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聲音越來越激昂,此刻的他就像後世某個邪惡宗教領袖,在給一羣弟弟妹妹灌輸着“世家都是壞蛋,逼走程家女郎,壓迫父親”的中心思想。
一時間,一衆熊孩子忘了哭泣,瞪大雙眼看着自己陷入癲狂的大兄。很快地就有人響應了起來,“哇!大兄,那崔郡公家的公子說麗質將來要給他做新娘子,嗚嗚嗚,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去找程家姐姐,她厲害,她敢打崔仕禹!”
“什麼?!”
李泰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崔仕禹混蛋他知道,可沒想到居然這麼混蛋!李麗質可是與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感情要比旁的兄弟姐妹好多了。一聽自家妹妹被**了,頓時怒火大甚,一把拍在案几上,罵道:“崔仕禹這狗才!好大的狗膽!居然敢**公主?!這就找父親參他一本!”
說着就要往門外走去,李承乾沉着臉,道:“回來!”
“大兄?”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道:“你這般去找父親也是無用。崔幹這老匹夫,都半死不活了,居然還能來一招釜底抽薪,不知許了其他幾家什麼好處,竟聯合起來向父親施壓,逼得程家女郎不得不遠避他鄉。崔仕禹這般大膽,全賴父兄之功,現在我們去告狀也無用。”
說着便慢慢地坐了下來,白淨的手指在案几上輕輕敲着,嘴角慢慢劃出一絲冷笑,“此事還當從長計議,慢慢謀劃。”
說完又深吸了一口氣,“孤還小,還有時間,總有一天要他們血債血償!”
一直沉默不言的李恪一聽這話,心中一凜。不知爲何,他怎麼覺得大兄有些變了?以前的大兄溫文爾雅,絕不會說出這般狠辣的話,難道是因爲程家女郎?
聽聞二人關係很好,太子因身份與他們這些兄弟總保持着若即若離,倒不是他們不想與兄長親近,而是身份限制,不敢放肆罷了。
李恪心思較一般皇子敏感。他外公是隋煬帝,母親是前隋公主,這樣特殊的身份,行事自然是要低調些。而心思也要比其他皇子成熟許多。李承乾心性間微的變化被他看在眼裡,不由眉頭微鎖,爲君者太感情用事可不是什麼好事。
作爲隋煬帝的外孫他自然是沒有什麼爭儲之心得。與程家女郎合作無非也是想給自己找條後路。一來是賺些錢財,以後去了就藩後日子能好過些;二來也是盧國公一個好。雖然沒那個心思,但這敏感的身份讓小小的李恪總有一股深深的危機感,若是現在與人交好,沒準以後還能幫襯一把,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站在一邊的李恪與這幫兄弟姐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就連他那一母同胞的兄弟似也不是一個孃胎爬出來的。李愔雖小,可卻已見輕浮的性子。若不是弟弟如此,他也不用這般費心。
前段日子,他老跑出宮去找程家女郎,倒也像模像樣地跟着程家女郎開始用功讀書了。雖然是算學,但好歹也有正經事做了。這點也是他跟母妃喜見樂聞的,所以也沒阻攔,對於程家女郎,他的感官很複雜。
既有些感激她教育了弟弟,又有些提防。畢竟對方身份不一般。別看他是王爺,人家只是縣主,可在天子心中的份量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想到此處,李恪不由微微嘆息。天家無親情,只有對天子有用的人才配得上榮**,哪怕他這個當兒子的也不例外。
一羣小屁孩嘰嘰喳喳地圍着李承乾開始咒罵了起來。大兒童楊曉然的離去讓他們的生活淡然暗色,都是正當愛玩的年紀,程家女郎花樣不斷,如今人被趕走了,在他們小小的心靈深處頭次對世家有了明確的恨意與認識。
李承乾見目的到達了,嘴角微翹。先把兄弟姐妹們團結起來,慢慢積蓄力量,後面再好好收拾世家。
且不說李承乾在這裡如何籌謀的,再說楊曉然策馬出長安便一路快馬加鞭地朝着三原縣而去。
三原縣的縣令劉文惠早得到奏報,早早地便帶領了一羣衙門大小官員在城門口等候着。來得雖是一小小五品縣主,可卻不是一般的縣主。撇去那駭人的家世外,就是她自己本身也不一般。
劉文惠出生一個小家族,苦心經營纔到了三原縣當縣令,心思玲瓏非常人可比。他可不覺得陛下是把這小人兒外放了,這是一種變相的保護。而他本人長期受世家壓迫,對這些鳥人也存了一股子氣。這縣主小小年紀便能將崔幹氣得生生吐血,現在還在**上躺着,可見本事不一般。
加之她那地位駭人的老子娘,這樣的大樹放到自己跟前了若還不上去抱住大腿,這官也不用做了。要知道,她的阿爺是盧國公,她阿孃的出生也不簡單,本就是隋朝大將,官拜禮部尚書,那是一等一的大官,加之郡公爵位,那可是妥妥的貴族出生。雖然是前朝的官,可家世並不差,其父兄的驍勇善戰也被世人所樂道。
這樣一個大人物來了三原縣,那可是跺一跺腳就要震三震的主,劉文惠自然得巴結着。而城裡的那羣世家旁支子弟一聽這位小魔頭來了,頓如臨大敵,個個一副如喪考批的模樣。
崔家那樣的龐然大物,還是崔家的家主都被這個小魔頭搞得精神崩潰,吐血暈厥了。收拾起他們來還不是小菜一碟?忽然間,三原縣的風氣也一下子變好了。所有人都在看着,這位縣主的到來會起到什麼樣的變化。
楊曉然快到三原縣時,遠遠便見有人在迎接,笑着衝程咬金道:“阿爺,還是您威名大,看,有人來接咱們了。”
程咬金用力一揮馬鞭,哈哈大笑,道:“你這鬼精靈少來糊弄你阿爺,如今你的名頭比阿爺可響亮多了。他們這是害怕你到此地禍害他們,特意前來示好!”
