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還辭了獵人求,便輕步穿了大半個院落,來到正院。此時鬱化德正在院前的葡萄架下等着,見他走來,便轉身問道,“怎麼樣?”
邵還斜斜一笑,“鬱當家當日看上這獵人求果真是目光長遠,他雖狡猾卻是個耳根子軟吃話的人!”
鬱化德聽此便知事情已妥,遂笑道,“邵老弟出馬,自是沒有不成的事!”
“鬱當家吩咐的事,我自然好好辦,不過……還請你說話算話,將賊不偷給我!”
“那是自然,不過當下還不是殺雞取卵的時候,留着他還有大用!畢竟他的把柄在我手裡,由不得他不幫我們解那八宮一井陣!到時候我得策龍鞭,你得金銀財寶,邵小弟難道信不得我?”
“的確放不得十分心!”邵還冷冷一笑,“鬱當家不也是不放心我嗎?”
“我自然是信邵小弟的,不過我既然能從邵家堡的囚籠裡將你救出來,自然也有辦法送你去個更好玩的地方!”鬱化德笑吟吟道,“我知道你能幫我成事,也會壞事,但是我、只有我才能給你你想要的!”
邵還神色一緊,隨即沉聲道,“我雖愛財,卻更惜命。與虎謀皮,我自然給自己留了後路!”他見鬱化德臉色不好看,便又笑道,“而且有時候把我惹極了,命也可以不要!”
鬱化德隨即想起當年邵還當衆殺西島派大弟子的事,說起來也不過因爲那人一句話,“我聽說縮骨神功是厲害,但會息肉術的大多做不了男人了!”而這邵還便會息肉術,豈不惱怒?
鬱化德隨即笑道,“你我都是明白人,凡事斟酌,畢竟我們想要的不衝突!”
“鬱當家所說甚是!”邵還簡單行了一禮便大步走
了出去。鬱化德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從鼻間發出一絲冷哼。
話說魚左舟這邊已被阻在水北長達兩天,但看那雨勢怕是一天半天也停不了。這條水名曰秋水,素有秋風不過秋水之說,即使在寒冷的冬天,這條秋水南岸仍是一片綠色,那裡便是被無數人吟誦的江南了。
魚左舟三人離秋水最近的小鎮安置下,只覺這雨沒日沒夜的下,本十分安靜的小鎮更是見不得幾人,連客棧被阻的客人也個個沉默,似是被這雨所沾染。魚左舟卻是在屋中坐不下,借了掌櫃家主人的蓑衣斗笠便在那青石長道上隨意走着。
遠處傳來幾道鈴鐺聲響,便見幾個小孩手腳上皆帶着幾串鈴鐺鏈,披着長長的麻質隔水衣在一旁小池趕着青蛙,一老翁坐在小池旁的石階上飲着酒,只帶了一巨大的斗笠,幾乎將他整個身影遮住,卻是在釣魚。
那小池本是一窪地,只因雨水過多而積成的,怎麼可能會有魚呢?魚左舟嘴角輕揚,只覺這老翁灑脫不俗,便走了過去。那幾個小孩見魚左舟走過來,都歪着腦袋好奇的看着她,直到那老翁也看到魚左舟,對那幾個小孩揮了揮手,便見他們互相追逐着跑遠了。
“老伯好雅興!”魚左舟對老翁拱手道。而那老翁擡頭捋了捋鬍鬚,笑道,“有酒無知己,澀澀好無味!姑娘可願陪老朽飲一杯?”
“自是求不得!”魚左舟忙走過去,在老翁對面坐下,中間的石桌上正放着一罈酒,沒有任何字樣,魚左舟聞着有股淡淡的酸味,不由問道,“老伯,這是何酒,我倒不認得!”
老翁整張臉都隱在斗笠下,似是微微搖了搖頭,“可惜啊可惜,這酒你卻喝不得!”
“爲何?”
“姑娘想必也是江湖人,如何不認得這加了桑樹汁的酒來?也罷,老朽只能幫你溫上一溫了!”聽了老翁這話,魚左舟不由擡眼看着他,只覺得有股熟悉感,卻又一時想不起,而那杯酒卻在老翁手裡漸漸沸騰起來。魚左舟心中一驚,沒想到這老翁內力竟如此深厚!
“現在可以喝了!”老翁將酒遞與自己,自己卻端了那杯生的來喝。
“老伯如何不懼這酒?”魚左舟奇怪道。
那老翁爽朗一笑,那笑聲便在雨中穿盪開去,“這酒喝一點是沒事的,而每一次加一點又是沒事的,如今就是喝上一罈也沒事了。”說到這又嘆了口氣,“其實人這輩子就是這,一開始總有太多抱負,隨着時間啊,漸漸的丟了一些又丟了一些,直到老的不行了,才喟然長嘆,卻爲時晚矣!凡事都是磨磨便消的,就好比水底的石頭,由初時的滿是棱角,到最後都一樣圓潤起來,總是不可避免!”
魚左舟聽着眉頭卻微微皺起來,“那倒不見得,總有一些石頭雖經百水沖刷,仍帶着棱角,雖不見得好看,卻是別有洞天!”
那老翁另一隻手上的魚竿忽然一動,便聽他道,“姑娘,你還小,你還處在我說的年少滿懷抱負之際……有些事你慢慢會懂!”
“我沒什麼抱負,我只是不想委屈自己!”魚左舟飲了口酒道,雖有準備但那股辣味還是讓她蹙緊了眉頭。
“呵呵,但我看姑娘卻是有事鬱於心的,恐怕沒自己想的那般灑脫吧!”老翁笑道。
魚左舟心頭一緊,放下酒杯,目光看向那魚竿,卻問道,“老伯在這裡如何能釣得魚?”
老翁卻是沉默許久才朗聲道,“總會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