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戶又忙活了起來,尤金終於是找到了錳礦,這也意味着錳鋼與水泥馬上就能開始建造了。
而李世民派來的工匠也都入駐進來,一邊擴建屋子,一邊被楊曉然借去當普通勞力使。
好在楊曉然這個人雖然愛財,但卻不怎麼摳門,深知要馬兒跑就得喂草的道理。
豐厚的工錢讓這羣工匠迷了眼,雖然累些倒也沒多說什麼。
本來造房子也是他們的專業嘛!不過是給縣君造一些普通的房子,那還不容易?
除此之外,釀造醬油與酵素的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李佑縮水了一圈,眼神也開始變得麻木了起來。
現在跑十圈對他來說已不是什麼難事了。但清晨的十圈僅僅只是他一天生活的開始。
等跑完了,他又得跟着那個妖女一起扎馬步,然後打拳學武藝。
等這些做完,又得跟一羣莊戶的孩子擠在一個屋裡,學習各種知識。
唯一讓他還能感到一些快樂的地方就是,這妖女似乎很會教書,總能說出一些他不知道的東西。
那些新奇,特異,不用於大唐任何一流派的學問是現在唯一能讓他感到一些快樂的事。
或許妖女覺得他是服氣了,來了小青莊大半月,除了第一天他吃過一個雞腿外,就再也沒吃一點葷腥。
而在昨天,妖女好心地給了他一個雞子和幾塊豚肉。
頭次知道,原來下賤的豚肉竟是這樣的好吃,吃在嘴裡是那樣的香。
以至於,吃到最後一塊的時候,他都捨不得吃了。
他瘦了一大圈,可身上的肉明顯結實了不少。
但天天沒完沒了的跑步,也讓他開始厭煩了起來。
那天過後,他不止一次地反抗過妖女,但每次只要那大蟲一出現,他便怎麼也硬氣不起來了。
李佑頭次這樣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懦弱。
他想跑,但得先麻痹妖女,所以這段時間他得裝得乖一些。
終於,給他找到機會了。
妖女最近忙着弄各種古怪的東西,終日和那幾個胡人混在一起,也不知在搞什麼。
但這對李佑來說,不重要!
他要離開這兒,不然一定會死在這兒的!
他找到了杜荷。
原本白白胖胖的杜荷也縮水了一圈,黑乎乎地就像個田舍漢。
杜荷也想跑,這實在不是人過得日子!
吃得清苦,還天天操練那麼辛苦,他們又不是要上戰場去,至於麼?!
程處亮也忒不是東西了。
以前一起去**時還稱兄道弟得,可現在眼看着他這個兄弟在受苦,不幫忙也算了,居然還當那妖女的幫兇!
着實可惡!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夜,二人偷偷摸摸地出了縣主府,令人驚喜地是一直摸到了莊子門口,那隻大蟲也沒跟過來。
太好了!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古人誠不欺我也!
他們其實早就想跑了,但奈何那隻叫貓蛋的大蟲的窩就在烏頭門那兒,害得他們都不敢跑。
今個兒也不知那大蟲是睡得特別死還是去哪了,總之沒跟過來,簡直天賜良機啊!
兩個難兄難弟強行按住心中的狂喜,顫抖着雙手去拉開莊子的大門。
“喵嗚?”
手才搭到大門上,那一聲令人恐懼的聲音傳來了。
“啊!”
極度緊張中的二人忍不住一聲尖叫,下意識地抱在了一起,再看那黑暗中,只見兩個大燈籠翻着幽幽的綠光正在瞅着他們。
“喵嗚?喵嗚?”
貓蛋一臉不解,這兩人晚上不睡覺,跑出來作甚?
“好,好貓蛋……”
李佑顫顫巍巍地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白着臉勉強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我們出去一會兒,呵呵,看下月色,看下月色。”
“今晚無月,不知五皇子與杜公子要去哪裡看月色?帶上小女子如何?”
清冷的聲音從黑暗處傳來,很快地便有火光閃起,照亮了莊子的大門。
“你!”
李佑不敢置信地望着楊曉然,杜荷只覺腳下一軟,癱了下來。
完了,都完了!
中計了!
一切都是這妖女算計好得,就等着他們哥倆往坑裡跳呢!
我說嘛!
那個大蟲今天怎地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妖女能驅虎豹,手段莫測,定是讓這老虎不要出聲,放任他們出錯,然後又有了罰他們的理由。
“這大晚上得,出去可不安全啊!”
楊曉然輕輕笑着,“哦,對了,前幾****讓人造了個東西,可好玩了,既然兩位睡不着,不如一起去看看?”
說完也不容二人反駁,道:“閻將軍,帶他們去禁閉室!”