“……”
便宜爹你竟讓我無言以對,我啥時成了禍害了?禍害分明是幾個兄長嘛……
幾句話間,已到了近前,劉文惠整了整衣冠,作禮道:“下官三原縣縣令劉文惠率三原縣縣衙大小官員司隸拜見盧國公,拜見程小將軍,拜見縣主!”
有官職,有爵位地先一一點名參拜下,等衆人下得馬來,又給還未有官位的程處亮與程處弼請了個安,這才笑着道:“盧國公,縣主,一路風塵僕僕來三原縣,下官已在官衙備下酒菜,還請諸位屈尊,讓下官替諸位接風洗塵。”
“你倒是個懂事的!”
盧國公嘿嘿一笑,道:“老夫便送到這裡了,回京還要事要辦。”
說着便轉身對楊曉然道:“阿爺與你幾位兄長這便回京了,你且在此地安心經營莊子,等風聲過來便接你回來。”
頓了下又道:“過幾日讓你大兄再送些羊來,過年時,阿爺與阿孃來看你。”
“阿爺……”
楊曉然囁嚅着,忽然側頭,福身一禮道:“阿爺保重!幾位兄長保重!”
程咬金拍了拍楊曉然的肩膀,又看向寶林道:“寶林侄兒,我這閨女便交給你了。”
“程伯父請放心,寶林定當誓死護衛縣主!”
程咬金點了點頭,又衝劉文惠道:“小女頑劣,以後還需劉明府多多費心了。”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劉惠文連連擺手,“縣主獻神種功在天下,下官定當用心打點縣主府各項事宜。”
“縣主府?”
楊曉然一愣,沒聽說縣主還能有單獨建府得。這與造房子不同,這是天子御賜地,就算是一般郡主都沒這待遇。別說郡主了,公主想開府都不是想開就能開得,得天子冊封才行。
自己一個五品縣主哪來的府啊?
見楊曉然疑惑,程咬金嘿嘿一笑,朝着京城方向一拱手道:“自上回獻上神種後,陛下便令人在此建造你的府邸了。陛下厚恩,你且不可忘了。”
“陛下爲我開府了?!”
楊曉然驚愕地瞪大雙眼,李小二居然對自己這麼大方?偷偷地就給自己建府了?
“你這妮子福緣深厚,這份榮**乃大唐獨一份。”
程咬金顯得有些驕傲,昂着下巴道:“畝產幾十石的糧種,怎可能一點賞賜都沒有?這可是功在千秋之事,就這一事日後史書上便有你一。嘖嘖,世間多少男兒想青史留名都不行,可你卻做到了,不愧是我的種。”
“跟您老人家有半毛關係啊?!”
楊曉然看自己老爹那傲嬌的樣子忍不住腹誹。
“好了,具體事宜就由劉明府爲你細說吧,阿爺還得回京覆命,你走了,你阿孃心裡也難過,老夫擔心她受不起這刺激,還是早日歸家去看看。”
“女兒不孝……”
楊曉然有些哽咽了,裴氏因爲把自己弄丟了,所以抑鬱成病,精神一直不大好,也就自己回來了,這段時間沒發病過。自己如今一走,還真怕自己的孃親又要發病。這可是心病,受不得刺激的。
衝着幾位兄長拱手道:“阿妹不能在母親跟前盡孝,只能勞煩幾位兄長替妹妹多多盡些孝心了。”
程處亮幾人紅了眼,心裡不捨,替阿孃難過,也替小妹難過,忍不住罵道:“崔幹那老匹夫,下回再落咱們手裡一定把他往死裡整!回去那冊子再印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