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就在張大人剛要邁出步子隨那老婆子離開的時候,只見院子裡興沖沖地跑出了一個小丫頭,喜極而泣地同他稟報。
“大人七夫人醒了七夫人醒了”
話音一落,張大人頓時如釋負重,一邊跟着歡喜,一邊忍不住暗暗感嘆澹臺天師的通神之能
以前他還不信這些,然而有些事情,當真是遇上了,才知道其中的奇巧和詭異,如此重重的巧合只一件兩件,自然不能叫人信服,可發生的事情多了,難免讓人對鬼神生出幾分敬畏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連連感嘆了兩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張大人立刻又喚了下人過來,吩咐道。
“你對,就是你快去銀庫看看裡面的東西,回來沒有”
家丁一愣,面露遲疑。
“這”
“別這了那了快去看看說不定真的會有奇蹟發生”
“是奴才這就去”
那家丁也是覺得這兩天發生的事兒神了,聽得主子這樣吩咐,便跟着生出了些許期待來,拔腿即往銀庫跑了過去,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會遇上奇蹟
但顯然。
燒燬的屋子不可能自行復原。
被盜走的金銀珠寶,也不可能會自己飛回來。
在看到那個空蕩蕩的銀庫之後,家丁不由搖了搖頭,暗暗道大人真是想多了
然而話又說回來,便是不管祠堂和銀庫,七夫人得以安然無恙,柴房那個丫頭的肚子裡又報了喜,這兩件事尤其是後面一件,就足以撫平張大人內心的悲痛,令整個尚書府爲之歡騰了
下了早朝,衆臣回府,澹臺天師的預言立刻就經由口耳相傳,往四處散播了出去。
但到底是靠着人的嘴皮子才能傳播,所以消息走得也沒有那麼快。
至少,在慕容長歡回到侯府之前,預言之事尚未傳到大夫人的耳朵裡,再加上張大人快馬加鞭,幾乎是第一時間趕回了尚書府,將她這尊大神請出了門,往侯府送還。
所以,一大早見到慕容長歡攜着十幾個箱子的嫁妝,浩浩蕩蕩地從尚書府繞過大半個皇城,回到了侯府,不僅路人議論紛紛、不解其中之意,就連侯府大門外的護衛見了,都詫異得閃了自己的舌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不是以爲自己看花了狗眼,就是以爲自己在做夢
甫一回到侯府,慕容長歡沒有直接回綰竹軒,而是去了二夫人的房裡。
恰好這個時候景陽侯也在二夫人的房中,同她議論澹臺天師的那番言論,聞得慕容長歡回府的消息,兩人皆是面露喜色,快步迎了出去。
“歡兒我的好歡兒”
“娘女兒回來了那個張大人說女兒是災星,不敢再強留女兒,便將女兒送回來了”
慕容長歡一邊說着,一邊疾步走進屋子,撲到了二夫人的懷裡頭。
母女二人立時就抱着哭在了一塊兒,像是歷經生死大難一般,滿滿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夾雜着幾分揮散不去的心有餘悸。
聽得慕容長歡那樣說,景陽侯在歡慰之餘,不禁沉着聲音斥罵了一句。
“什麼災星那個畜生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好好的鳳凰之相,到了他的嘴裡,怎麼就變成災星了怪不得張家祠堂要被燒得一乾二淨,有這樣損陰德的後人,連祖宗都要跟着遭殃”
聞言,慕容長歡擡手抹了一把眼淚,裝得一手好“懵懂”。
“父侯您是不是知道什麼那個張大人爲何要說女兒是災星您剛剛說的鳳凰之相,指的又是什麼”
“這件事,說來話長父侯也是剛從宮中得來消息,正要同你孃親說起,既然你回來了,那就一起坐下商量吧。”
“好。”
慕容長歡微微頷首,即便扶着二夫人款步走回了屋子裡。
“娘,慢點走你的身子原本就不好,這兩日又爲女兒的事殫精竭慮操碎了心,可別加重了病症纔是”
“娘沒事,只要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着她們母女二人相依爲命的模樣,景陽侯眸色微沉,見着慕容長歡平安歸來,心中的歉疚之意反而更濃厚了。
若不是因着澹臺天師的那一番話,此時此刻,他的女兒不知要在水深火熱之中受多少磨難,吃多少苦頭
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和考量,先前那樣的決定,爲了保全侯府而犧牲長歡的幸福,於她而言,都太不公平了
正說着,慕容麟風很快也得到了慕容長歡回府的消息,狂喜之下立時就趕了回來
遠遠的,還沒走進門便,就殷切地喊了一聲。
“六妹真的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
慕容長歡循聲望去,便見一抹身影飛快地闖了進來。
對上慕容麟風喜出望外的雙眸,慕容長歡蘊着淚眼,臉上同樣是激動的表情。
“四哥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了,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四哥一定會保護好你,四哥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了”
有些東西,要失去過之後,纔會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痛心
只有嘗過了失去的痛楚,纔會懂得加倍珍惜的道理。
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於狂喜之中夾雜着酸楚,他再也不想體味第二次了
見着兄妹二人相擁而泣的場面,景陽侯的眸色免不得又沉了三分,袖子下的拳頭微微捏緊,心底下暗暗發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他也絕不會再將歡兒推出去當擋箭牌,絕對不會
不過是隔了一夜不曾見面,然而在這樣的處境下,卻像是劫後餘生那般,花了好些時候,衆人的情緒方纔平復了不少。
曉得他們詫異箇中緣由,不明白張大人爲何會突然改變主意,甚至還急着派人將慕容長歡送回侯府,景陽侯便將今日早晨在宮中聽聞的消息都說了一遍。
包括澹臺天師的預言,以及尚書府的祠堂走水和銀庫被盜之事。