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楊氏震驚了,“入,入東宮爲,爲女官?”
武元華笑了起來,道:“阿孃,太子妃身邊的女官除了自己從孃家帶去得,其他女官的任命那得精挑細選,不但家世要好,模樣周正,還得品性良好。即使阿爺在的時候,以咱們家的條件想入選爲太子妃身邊的女官都不行。畢竟那可是未來的國母,地位僅次於現在的皇后。女兒若能爲太子妃女官,那便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可,可……”
楊氏張了半天嘴,道:“可一般的大臣也不會讓女兒去做女官,許多都是犯官之後……”
“但也不是沒有先例。”
武元華脫了褙子,坐了下來,拿着團扇扇着,道:“還有女官被封爲國夫人得,被選了好人家。阿孃,女兒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便應承下來了。”
說着嘴角又不由自主地翹起,道:“太子妃姐姐一直記得我,與兄長們相比,我覺得我跟姐姐纔像一家人。”
“胡說個甚?!”
楊氏臉一板,“這等話也敢亂說?如今她已是太子妃,是這天下最爲尊貴的人,甚得上.**.。人家待你好,是記得兒時情誼,你可不能因此恃.**.而驕。還有,在宮裡,最忌諱得就是多說話……”
“阿孃,這麼說你不反對我入東宮了?”
武元華的眼睛亮晶晶的,想到太子妃描述的世界,只覺渾身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元華妹妹,我理想中的世界,不但要人人有溫飽,還要人人有書讀。人生知理始讀書起,唯有讀了書,才能開啓真正的智慧。且,我等女兒家地位低下,爲父丁憂者有之,爲母丁憂卻無。每每念及此處,心中怨憤難平。一本女戒害了多少女子?此言雖大逆不道,卻是吾心中真實想法。年歲越長,離及笄越近,心中便越發擔憂,想起以後要埋沒後宅與其他女子明爭暗鬥,心中悲慼……”
武元華的手不自覺的握緊。
自己被欺辱地這悲慘,不就是因爲自己是女兒身麼?!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不知是哪個混賬說得話!哥哥們就是怕她們姐妹三個分家產,這才這般苛待她們。而這一切罪惡的源頭就因爲她是女兒身!
憑什麼?
太子妃當年就說過,分明是天下男兒恐懼女子才情,故而拿禮法來約束!
同樣是人,憑什麼女子就該死地要相夫教子?而男人們卻可以三妻四妾?!
她不甘心,她跟姐姐一樣不甘心!
一定要推翻這罪惡的世界,不但要人人吃得飽,穿得暖,還要人人有書讀,男女平等!
如此,方不負來此人間走一遭!
她武元華的名字一定要銘刻進青史!
正在胡思亂想着,卻聽到楊氏悠悠一聲長嘆,默然半晌,才道:“爲太子妃女官總比爲陛下嬪妃好。阿孃也能去看看你,去吧,元華!莫要忘了太子妃對你的恩典,在這樣的時刻,她能這般提點你,可一定要忠心辦事,報道她的恩情!”
“嗯!”
武元華用力的點點頭,道:“阿孃,我知道了。”
……
……
“你要武士彠的二女入宮陪伴?”
李世民一臉古怪,“還準備好好培養她,日後爲你女官?”
“阿翁,兒媳與那武元華雖只有一面之緣,可多年書信往來,神交已久,說是手帕交也不爲過。”
楊曉然斟酌着字句,壓低聲音道:“阿翁,楊氏出身高貴。而武家,以前不過是販商賈之流。武士彠去世,楊氏與其三個女兒處境堪憂,多次受辱。兒媳不忍,所以特來求阿翁恩典,特許武元華入宮爲兒媳女官,賜她一身紫金鳳朝服……”
李世民眯起眼,眼中一道精光閃過,“就算是手帕交,感情深厚,可這恩.**.是不是太過了?”
楊曉然垂下眼,心裡暗道:“人家在歷史上是唯一的女帝,區區紫金鳳朝服算什麼?左右不過一個五品封位的朝服,比起人家日後的成就,這點算什麼?不過現在自己來了,又嫁了李承乾,所以這唯一女帝就要被自己抹殺了。現在不過是想給她另外謀個出路,皇帝不當,日後當個女宰相也不錯。”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說出來得。
如果說她楊大姑娘還有什麼遠大理想的話,那就是打破這封建制度對女子的約束,哪怕能爲女子爭取一點點福利與自由也好。
恰巧,女皇陛下也不是甘於屈居男子之下的人。
她野心勃勃,經歷此番大難,更是體察到了身爲女子受到屈辱。想來,爲了自己日後的計劃,她一定會不留餘力吧?