一個皇子,一個宰相的兒子,雖然李二給了打人的鞭子,可多少也得顧忌點他們阿爺的面子,可不能蠢得真去打。
如果這樣鍛鍊他們還不服氣得話,那也只能弄個小黑屋給他們待下了。
嘿!
果然是賊心不死!
哼!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佑這樣的頑劣子若是忽然變好了,那太陽都能從西邊出來了。
不把他那絲希翼徹底打掉,徹底地將他心理防線攻破,他是不會脫胎換骨得!
所以她就讓工匠造了個禁閉室。
造起來也簡單,等於是挖了個地窖,但不同於用儲存物品的地窖,這個地窖特別的狹小,挖得也比較淺,上面用木板造了個小木屋,只是樣式有些奇怪,只高出地面一小截,這是用來傳送水和食物得。
而地窖裡擺了一張小木**,一個馬桶,人幾乎只能躺着或者半蹲着。
後世哪怕受過訓練的士兵,但只要在這小黑屋待上一星期,都會徹底精神奔潰得。
嗯,別問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誰讓某姑娘博學多才,閒時讀書就是她最好的愛好呢?!
所以說,知識就是力量這話一點也沒錯。
現在正好在李佑和杜荷身上試下,看看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樣的厲害。
杜荷的頭上滿是汗,都是冷汗。
整個人都止不住的發抖。
這個女子,真得不是人!
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中,她早就算到他和李佑會跑,所以連怎麼懲罰他們都想好了。
李佑死死地拉着莊子的大門,喊叫道:“放肆!我乃堂堂皇子,你們這羣下賤之人,安敢辱我?!”
“有何不敢?”
楊曉然輕笑,“陛下給我鞭子,就是爲了鞭策爾等,可許我便宜行事。好了,那是個好去處,不用害怕,就是看你們最近操練地太累,讓你們去睡上三天罷了。”
頓了下又道:“閻將軍,你還在等什麼?還不伺候五皇子與杜公子睡覺去?”
說着便打了個哈欠,似是呢喃般,“不早了,還是早些睡吧。”
“是,末將遵命!”
閻肅是個好將軍,總能不折不扣地執行楊曉然的命令。
不畏強權,不管你是皇子還是啥得,單憑自家主人願意爲了莊子裡死掉的兵丁樹碑立傳,同爲軍人的閻肅就覺得自己值得把命給她。
更別提,這可是奉旨教育皇子與宰相公子。
d絲出生的閻大將軍,一想到可以光明正大地虐這羣傢伙,就覺得渾身熱血沸騰。
像抓小雞般,招呼一幫兄弟把那兩個哭爹喊孃的傢伙給拎走了,然後毫不留情地塞進了小黑屋。
炎熱潮溼的**很快過去了。
可對於李佑與杜荷來說,卻無法感受時間的流逝。
四周靜悄悄地,一片漆黑。
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靜!
太靜了!
這種安靜讓他們感到恐懼。
第一天,折騰了一晚上的他們尚能在睡眠中度過大半的時間,可等第二天的時候,恐懼開始蔓延。
他們只能靠着送飯人來判斷是什麼時候了。
他們想問送飯人時辰,可那人只是把東西送進來後便一言不發地關上了小窗戶,然後走了。
空氣中的味道越來越不好聞,李佑感到身上癢,似有螞蟻在啃噬着自己,這種感覺簡直快把他逼瘋了。
可他不敢隨意動彈,這裡實在太小了!
小得他稍不留神就會撞到自己的頭。
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絲聲音。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自己。
孤獨,刻骨銘心的孤獨,讓他覺得他在被人遺忘。
到底過去多久時間了?
妖女不是說只關自己三天麼?
怎地還沒到三天?
今天怎麼還沒來送飯?
自己是被人遺忘了麼?
恐懼就像身上的瘙癢般蔓延在全身,蔓延到每一個毛孔裡,深深地鐫刻進骨髓,靈魂。
李佑哭了。
這次他真得害怕了。
“妖女!妖女!不,崇陽縣君,嗚嗚,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逃跑,不該隨便對宮婢發氣,嗚嗚,不該欺負兄弟姐妹,嗚嗚,我錯了,我錯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知道錯了,這回我真得知道錯了,嗚嗚!父親,母妃,快救救我啊!縣君,嗚,我真得知道錯了……”
沒人迴應,只餘自己的聲音在這仄逼的空間迴盪着。
李佑無比懷念在宮裡的日子,如果現在放他出去,不,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都會好好聽母親與母妃的話,不會再搗亂了。
悔恨在李佑的心間盤旋着……
一絲光亮透進來,哭着的李佑立刻瞪大雙眼,妖女的臉出現在眼前,只見她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問道:“真得知道錯了嗎?以後要當個好孩子?”
“嗚嗚……妖女……李佑連滾帶爬地撲向楊曉然,一把摟住她的脖子,委屈地道:“你終於來了!你怎麼纔來?嗚嗚,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後都聽你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