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已走到了夏家安置的院子,尚未入院,便聽見夏小公子一聲聲慘叫聲,他雙目如刀刃泛起寒光,又迅速收斂,走進屋內時已換了一張似氣似憐的臉,“賢侄還不大好?這鷹王下手忒狠!”
夏三人見兒子被魚左舟打成這樣,又沒人爲他出氣,心中本窩着口氣,這時見鬱化德進來,像是抓着一根稻草,忙起身迎上來,“鬱兄!”又對着裡屋道,“哎,整張臉都腫起來了,啥東西都吃不下……鬱兄送的藥也用不上!”
鬱化德一聽不由皺眉,轉身對小廝吩咐道,“快去將院子裡的河先生找來!”見小廝遠去,又安慰夏三人道,“這位河先生是我鬱家的家先生,醫術夏兄放心!”
那夏三人一聽喜不自已,忙請鬱化德入座,親自倒了茶。
鬱化德喝了口茶,沉吟道,“咱們四大家也有個百年了,到當下這時局,卻是說強不強,說弱不弱,卡在中間,最是難受啊!”
夏三人一愣不知鬱化德這話是什麼意思,心底卻是一虛,他夏家如今可說是四家中最弱的,現在的聲名還是他爹夏無行創下的,自己性子軟,兒子又被慣壞了,看不上夏家人的大有人在,他面上不由一紅,“這……我們在江湖上倒也沒人敢欺……”
“話雖如此,若是到了人人可欺的地步豈不是要被天下人笑死?”鬱化德臉色一沉,“如今上頭有邵家堡壓着,下面有獵人求等派頂着,出不得氣,顯不得臉,倒是將祖輩的氣勢都丟了!”
這話直戳夏三人的心窩,他手一陣亂抖,“那……那依鬱兄的意思?”
“對於今日公子請鷹王的事你怎麼看?”鬱化德反問道。
而夏三人被他這麼一問有些懵了,吱唔半天無奈道,“我……我有
什麼看法!公子的心思一向深,我哪能猜到?”
鬱化德見夏三人這般,強裝的客氣也沒了,心道這夏三人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眼中那抹鋒芒卻是再出,“哼,不是我鬱化德損你,那鷹王今日敢將氣撒在你身上,卻也是因爲你這軟性子!公子白看着外人辱你,萬人看盡笑話,你也不知!怎麼,你就打算這麼算了,白白放了那鷹王?你不動,我卻也覺面上難看!”
夏三人這幾句話可是聽得不輕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卻是又羞又惱,見鬱化德面露不懈,自己心裡雖也氣那魚左舟,仍是猶豫道,“公子親自放的人,我能怎樣?這宴席又是專門請這鷹王,堡主定也是看重她,我又能怎樣?”
鬱化德卻冷聲一笑,“公子只是放她下鴛鴦山,卻並未說放她出菜湖!如今南邊大雨正盛,只怕她被攔在了水北,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而且依魚左舟的性子收不得,便留不得,不然公子何以這麼快便回了邵家堡?”
夏三人聽此不由恍然大悟,忙問鬱化德,“鬱兄有何想法?”
鬱化德卻爲兩人添了添茶,“這件事我是有個主意。幾月前魚左舟曾因賊不偷得罪了獵人求,獵人求必懷恨在心,這次我們便讓他出頭。若果真除了魚左舟,咱頭上的亂,腳下的鬆,纔有我等出人之日!”
夏三人想了幾想,卻仍是想不大明白,只問道,“何以見得那獵人求便出這個頭?這次弄不好怕是要出大事的!”
“哼,夏兄不必擔心這點,自有人說服他!不過,光靠他只怕不能保證成事,別說他,換作你我,也是不敢把話說死。所以,我今日特來求夏兄幫忙!”
夏三人一聽倒也很快明白了意思,卻是立即搖了搖頭,爲難道,“這恐怕不行,老爺子
已經閉關數年,……對我又很是不滿,早就不問家中事了,這次怕是……”他話還未說完,便聽見屋內自家兒子慘叫數聲後沒了聲息,旁伺候的人卻亂作一團,從裡面跌跌撞撞跑出一僕女,竟是一撲重重磕在了地上,“當家……當家……公子他……他不行了!”
這話宛若晴空一聲霹靂,夏三人只覺全身血液直涌腦中,一陣發麻作痛,而後便是一大腳踢在那僕女身上,“你……下賤東西,亂說什麼!”
那僕女被他一腳踢的不曾暈去,哪裡還說的出話。鬱化德見此忙道,“夏兄,先去看看賢侄再說吧!”
夏三人這才反應過來,直衝進屋裡,撥開圍在牀前的幾人,只見夏小公子一臉血紅,半張着眼睛,而那瞳孔卻是散了。夏三人心中大痛,他老來得子,只這一個兒子,平日裡是仔仔細細的捧在手心的,如今這樣豈不是要了他的命?他忙抓住一旁搖頭嘆息的河先生,“這……這好好的怎麼這樣啦?你說啊!”
那河先生四十來歲形容,卻面色紅潤,雙目清亮,倒像是個武生,穿着一身白袍長卦頗有些不像。他拿眼睛看了看鬱化德,見後者微微點了點頭才生硬道,“鷹王這一巴掌再厲害也頂多疼上幾日,誰知她竟藏了一股氣在裡面,直入心肺,卻是此時才發,如今肝膽俱烈,神仙難救!”
夏三人一聽踉蹌着後退幾步,癱坐在了地上。鬱化德干咳一聲,勸道,“夏兄節哀啊!我本想着爲賢侄出口氣,誰知現在成了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報,如何對得起賢侄!”
夏三人這次回過氣來,抱着早已嚥氣的兒子痛哭了一陣,忽戾聲狠道,“魚左舟,我夏三人必抱此仇,不然誓不爲人!”
鬱化德附和着點點頭,眼中那戾氣才隱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