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騎着馬,一隻大雁被關在籠子裡,掛在馬上。充當賓相的侯君集,高士廉招呼上幾百個壯漢,以及一輛特製的迎親花車,浩浩蕩蕩地涌出太廟,到了宮門口,又有各部司儀開道,灑水,撒花,好不熱鬧。
迎親的儀仗隊也歡樂地吹起了各種喜樂,民衆十分有規矩地站在道理兩旁,看見太子出來後,立刻發出震天歡呼。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太子大婚,宵禁被取笑,與民同樂的思想根植在這個朝代的骨髓裡。
數千上萬的火把,十幾坐通天燈塔把整個長安照得亮堂堂地,好似白晝。
李承乾揮手向民衆致意,千歲,萬歲之聲響徹雲霄。
官府又派了上千個武侯,向羣衆拋灑喜錢,喜餅,整個長安成了歡樂的海洋。
躲在人羣中的崔玉嬌面色發白,如此盛大的婚禮本該是屬於她得!都被那狐媚子搶走了!
爲了舉辦這場婚禮,前前後後,不算聘禮就花費了百萬錢,可見皇家對這場婚禮的重視。給足了程家面子,對於程家女郎的喜愛不言而喻。
但崔玉嬌不這麼想,她只覺得程家那妖女搶走了她的東西,這婚禮越是盛大,她就越恨,有種想把那個女人剝皮抽筋的衝動。
“哼!”
瓊鼻聳動,“有什麼了不起得!不過一個只會**男人的狐媚子!”
人羣太熱鬧,根本沒人聽見她在說什麼。也好在沒聽見,否則沒人知道,這個崔家女子此言會不會引起衆怒,繼而被活活打死!
她應該感謝人民羣衆愛看熱鬧的天性,不然這樣公然詆譭他們心中的半仙,她那家世也不會在此起多大作用得。
迎親隊伍熱鬧地前進着,一直到了勝業坊,盧國公府大門緊閉,一派戒備森嚴。
李承乾下得馬來,敲門,清了清嗓子喊道:“賊來須打,客來須看。報道姑嫂,出來相看!”
“呀,誰說太子的腳不好了?這不走得很利索麼?”
遠遠圍觀的民衆立刻就發現了他們的太子殿下根本沒像傳說中那樣變成了廢人,這不,這腳好着呢!
哪個可惡東西又瞎說八道?連儲君的謠言也敢傳?難不成那些世家連儲君都敢詆譭了麼?
天子就是仁慈!
那報紙上不說了麼,這些世家盡幹壞事,要他們說,這些人就該通通殺掉!儲君謠言也敢傳,保不齊以後會造反!
民衆在這裡腦洞大開,那邊程家大門內卻是靜悄悄。
充當賓相的牛進達又扯着嗓子大喊道:“出來相看,出來相看!”
幾百個壯漢紛紛齊聲大喊了起來,感情這羣人是來充當擴音喇叭和復讀機的……
等聲音停止,又過了一小會而,門那邊總算有聲音傳出,“不審何方貴客,侵夜得至門停?本是何方君子,何處英才?精神磊郎,因何到來?”
同樣是齊齊回話,顯然是程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在這攔門刁難呢!
李承乾笑了笑,朗聲道:“本是長安君子,帝胄名家。故來參竭,聊作榮華。姑嫂如下,體內如何?”(我是帝君天家子,沒事上門拜望,姑嫂們的身體怎麼樣啊?)
那邊沉默了一回,又有聲音傳出,“庭前水,金木爲欄,姑嫂如下,並得平安。公來此問,未之體內如何?”
此言一出,外面的人鬨堂大笑。
哪個潑辣娘子接得話,程家的人還真是魔頭生魔頭,一個個膽大包天。
明知來得是太子,還敢這般說話。不過聽着親切,這婚禮嘛就該這樣鬧!
太子也不能例外!
原來李承乾先前問身體好不好就有套近乎的意思,而裡面的人傳出這樣的話來,那態度就很明瞭了。
閒扯誰不會?要套近乎咱就套,誰怕誰啊?!
這樣潑辣的回答,讓不少人當場笑了。對門內接話的娘子好奇了起來。
李承乾笑了笑,也不惱怒,風度翩翩地答道:“下走無才,得至高門。皆蒙所問,不勝戰陳。更深夜久,故來相過。有事速語,請莫幹着。”
衆人又大笑了起來,民衆忽然覺得這位皇太子好是親切,一點架子都沒有,這是求饒了呢!
娶老婆着急,勞煩開門,別鬧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立刻把李承乾親民的形象刻進了民衆心中。
許大編輯親自帶着幾個記者前來,迅速地記錄着雙方的對話以及民衆們的反應。
這些都是絕佳素材,晚上回去就得加應,民衆們都等着看報道呢!