想到這裡,嘴角微微翹了翹,但隨即又恢復了平常。
再擡頭時,已是換上了一副“悲天憫人”的臉,有些慼慼地道:“阿翁,有些話兒媳不好說。那武家的人做得事簡直人神共憤。但武家妹妹年歲還小,這事可不敢亂傳……”
李世民何等聰明之人,這話一聽頓時猜到了一些真相。
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喃喃道:“之前朕的姐姐桂陽公主也說這武家兄弟苛待楊氏,甚至無禮於幾個妹妹,難不成?”
楊曉然嘆息了一聲,“那大伯家的幾個孩子也是沒了禮數,這元華小小年紀便受了羞辱,雖最終逃脫,可這心裡難免留下了陰影,終日不得安寧。兒媳就想着,還是讓她留在我身邊,也好有個照顧。”
說着又抿嘴笑了起來,道:“阿翁有所不知。這武家二女別看今年才十二歲,可卻是聰慧至極,心志堅毅之人。她自小隨武士彠走南闖北,又酷愛史家經典,眼力頗爲不凡。兒媳宮中就缺這樣的人。待培養個十幾年,必堪大用。”
“哦?”
李世民來了興趣,笑着道:“能得你這般刮目相看,想來是不凡了。改日入了東宮,便領來於朕瞧瞧……”
“阿翁,您,您同意了?”
楊曉然一臉驚喜,“同意武元華入東宮了?”
李世民冷哼了一聲,道:“這多年了,你這小傢伙還是頭次來求朕。念在過往功績,朕怎麼着也得給你個薄面不是?又是你的手帕交,既然應承了人家,到時做不到,丟了面子,你還不得在心裡天天把朕編排上幾十次?”
楊曉然臉一紅,隨即笑嘻嘻地道:“阿翁,您怎麼這樣想兒媳呢?兒媳哪裡敢啊?”
頓了頓又道:“阿翁,您整日操勞國事甚是辛苦,兒媳去給您做些好吃的來。”
“去去去,少來這套!”
李世民揮着手,一臉嫌惡,“吃你一頓飯,不知後頭還要提多少匪夷所思的要求。不吃,不吃。”
說着又用手指敲着桌面道:“到底是女官,這穿鳳朝服於禮不合。這樣吧,就賜一套紫金繡袍吧!別再在那轉眼珠子編排朕!”
李世民見楊曉然眼珠子又在轉,頓時大怒,“紫金繡袍已是僭越,只有朝廷大員纔可用的顏色。給了武家這個恩.**.,沒人敢欺負楊氏了!”
楊曉然老臉一紅,福身道:“多謝阿翁。”
李世民冷哼了一聲,“你倒好本事,哄得皇后給你出主意,剛剛那套說辭是觀音婢教你得吧?”
楊曉然老臉又是一紅,弱弱道:“什,什麼都瞞不過阿翁。”
“呵……”
李世民一臉得意,“你是我看着長大得,就你那點肚腸,裡面有幾條蟲子朕都知道。”
頓了下,又道:“好了,別在這兒杵着了。朕還有事要做,你說的事朕會派人安排去得。你把朕三個孫兒照顧好就行了。哦,對了,那方便麪,粉絲不錯。你這妮子,肚子裡到底還藏着多少東西沒拿出來得?呵呵,都嫁入我李家了,還藏着掖着?還有什麼好東西,快快拿出來……”
這口氣!
楊曉然好懸沒吐出一口老血來!
姑娘跟你要一個女官的位置,你他孃的居然想徹底榨乾我?!
見楊曉然眼珠子又在轉了,李世民樂了,“怎地?還不願意?”
“兒媳自然是願意地……”
楊曉然嘟嘴,道:“只是都給阿翁了,以後承乾怎麼辦?”
“嗯?”
李世民腦門上冒出問號,“和乾兒又有什麼關係?還有,你這沒規矩的丫頭,叫殿下或者夫君,哪有直呼太子名諱得。”
楊曉然嘻嘻一笑,道:“太子在兒媳眼裡就是我的丈夫,纔不是什麼太子,儲君。”
李世民微微一愣,隨即開懷大笑,感嘆道:“看到你跟乾兒感情這麼好,朕也就放心了。”
頓了頓又追問道:“剛剛朕問你的,你還沒回答呢。”
楊曉然抿嘴一笑,道:“阿翁做下的功績已足夠笑傲古今,成就一番偉業,日後後世子孫必然稱讚您爲千古一帝。您都是千古一帝了,那您的兒子總不能太差吧?都交給您了,那承乾以後……”
楊曉然越說越小聲,因爲李二的臉已經越來越黑了。
忽然咆哮了起來,“果是女生外相!這麼快就只想着自己丈夫了!虧朕這多年對你恩.**.有佳!”
楊曉然嘴角一抽。
李小二同志,我的爹是程咬金,可不是您。您說這話是站在什麼立場上?
那嘴臉,分明是一個做阿爺的吃女婿醋的模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