯?
對,誰生下便註定卑微;錯,又是誰的錯?
她是一個女子,沒想過縱橫沙場、建功立業,沒想過名震一方、雄霸武林,她只想能無束縛了此一生,可天下之大可還有一處容她自由?巨大的悲慟自胸溢出,卻又無處可泄,茫茫宙宇,她不過滄海一粟……
初九脫下長袍披在魚左舟身上,她似是在洶濤海浪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忽緊緊握住初九搭在她肩上的手。初九一驚,卻感覺她雙手冰涼沒有一絲溫度,便反手將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魚左舟沒來由的覺得委屈,她很想躲在他懷裡,很想告訴他她很怕,可是,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什麼都做不了。
涼州典型的晝夜溫差極
大,夜裡冷的厲害,白天太陽一出又熱的人難受。魚左舟和初九進了城,卻見城中雜草叢生,荒破不已。城門後置了不少大帳子,裡面來回進出的都是些外地來的。魚左舟聽他們的步音,便知也是會武之人,看樣是那些從外地趕來的江湖散人。倘若前線堅持不住,他們也要抵上一抵!
走不多遠,便看見城中居民排了長長一條隊,正等着救濟的稀粥和饃饃。魚左舟兩人順着隊往前走着,便看見木青音正一身青色窄袖衣給排隊的人盛粥。擡頭看到兩人,明顯吃了一驚,將湯勺給了一旁的狼爪,便起身向他們走來,“小魚,你怎麼來了?快些進去,這太陽毒着呢!”
三人走進不遠處的一個帳子裡,魚左舟見木青音短短十幾天未見,竟黑瘦了不少,蹙眉看着外面的情形,問道,“那批東西你可收到了?”
“收到了,昨晚寅時(4點)進的城。八箱現成的藥膏,小魚,你可幫了我大忙!”木青音興奮的說道。
“這城裡的人怎麼這麼少?”
“涼州並不是今年才發的旱情,說起來已是旱了三四季,今年更是連種子本都沒收回來!城裡的人能走的都走了,留下的不過些沒有出路的,還有從外地被趕到這裡的伊簿人!照現在這種情形下去,若是秦蒼打進來,只怕連這樣一個安身之所都沒有了!”木青音鎖眉說道。
“你這樣幫他們,又能撐多久?”魚左舟無奈
。
“能撐一時是一時,總不能放下他們不管吧!”木青音苦笑道,“也許形式沒有眼前這樣差,說不準會有轉機呢!”
魚左舟正欲接話,卻聽得外面伴着一陣拂靈聲響,傳來一陣腳步聲,單從這步音上便可聽出來着定是個力大氣沉的漢子。果見一深藍色衣袍的男子夠頭向裡看了看,嘴裡喚道,“狼王可是在裡面?”
“瓦峰兄?快請進!”木青音忙起身將那人迎了進來。只見那漢子身材長大,滿臉鬍鬚,腰間配着拂靈,竟是伊簿人。
“這次真是辛苦瓦峰兄,親自送貨來!”木青音請那人坐,那人只擺了擺手道,“這次足足運來十車的糧食,我豈放心不來?狼王且放心,我們兄弟四散各處,弄些糧草倒還是可以的!哎,說起來,我伊簿全仰仗狼王了!”魚左舟也已猜出,這些人應是淪落成盜賊的伊簿人了。
“瓦峰兄客氣,看你這麼急可是有事?”
“最近江湖上可不安生,聽說有一批人在到處找什麼桃花塢,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翻,那些人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我們這些在山上的兄弟也不能不忌諱!”那瓦峰皺眉說道。
“竟有這事?”木青音神色一暗,隨即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留瓦峰兄了,一切小心,若有難事,讓人捎個信!”
“狼王告辭!”那瓦峰抱了抱拳,又是一陣沉沉的腳步聲,快速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