門口一羣女子爽朗的笑聲傳來,“即是天家君子,貴勝英流,不審來意,有何所求?”
“聞君高語,故來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俺是來娶媳婦地,你們還是快開門吧!
李承乾臉上始終掛着笑容,身爲皇太子,若不是他這回堅持要親自迎親,恐怕一輩子都不會體會到這普通老百姓成婚之樂。
他只想把今日牢牢地記在心中,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今天是獨獨只屬於他和她的日子!
聽李承乾這麼一說,裡面的人笑得更癡了,“君等貴客,久立門庭。更須審問,可惜時光?”
李承乾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滿過了整個勝業坊,高聲答道:“並是國中窈窕,明解書章。有疑既問,怎惜時光?”
娶婆娘回家,還怕麻煩?他爲了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
“哎呀,好嬸孃,好姑婆,你們別再爲難大兄了!快開門,讓大兄進來!”
清河的聲音在裡頭響起,李承乾真想給她點幾個贊。
好妹子!到底自家人,向着自己,沒白疼你!
“公主莫急,待我等再問上一問!”
“門外郎君,既有誠心,吟詩一首以表心意。”
這是開門前的最後一關了,每個新郎官只要是讀書人,都得過這一關。
即使是沒讀過書得,也得背上一首來以表心意。
李承乾笑了笑,俊美豔麗的臉上蘊出一絲溫情。
早就爲她作過詩,只是一直沒機會拿給她,怕嚇到她。倒不如趁着這個時候念出來,也好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僅僅只想當她的知己。
清了清嗓子,眼中帶出一絲溫情,似在回憶與她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粉腮嬌不勝,誰與畫眉妝?錯落清風語,嗔憐碧眼常。雨荷擎葉舉,遮日不須商。連足淤泥下,相扶柳堤旁。今霄攜素手,圓夢****。秋冷霜花急,飄搖瘦骨狂……”
“好詩!”
迎親隊伍中的大臣可不少,這勝業坊內看熱鬧的文人也不少,鑑賞能力自然是一等一的。
詩才吟唱出口立刻博得滿堂喝彩!
果然,詩才吟完,那邊大門嘩啦一下就開了。
李承乾滿心歡喜地就要往裡走,卻被牛進達一把拉住,往邊上一推,堪堪奪過迎面劈來的大棒!
緊接着一羣女眷衝了出來,手拿棍棒刀,追着李承乾就打。嘴裡還大喊道:“女婿是婦家狗,打殺無問!”
李承乾忙躲着,嘴裡連連告饒,這是民間習俗,既不能還口,也不能生氣。那些帶來的壯漢也不能幫忙,反而要在旁邊鼓掌叫好!
一羣人歡呼鼓掌,一羣民衆也在外面起鬨,看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婿被人捉弄。
“各位姑嫂,各位姑嫂,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好在李承乾養了大半年,傷好利索了,不然被他們這樣追着打,雖然不是真打,可若是之前那副模樣,還真有可能被捉弄地出大丑呢!
七大姑八大姨們打得累了,見太子氣喘吁吁的模樣,都嬉笑了起來,丫鬟們遞上葡桃(葡萄)酒,程家最爲年長的女性長輩端酒上前,嘴裡還唸唸有詞道:“酒是葡萄酒,將來上使君,幸垂與飲卻,延得萬年春!”
李承乾平復了下氣息,才道:“酒是葡萄酒,先合主人嘗,姑嫂豈不嘗?其灑酒南牆!”
說着一揚手,把酒潑了。
衆人又大笑了起來,饒有興致地望着程家的姑嫂們,看她們如何應對。這可是太子呢!
“酒是葡萄酒,千錢沽一斗,即問姑嫂郎,因何灑我酒?”
“舍後一園韭,刈卻還如舊,即問二姑嫂,因何行藥酒?”
程家女眷紛紛大笑,“不愧是殿下,怎知酒裡下了藥?”說着便紛紛側身,讓開一條路,讓李承乾進去。
一直行到中門,又有人出來阻攔,不過這回簡單多了,李承乾吟了一首既定成俗的開門詩,大傢伙便讓他進去了。
過了中門,眼前又出現一人造堆關,還上着鎖。
李承乾撫額,這個媳婦娶回家也太艱難了!
值得再用吟詩的法子問人爲什麼在這攔着,快把他放過去。
好不容易到了正堂,再一看,裡面燈火通明,可門依然鎖着,只得再念詩求老丈人開門。
門開了,都快要流淚的李承乾童鞋一踏進正堂,頓時傻眼,人呢?!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侯君集上前,低聲道:“殿下,去縣主閨房外念催妝詩,新娘纔會出來呢!”
李承乾恍然大悟,笑着道:“原是如此!還是愛卿有經驗。”
侯君集臉黑了,這話怎麼聽着怪怪得?殿下這是高興過頭了吧?都糊塗了!這話聽着就跟他經常娶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